钟维舒惊愕甚至感到恐惧，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他猛地转头想去看顾景聿，眼角余光却看到顾景聿大步往前走去。
顾景聿走得很急，他大步走到林辞面前，一口气才慢慢呼了出来。他目光细细打量着林辞，眼底压抑不住惊喜。
林辞抬起眼，神色淡淡，任由他打量。
“顾总。”姚以恩率先打招呼，他本就脸色憔悴，如今看到姚骁带着顾景聿来，脸色更不好了。
“顾总这么忙，能来参加我爷爷的大寿，这是我们姚家的荣幸。不过姚骁，你是怎么招待客户的，顾总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我没去迎接，顾总不会怪罪吧？”
姚以恩语气阴沉，摆足了家主的派头。
姚骁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没在这个时候顶他大哥。
好半晌顾景聿才挪了一个眼神给姚以恩，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沉稳、游刃有余的。顾景聿淡声道：“姚总客气了，姚老爷子大寿，顾某无论如何都会过来参加的。”
顾景聿说完看向旁边的林辞，姚以恩误会了他的意思，带着点骄傲的语气介绍说：“顾总可能不认识，这位是“曦光资本”的林总。林总刚从法国回来，就应邀来参加我姚家的寿宴了。”
姚以恩刻意咬重了“曦光资本”四个字，好让顾景聿知道，他如今有曦光资本撑腰，并不需要他们安洲的帮忙。
但顾景聿好像没听进去一样，而是将目光又落在了林辞身上。
旁边钟维舒还是一脸震惊：“曦光资本？林总？你，你是林秋时吗？”
林辞抿了一口酒，薄唇湿润，更加靡丽绯红。
他轻启薄唇：“一个两个都把我认错，我到底是有多像你们认识的那个人？”
钟维舒不可置信，他看向顾景聿。“景聿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你这两次去法国都是因为……”
“维舒。”顾景聿打断他，“这是曦光资本的林总，以后不要认错人了。”
钟维舒茫然地在林辞和顾景聿身上看了看，随后脸色沉了下来。
这么像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他？
顾景聿会相信这是两个人吗？
钟维舒心里有不好的感觉，而且这人还站在姚家大少爷那边，不管他是不是林秋时，他如今和安洲都是对手。
钟维舒怕顾景聿昏了头，所以在之后的宴席中，他将顾景聿拉到了阳台上。
钟维舒问：“景聿，那人到底是不是林秋时？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顾景聿神色微冷，“他是不是对我来说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钟维舒怕顾景聿因为这人耽误了跟姚家的合作，于是他提醒，“你别被他的脸迷惑了，如今他和我们是竞争对手。若曦光资本进驻姚家，就没有我们安洲什么事了。”
“安洲能不能和姚家合作，看得是安洲的本事。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顾景聿皱着眉看向钟维舒。
钟维舒忙说：“我当然不是，我就怕你像当初一样，被他骗……”
“你想说什么？”顾景聿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眼神阴冷地盯着钟维舒。“我被谁骗了？”
钟维舒脸色一僵，神情也不怎么好。但他知道林秋时是顾景聿的一个逆鳞，这三年都没人敢提。“我承认是我口误，但你能保证在姚家的事上，不被他影响？”
顾景聿冷声说：“姚家的事我心里有数，这个项目你别插手了，我会全权负责。”
“顾景聿！”钟维舒怒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怕我搅合了你去追一个替身？”
顾景聿勃然大怒，但他的怒火还没发出来，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他和钟维舒都顺着笑声的地方看过去，在大阳台的另一边，灯光昏暗的一个角落，有一把藤椅，藤椅上正坐着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子。
钟维舒尴尬，那边没有灯，他们过来时根本没朝那边看过。
顾景聿神情呆了呆，立马朝林辞走过去。
林辞却站了起来，端着一支酒杯，从灯光昏暗的地方走到了明亮之处。他眉目本就明艳，灯光一点点打过他精致倦懒的眉眼，让他脸上的每一寸轮廓都仿佛巧夺天工一般。
他倏而一笑，顷刻间清丽动人，似山林间中吸食人魂魄的精灵。
“顾总看来很喜欢我这张脸。”林辞似笑非笑，“若是我说，嗯，我们做一次交易。我让你睡一次，你从姚家退出怎么样？”
钟维舒脸色一变：“林总也太不要脸了吧？商业竞争公平公正，林总是技不如人，所以准备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林辞往前走了一步，他勾着唇道：“但我看你们顾总很心动呢。”
“这事不可能！”钟维舒猛地跨到顾景聿面前，挡住了林辞的视线。
但他动作太大，打翻了林辞的酒杯，酒液大半洒到了林辞的手上，另外一半和酒杯一起摔到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林辞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神色冷了许多。
顾景聿像是从刚才那句话中回过神来，他猛地拉过林辞的手，担心地问：“你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辞冷漠地想抽开手，但顾景聿死死抓着没让。
他冲宴会厅里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侍者招了招手，等人来了后，他说：“麻烦给我拿一个干净的毛巾来。”
“顾景聿。”钟维舒皱眉看着他的行为，但顾景聿根本不理他，而是将林辞小心地拉到旁边的藤椅上。
“这里有碎瓷片，你不要乱走。”像是察觉到他自己的话太强硬了，他又软着声看着林辞，哀求似的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行不行？等我处理完碎瓷片，你再离开？”
林辞抿着唇，神色很冷。他眼神睨向顾景聿，像是要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见林辞没走，顾景聿心里松了一口气，接过侍者送来的毛巾。
钟维舒见顾景聿一直不理他，气得咬牙，转身离开了。
顾景聿蹲在林辞跟前，抬起林辞的手，小心又细致地将林辞的每根手指都擦干净了。
他看着这双细白的手，忽然想起曾经他和这只手，十指相缠的缠绵来了。
如今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顾景聿擦完，虔诚又愧疚地在林辞的指尖上落下一吻。
像是信徒匍匐在地上，偷偷摸摸亲吻自己的神明。
下一刻，林辞就抽回了手，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林辞冰冷的眼神逼近，阴森地说：“谁准你亲我的？”
顾景聿大睁着眼，看着这张脸，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神明没有抛弃他，而是来要他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