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和安王一起骑马,还是和盛悦郡主一起乘车这个问题上,叶时云有些犹豫。
和安王骑马在外少不得要和他交流,这人弯弯绕绕的肠子能绕地球十圈,不打起精神难说什么时候就被他绕进去。和盛悦郡主吧,如果苏静南知道又会不高兴。
……
头秃。
真的是令人头秃。
不过好在没秃多久,盛悦郡主替他选择了。她掀开车帘拍拍身边的位置,甜甜道:“云哥哥你在那站着做什么,快上来呀,闻闻我今日点的香好不好!”
叶时云果断抬脚——这不是他要上去,而是盛悦郡主叫的。
见他要上车,安王跨坐在一匹枣色马上,驱使骏马小步跑来,笑道:“灵儿,云弟并非不会骑马,如今你们都大了男女有别,不可胡闹。”
盛悦郡主眯眯眼,从车窗内探出脑袋:“四哥哥在边关呆了三年,怎和宫里的老学究们一个样了?以我们的速度慢一些的话从这里到皇城足足要两月时间,云哥哥自小娇生惯养,可不像你和六哥哥在边关风吹日晒。若是短程便罢了,但这么长的路你也不怕把他颠坏了,回去皇叔怪罪。”
叶时云:“……”
他有些想反驳自己没那么娇弱,但想想坐车确实比骑马舒服,便憋住了。
娇弱就娇弱吧。
安王和叶时云想得一样,他道:“云弟好歹出生将门,哪有你说的这么弱?”
盛悦郡主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符合原著了,对苏静南的政敌毫不嘴软,开始发挥她带刺的属性:“将门如何?他又不做将军,不入朝堂。叶氏这一代并非只有他一人,与他同辈的叶氏子弟除了去军营的那几个,不是也有文绉绉的儒雅文士,难道非得人人舞刀弄枪?”
“况且,”她笑了笑,雪白手腕上的金色铃儿叮叮作响,“四哥哥难道忘了,我和他为何来军营?”
当然是奉旨来的,而这旨意的某层意思就是培养感情。
她端出皇帝,安王必得退让。
叶时云已经上车,坐到她身旁准备看戏。
尽管很奇怪,盛悦郡主怼安王的原因居然不是为了苏静南,而是帮他争取坐车。
但管他的,看着解气开心就行。
正展开扇子,等着安王的下一句话,不料盛悦郡主忽然一脸暧昧,悠悠望着安王不怀好意道:“还是说,云哥哥长得好看,四哥哥你……想争取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
叶时云:“…………”
他默默转向盛悦郡主。
安王也警告道:“灵儿。”
盛悦郡主哈哈一笑:“我就开个玩笑嘛,好啦走吧走吧!”
她这么一闹,安王放弃说服叶时云下车骑马,策马走到队伍前方去了。
叶时云也闭上眼睛,心想,我就说她怎么会对我有好感,一次恶心两个不愧是她。
-
一个多月后,他们回到了皇城。
皇城之地还是老样子,繁荣昌盛、人流如梭。只是望着这样的景象,叶时云总会想到边关之地的萧条和苍凉。
给叶奉君寄去家信后,叶时云谨记他的提醒,除了回来的第二天进宫见了次皇帝外,其余时间连门都不出。真正和方思源开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模式。
搞得方思源常常感叹:“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自己是陪嫁丫鬟的错觉。”
叶时云点着头:“那确实。我给你科普下什么是‘陪嫁丫鬟’,是跟着女方嫁到夫家的丫鬟,或者小姐已经订婚,现在深闺待嫁,而她指定好结婚当日一起带过去的,才叫陪嫁丫鬟。”
“而且,”叶时云靠着摇椅轻轻摇晃,“除了有撑场面的作用外,陪嫁丫鬟还能陪男主人睡觉。啧啧,源源你有志向啊。”
方思源忽然觉得后颈有些凉。
说来也奇怪,叶时云回来许久,也没听到宫中有任何关于隧王抗旨后的动静。
他是怎么解释的?皇帝是否震怒?阿缇娜如何处理?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安静得不像话。须知,皇室的消息永远是人们最关注的,但此次……竟仿佛抗旨一事不曾发生过般。
叶时云深知好奇害死猫,成日在叶府装聋作哑,充耳不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安静又平淡地过到了除夕。
今夜宫中有宴席,叶时云早早穿戴好,预备到宫中赴宴。
方思源去不了,担忧道:“这两天我右眼皮跳得厉害,俗话说得好右眼跳灾,左眼跳财。今夜入宫群臣赴宴,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叶时云自己系上狐裘披风的带子,头也不抬:“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哦,会见到苏静南。”
这可是叶奉君都盖章要他远离的人,在边关还有叶奉君护着,宫里……只能指望苏静南心情不错,毕竟按照原著所述,这个时段的苏静南已是权野倾朝。
虽说边关之时,苏静南并未对他做什么,连交集也很少。
对叶奉君似乎也格外尊重,但一个注定要当帝王的人,真要对另一个人做什么,谁拦得住?
叶奉君能在他还未登基时护住叶时云,登基后就难说了。
古话怎么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叶时云:“怕什么,我的神秘大奖就要加载好了,已经99%了。”
方思源:“……”
是这样,可三年前就是99%。
说再多,今夜还是要去。
作为从小被皇帝宠大的,叶时云的座位离皇帝很近。好死不死,好巧不巧苏静南就在斜他对面,另一个风云人物安王就在他右手边。叶时云没敢看这二人,只管埋头吃菜。
宴会繁华非常,舞池中央奏着庄严大气的宫廷乐,身穿艳艳舞服的舞女们翩翩扭动着杨柳细腰。
待一曲完毕,十皇子起身道:“父皇,往年的除夕家宴都有民间艺人献艺,表演当下百姓们最喜爱的节目,今年也不例外。”
皇帝面色如常,依旧一副和蔼样,温和道:“想必大家天天听宫廷乐都腻了,正好来个解腻的,叫人都上来吧。”
十皇子行礼道:“是。”
很快,民间献艺的艺人这便一个个上来了。
竟是一群女子,或抱琴,或带萧,瞧这模样是要唱歌。她们年纪都不大,初次入宫,还是在当今圣上和所有王公权贵的面前献歌,难免紧张害怕,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为首的女子带着众人行礼,报上乐曲的名字:“参见陛下,此曲是当下流传最广的,名叫《又见君》。”
叶时云被曲名吸引,投去目光。
哦?情歌?
他在吃一道点心,外面酥脆,味道极佳,就是一咬容易咬得满嘴是渣。
去看歌女时,他顺便瞄了眼苏静南,岂知一转过去就和苏静南那双浅色的眼睛对上。应是看到他满嘴都是点心碎,形象极其不佳,原本一脸冷漠的苏静南唇角弯了弯。
叶时云:“……”
他望望苏静南的菜色,发现他没有这个点心,当即一口塞进去,当着他的面又拿了一个。
那么爱看,你就看着吧。
这时,那边歌女们铮铮弹起乐器,唱了起来。
听歌可比看苏静南有意思多了,叶时云再不理他,吃着点心认真听歌。
然而,才听几句他面色就变了。
不止是他,而是全场都静了,并且全都看向他和苏静南。
因为这首歌非但是首情歌,还是一首艳曲。
即便不曾直白地唱出主角名字,以及何处香艳,但懂的人都懂——这曲中含沙射影的,正是叶时云和苏静南。
阿缇娜也在场,她蒙着块面纱全程没碰任何东西。
听了半晌,突虚虚掩了掩唇,望向最高处的皇帝:“……这歌。不知是否是我理解错了,怎地感觉不应在这种场合唱出来?另外,歌中某几句词,我怎地觉得是‘岱燕’和‘童愫’?”
末了,她讶然道:“若是这两个词,那岂不是隧王殿下,与叶公子的字?”
作者有话要说:5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