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二人本该同床不共枕。
尹君瑞睁眼看着本该躺在内侧熟睡的人,此刻正缩着往他身上摸,许是觉得冷了。
视线一寸寸勾勒着谢书瑜的轮廓,扫过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尹君瑞自认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书瑜。”
尹君瑞轻声唤着,等了片刻也没有回应。
是他心怀鬼胎,所以他现在很乱。
腰腹上的手似是觉得不够暖和,寻着缝就往里钻。
尹君瑞呼吸一沉,床榻上骨节分明的手微微蜷起,却没有去阻止。
直至那只手无意识又毫无章法的触上了小衣,尹君瑞咬牙抬手覆了上去,动作却很轻,移开时生怕惊醒了身侧的人。
这一夜,逍遥王殿下半推半就的,将心上人搂进了怀里,平息着渐沉的呼吸,缓缓叹了口气。
翌日,辰时二刻。
谢书瑜刚醒就仿佛对上了一副美人图。
今日天气不太好,窗外阴沉的颜色却丝毫没影响身侧的美色。
尹君瑞单手撑在身后慢慢坐起,衣裳凌乱,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背脊,墨发尽数散下,衬的精致的侧颜多了几分生人勿近,但病弱的神色在昏暗的光下又惹人怜惜。
活像是被人欺辱后又被抛弃了一般。
谢书瑜看到他的瞬间是这么觉得的。
但他立刻回归了思绪,跟着起身替尹君瑞把脉。
“脉象好一些了,天凉了,你要多穿衣服,一会儿我再去熬点药。”
尹君瑞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人,默默抬手拉紧了敞开的衣裳。
不管用?
面前的人神色平常,确实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甚至还身形矫健的越过他下了床。
尹君瑞垂下眼思索了片刻,抬手捂着胸口,“书瑜,我心口疼。”
还没走出房门的人迅速转身又转了回来。
不多时,尹君瑞就见谢书瑜又在自己面前蹲下了身,神色焦急的替他查看。
尹君瑞松了力,倾身往前倒,如愿的靠上了谢书瑜的肩膀,虚弱的在他颈间轻蹭,眉眼微弯。
管用。
尹君瑞:“今日上元节,书瑜可有何心愿?”
谢书瑜替他揉着穴位,“治好你。”
尹君瑞抵在他肩上低笑,“嗯,除此之外呢?”
谢书瑜:“愿望还能多许的吗?这个实现就够了。”
尹君瑞微微侧头,轻蹭了蹭,“余之尚余一,赠与书瑜。”
有一瞬间,谢书瑜以为自己收到了来自好友的一颗真心。
——
又经过一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前安城。
谢书瑜一进城就着急的想去城主府,因为发现尹君瑞心口疼的越来越频繁,这一日来他都没放下心,生怕稍不注意尹君瑞就会难受。
罪魁祸首却是没有丝毫心虚。
尹君瑞轻轻倚靠着谢书瑜,趁着手腕被人握在掌心,时不时勾动指尖贴近。
只要和谢书瑜有肌肤之亲,他就会忍不住心生欢喜。
而更让他欣喜的是,这个人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短短几日,搂腰,拥抱,乃至同床共枕的亲近,都让尹君瑞一步步有了更高的目标,丝毫不知满足。
他发觉到自己的贪心,却也没想阻止。
前安城重商,城主更是富可敌国,哪怕是皇亲国戚来了,想从城主手里拿到东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月庄:“你们想要什么,我先去探探口风。”
谢书瑜:“灵芝。”
顿了顿,谢书瑜又道:“雪莲,丹参,三七,川穹,如果城主手里的东西齐全,还需要你们替我找一处干净的房子,最好要足够安静。”
月庄记下了东西,“找房子做什么?”
谢书瑜:“在前安城,我就能治好他。”
谢书瑜是想带尹君瑞回海岛的,那边清净适合修养,但这两日总让他觉得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城内有药材,条件允许的话,那他就在这里给尹君瑞做手术。
尹君瑞手一顿,自幼就甩不掉的心疾能够撇清关系了,说不兴奋是假的。
月庄惊奇的笑了笑,“交给我吧。”
尹君瑞:“城北有一座别院。”
……
月庄:“你的别院?”
尹君瑞抬眼看他,目光略带嫌弃。
不然呢?
谢书瑜:“你什么时候在前安城买房了?”
尹君瑞柔和道:“前安城主街中心有一家千金堂,算是王府的产业,别院是三年前置办的。”
月庄瞪大了眼,“那酒楼你开的啊?”
尹君瑞:“酒楼商股,本王占十之七,怎么?帝俊楼不知这个信息?”
月庄闭了嘴。
帝俊楼知道千金堂背后有皇家,只是不知竟也是逍遥王。
谢书瑜不了解千金堂的意义,但是他大概从月庄的反应里明白了,尹君瑞有钱。
谢书瑜:“那还有三分在谁手里?”
尹君瑞:“前安城主占一分,其余都是城内说得上话的家主。”
要在别人的地盘做生意,当然得划出点利润共享。
月庄:“有这关系你直接上城主府去要不就行了?”
尹君瑞沉默了。
谢书瑜:“有什么不方便吗?”
和城主闹翻了?
尹君瑞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车就又被人拦下了。
月潭:“让路。”
一道清亮又狂傲的女声传来,“让路可以,你把人交出来。”
月庄总觉得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谢书瑜悄悄透过车帘向外看,“你认识的人?”
尹君瑞:“不熟。”
月庄转了转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听闻前安城主的妹妹,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永安郡主,许是方才进城是有人泄露了风声,让这位郡主得知了王爷的消息。”
尹君瑞冷冷的看向他,慢条斯理的放下笔。
月庄悻悻一笑,憋着笑低下了头。
留下一头雾水的谢书瑜疑惑的看着两人,“然后呢?外面那位是郡主?”
尹君瑞一愣,提笔继续自己的事,没再阻拦月庄说话。
月庄见此轻咳了一声,故作高深的继续道:“这永安郡主名唤时沐,听闻爱慕逍遥王已久,前些日子曾以战功为由向圣上请旨,与逍遥王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几日后,王爷就向圣上请旨退婚了。”
谢书瑜一愣,“为什么啊?”
月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尹君瑞叹了口气,面前的两道目光太过直接,他想装感觉不到都难。
起身出了马车,被压制的时沐和出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月潭同时看向了他。
谢书瑜起身跟着,扶着他下了马车。
经商讨后,因为在大街上有失身份,几人出现在了千金堂的天字雅间。
时沐将手里的长刀随意往桌上一放,震得月庄一时间都没敢坐下。
修罗场。
时沐:“理由。”
尹君瑞:“心有所属。”
时沐:“我不介意你纳妾。”
尹君瑞叹了口气,在身侧的人想要逃离纷争前拉住了他的手,随即当着时沐的面,十指相扣。
“龙阳之好郡主也不介意?”
……
谢书瑜反应过来,犹豫片刻,还是亲昵的贴近了尹君瑞。
为兄弟两肋插刀。
时沐杏眼瞪大,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你们…”
尹君瑞轻描淡写般开口:“如郡主所见,故而往后,还望郡主莫要再提婚约一事。”
时沐:“…那你不早说!你要早说我至于这么大年纪还没嫁出去吗!”
尹君瑞:“皇兄还未立太子妃。”
时沐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我倒也没那么饥渴。”
月庄:“就这么解决了?不是说郡主爱慕逍遥王很长时间了吗?”
时沐睨了他一眼,“我是喜欢他这张脸喜欢了很长时间啊,但他喜欢男人我能怎么办,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一个比他俊美的了?”
尹君瑞:“帝俊楼的消息,是该换新了。”
虽然表面平和,但尹君瑞也确实松了口气。
这么看来,此番取药应当是顺利的。
只是当几人聊到此事时,时沐却面露难色。
“实不相瞒,这几日家兄受了重伤,仍处昏迷,正是用药之时。”
谢书瑜闻言眸中一亮,立刻道:“方便让我去看看吗?”
月庄:“巧了不是?我们书瑜的医术可谓是出神入化。”
尹君瑞附和的点了点头。
谢书瑜:“不过我需要及时照看君瑞,他要一起去城主府,希望郡主能安排妥当。”
时沐:“没问题,那你们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谢书瑜下意识想回答两间,紧接着意识到他与尹君瑞如今不一般的关系,快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间。”
尹君瑞继续喝着茶,搭在杯壁的指尖轻动。
不仔细看,就会认为逍遥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微垂的眸倒映在茶水中,带着惬意又狡黠的弧度。
于是,一行人自然的住进了城主府。
西厢房内。
谢书瑜提前从系统中准备了东西,随口就提起了自己的疑问:“君瑞,你退婚是因为什么啊?郡主看起来还挺喜欢你的。”
虽然她可能只是喜欢你的脸,但是你有这个资本啊 。
尹君瑞站在屏风后,解着腰带的手一顿,重复了答案。
“心有所属。”
谢书瑜放下手里的药箱,迅速走到屏风一侧。
尹君瑞没维持住镇定,手腕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衣物扔下。
但缓过神的他还是敛了敛神色,迎着谢书瑜的目光整理好了着装。
谢书瑜:“我怎么都不知道?是谁啊?能告诉我吗?我发誓不会说出去!”
尹君瑞抬手抚上胸口,掩唇轻咳。
谢书瑜立刻把问题抛之脑后,上前帮虚弱的人稳住身形,皱着眉探了探他的脉象。
“以防万一,你的手术越快越好,我会尽快治好城主,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尹君瑞覆上腕上的手,轻轻安抚着,只是一向隐藏至深的心思似被挖出了边角,带了丝缠绵的意味。
“好,我会安心等你。”
目送谢书瑜离开后,尹君瑞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茶。
“什么事?”
月庄:“殿下是早知道我们在这儿了?”
兄弟二人从窗口翻了进来,也不客气得在桌边坐下。
尹君瑞:“皇城的消息?”
月庄:“不错,太子在上元节对四皇子下杀手,你说他怎么想的?在宫宴上当着圣上的面就敢动手。”
尹君瑞:“结果。”
月庄:“四皇子无碍,似乎连头发丝都没伤到,倒是这太子殿下,怕是要废了。”
尹君瑞抬眼,眸色冷了些,“废太子?”
月庄:“嗯,圣上还没下旨,不过应该快了,他要是废了,太子之位八成会落到你手里吧?”
尹君瑞垂着眼神色不明,贴在茶盏边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
看来,他这个弟弟隐藏的实力,比他预想的更深。
月庄:“楼主让我们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尹君瑞放下茶盏,叹了口气。
月庄:“很难解决?”
尹君瑞摇了摇头,“不,本王若是身处北临,必然避免不了卷入这场龙争虎斗,但现如今本王不在,反而可借此坐收渔利。”
给乔子敬留下的权利,足够他暂时震住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了,所有的事情都还可以在掌控之内,不急。
月庄:“那你叹什么气?既然机会都送上门了,何不趁这个机会,你去哪?”
尹君瑞起身往卧房走,“遵医嘱,养病。”
摆明了目前不想管北临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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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把我的愿望送给你
书瑜:你这说的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殿下:你别以为
准备了美人计的王爷惨遭滑铁卢
但是没关系
咱还有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