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的瑟西尔登时来了精神, 他见尤利娅吃着自己餐盘中的肉不愿多说，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身旁拥有实权的决定者。
苍云沉没说好还是不好，他兀自将尤利娅拨过来的沙拉拌好, 用叉子卷着新鲜的菜叶送到人鱼嘴边。身为深海掠食者的人鱼自然不喜欢吃青菜，但他此时又有求于人，只能乖乖地张嘴接受苍云沉的投喂。
在好好吃完半人份的蔬菜沙拉后，苍云沉不紧不慢地展开洁白的餐巾给人鱼擦去嘴边酱汁, 直到瑟西尔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时，这才慢慢开口：
“光脑从未上载过人鱼的意识。”
人鱼顿时面如死灰，他默默收回手抱着尾巴，将自己窝成一个小团塞到苍云沉怀里。正偷眼看着二位的尤利娅只觉得好笑，她大发善心, 帮惹人怜爱的小人鱼出了个主意。
“你让诺顿改一下，”尤利娅屈起手指卷着自己的大波浪：“知道他之前为什么被投放到砂石星挖沙子吗？”
她点了一下人鱼精致无瑕的脸颊, 揭开这位技术人员的秘密：“虫族那边持有的光脑就是诺顿卖过去的。”
诺顿！瑟西尔想起来这人是《蓝海星际》原著中主角团的一员, 身世悲惨的他拥有着极高的技术，主角陆珲在砂石星遇到被流放的诺顿后, 将这位差点被虐待致死的人解救出来, 而他在陆珲有难时也及时出现并且提供超脱当前科技发展的技术支持。
是主角后期最给力的大腿之一。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与主角直接相关的人, 瑟西尔来了兴趣,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诺顿。
打败反派这件事还是让拥有无伤定律的主角来吧, 我这条脆弱人鱼还是带着表面s级alpha大佬的炮灰男配躲远点比较好。
尤利娅已经开始打开光脑联系诺顿，她侧着身子给人鱼看如何操作光脑，瑟西尔立即会意, 顺着alpha让出的方向探头去学。
苍云沉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他皱皱眉，伸手拿过桌上泡着营养液的玻璃杯, 揽着瑟西尔瘦削的肩膀让人鱼回头喝水。
他见人鱼嘴巴喝着水，眼睛还直向光屏那边瞥，只好叹了口气妥协。但苍云沉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瑟西尔学会星际语后才给他买新的全息游戏舱。
苍云沉摸了摸人鱼的头发，让他回神仔细喝水：“像能看懂一样。”
瑟西尔倔强仰头，019牌实时翻译器随时待命，有什么能难倒我？
在得到苍云沉的同意后，诺顿这才姗姗来迟，瑟西尔惊讶地发现自己早在昨日就已经与这人打过照面，他在得知具体的需求后将三人带到星舰上独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将人鱼固定在实验室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诺顿将所有的灯关上，整个实验室内只透着庞大高透明玻璃外瑰蓝色的星云光芒。
他打开自己光脑准备收集人鱼的意识数据，诺顿伸手将自己组装的不知名仪器扣在人鱼的脑袋上，瑟西尔眼前被黑暗笼罩，原本放松舒展着的黑色鱼尾一僵。
“别怕，”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苍云沉温柔的声音：“我一直都在。”
诺顿在设置好光脑后便以自己还有事的借口想要离开，收集意识数据所需的时间有点长，他并不想把星舰上宝贵的机会浪费在这里。
能在军舰上拥有独立实验室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茬，诺顿轻描淡写地说出最残忍的话：“还是虫族好，皮糙肉厚生的又多，十几分钟就能上传完然后得到几百只痴傻的废虫。”
“我看你宝贝这人鱼宝贝的紧，就把时间放慢到五个小时了，”他环抱双臂靠在泛着冷光的仪器上，冲着苍云沉颔首示意：“记得帮我说点好话。”
诺顿将腕上光脑挂在牵扯着数百根细线的头盔上，随即便不见踪影。
这一定是恐吓吧，瑟西尔精神一凛，他不自觉地直起身体，神色略显紧张，人鱼的手上传来被温柔触碰的感觉，苍云沉俯身至他耳边轻声安慰。
在被强制剥夺了视觉之后，嗅觉的被触发的阈值大大下降，瑟西尔隐约闻到了环绕在身边的熟悉的的苹果木与玫瑰香气。
原来那不是洗衣液的味道，而是产生于omega后颈腺体的信息素。
这一认知让瑟西尔不自觉地耸动鼻尖，试图吸入更多香甜味道，而此时的苍云沉似乎也已经发现自己信息素泄露，他猛地起身抽离，带出一阵甜腻的风。
离开了吗？
瑟西尔的眼睛被头盔挡住，他再次嗅嗅，现在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了。
苍云沉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瑟西尔并没有召唤出019来陪伴自己，人鱼只坐在实验椅上发呆，时不时还被脑袋上突然发声的机器吓得一抖。
孤身呆在黑暗与寂静中的人鱼不能准确地知晓时间的流速，他愣愣地放空自己，直至五个小时后，诺顿推开实验室的门。
“元帅？”他疑惑出声。
！
瑟西尔不敢置信，他扑腾着胳膊想在黑暗中抓到些什么，他试图将阻隔了视线的头盔摘下来证明些什么。
“乖，”一双温暖的手抚在人鱼的背上，在意识到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后，人鱼逐渐平静下来。
苍云沉重复了自己之前承诺的话语：“我一直都在。”
诺顿将密密麻麻的线路拆开，苍云沉把头盔从人鱼脑袋上摘下来，他细心地将一只手覆在瑟西尔灰蓝色的眼睛上，避免骤然的强光刺伤人鱼脆弱的双眼。
但在这短短一秒之中，瑟西尔还是看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纯白的实验室中依旧只有一把椅子，他在这里坐了多久，苍云沉就在这里站了多久。
人鱼的心脏中涩涩地发酸，像是被谁狠狠握住捏了一把。
在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后，苍云沉立即认识到自己的腺体出了问题，他昨天在临时机甲中注射了omega抑制剂，按理说现在不应该出现信息素泄露。
他想去向齐麟说明情况，但实在不放心留人鱼自己呆在实验室里面对着黑暗与箍住脆弱之处的未知科技。他想起军校的教科书上写着古地球传下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苍云沉叹了口气，悄悄关掉光脑上的窗口，再次给自己注射了一支omega抑制剂。
苍云沉在黑暗中守护了五小时，他看着人鱼的放空，看着人鱼听到机器声音后的紧张，他想要说自己在这里不要害怕，但用药过量的副作用是让他头晕目眩发不出声音。
他无声地苦笑，正常的omega一个月一支的抑制剂，自己竟然在24小时之内注射了两支。
这还不是他滥用药物最多的时候，当初从虫族战场里出来，齐麟看着一整包的空注射器，平日插科打诨的beta脸色深沉，差点要揪着这没了半条命的人的破烂衣领上手殴打。
“这是你今年第三次信息素失控了，”齐麟为他检查，皱眉道：“这才半年不到。”
“诺顿已经将你的名字从omega婚配库里删除了，”他拿从冷藏库中拿了一支新的alpha抑制剂，将苍云沉手里放到过期的抑制剂替换掉：“你我都知道是谁做的。”
除了皇室，没有人能在帝国婚配库中动手脚。
“奥兰。”苍云沉念出光脑上的名字，他滑动着星网商城，光屏最顶处的横幅上正贴着大皇子虚伪的笑容。
以此庆贺第一顺位继承人成功代表皇室与偏远星系签订了开采矿石的合约。
齐麟见他心里有数便也不再多提，他面色扭曲地看着苍云沉手指下的最新款全息游戏舱，“我愿意做你的鱼，只要给我买最新款游戏舱，你用再多的抑制剂我都不管。”
“我给齐老写信，就说你想家了。”苍云沉垂眸给游戏舱挑选配色，他想到人鱼灰蓝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尾巴，选定了黑色和灰蓝色流线的舱体。
他毫不犹豫地付款，登记着药剂数量的齐麟看得肉痛：“你不是要等那条人鱼学会星际语再给奖励吗？”
“我相信他学的很快，”苍云沉关闭光脑，起身去接在尤利娅处学习星际语的瑟西尔。
“对了，”齐麟将他叫住，伸手从外套衣兜里拿出条一指粗的银色手环：“临时光脑。”
苍云沉接过手环，贴在自己手腕上的光脑前，数据传输很快，相当于一张拥有着大半权限以及无限额度的身份副卡。
“真羡慕啊，”齐麟啧啧道：“我刚分化时明明做得比alpha还要好，却没有人花心思给我准备奖励。”
“真棒！”尤利娅夸赞道：“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星际语作为由古地球语演化来的语言，语法之间有一定的互通之处，只是单词几乎全部大改，但这对从孤儿院里考到top2的男大学生奚洱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她点开光屏上的消息，暧昧地冲瑟西尔眨了眨眼睛：“元帅一会儿来接你。”
人鱼闻言立刻抬头，他内心雀跃，好看的眼睛闪亮亮地发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接自己下课。
他伸手点击光屏，从关于亲属的单词库里翻找了一会儿，在尤利娅的疑惑下转过身盯着紧闭的门口看。
明明是一条人鱼，可现在的瑟西尔就像一只表面上正乖巧等待着主人，背后的尾巴却已经摇成了飞天螺旋桨的小狗狗。
苍云沉推开会议室的门，还未等他走近，之前在蓝星上听过的熟悉嗓音再次出现。
“老婆！”人鱼高兴地对他挥手。
高贵冷艳的尤利娅发出今日第一声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