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沉默了一下。
在这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他一直都在思考到底是他教育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让自家小徒弟有了喝这种东西的念头。
陆昭明不经意将那片绿叶折成两半然后碾碎，缓缓问道：“小时为什么要喝这个？”
时屿眨着眼睛，无辜地说：“我想喝呀。”
少年看起来格外纯稚，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怎样不知羞的事情。
陆昭明感到一阵头痛。
因为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小徒弟想吃这种东西。
陆昭明冷静了一下，强迫自己缓和语气：“那小时知道你说的那个……是干什么用的吗？”
时屿眼神里透露出迷茫：“不就是喝的汤吗？”
“那可不是普通的汤。”陆昭明想说什么，又忍住，最后只能强硬地拒绝，“总之，喝这个对身体不好。”
时屿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像是很失望，然后说：“那我不喝了，我看着师尊喝好不好？”
陆昭明：……
他也下不去这个口。
陆昭明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细听之下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他的声音仍然很轻缓：“喝这个，对为师的身体也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时屿想。
他咬了咬唇，很是天真无邪地问道：“师尊这么厉害，喝了也会身体不好吗？”
陆昭明手指动了动，然后艰难点头。
时屿歪着脑袋，又问：“为什么啊？”
陆昭明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时屿眼睁睁看着他的耳后和脖颈漫起可疑的红晕。
他强行压制住上扬的嘴角——一代仙君，居然这么纯情？
陆昭明咳了几声，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小徒弟似乎过于单纯无知了些。
十七岁了，竟然对……那种汤的功效都不了解。
但当陆昭明的目光落到时屿莹白温润的脸上的时候，一顿，又觉得理应如此。
他无奈揉眉，说道：“乖，这个不是你该知道了。”
说完便起身往灶台的地方走：“今早炖莲藕排骨汤吧，养胃。”
时屿坐在原地，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面无表情道：[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好事。]
023面目狰狞：[我再说一遍，男主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时屿很明显没听进去，只淡淡说：[哦。]
没过多久，又像是存心要气它：[真的吗？不太相信哎。]
023：……
前两个世界被*哭的又不是你了？
但很明显这话不能说，023气急败坏，丢下一句“你以后自己好好体验”，就钻回系统空间了。
没了可以斗嘴的玩具，时屿甚觉无聊。
好在陆昭明动作很快，排骨汤是出门之前就放到火上炖好了的。
等他回到灶台的时候，已经炖的差不多了。
于是陆昭明只简单炒了几样菜，放到院中石桌上。
时屿慢吞吞地吃着饭，心里还惦记着他的牛鞭汤。
时屿吃饭的时候，陆昭明就坐在边上，卷着一本书在看。
神色认真，眉眼平静。
蓦地，时屿想起方才陆昭明被他逼的脸红的样子。
他不自觉有些神游。
可是师尊脸庞红红的样子，很可爱哎。
时屿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很野很狼的那种类型，虽然陆昭明脸蛋很好看，但性格却不是很对他胃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时屿莫名就很吃对方脸红的模样。
看着……又纯情，又性感。
他吃饭的动作又变慢了。
本来就慢，这下陆昭明不得不提醒他：“好好吃饭。”
时屿抿着唇，问道：“师尊不和徒儿一起吃吗？”
说完，又猛的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忘了，师尊不能吃这些浊物。”
小徒弟手足无措的模样惹的陆昭明发笑。
他勾着唇，放下书本：“无事，这点浊物还伤不到为师。”
“小时很想和为师一起吃饭吗？”
时屿眼眸亮晶晶的，很是期待的模样。
陆昭明沉吟片刻，勾着唇笑说：“那好，我再去拿双碗筷……”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自家小徒弟撑着石桌站起来，筷尖夹着一块嫩滑的豆腐，迫不及待地送到了他嘴边。
陆昭明顿住，指尖摁在书页上，有点发紧。
时屿见他不动作，疑惑地抬起眼睛，唤道：“师尊？”
陆昭明反应过来，只迟疑了一瞬，便不再犹豫，就着小徒弟的筷子咬下了那块豆腐。
目光自然地落到了时屿执筷的手上。
指甲修剪的平整，指尖泛粉，修长白皙。
很漂亮。
陆昭明垂下眼睫，嗯，小徒弟也很漂亮。
见他吃下去了，时屿便等不及似的问道：“好吃吗？”
陆昭明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吃。”
时屿扬着笑，喜滋滋地说：“师尊手艺好。”
这些日子下来，时屿总是逮着机会就要夸陆昭明。
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修为还是厨艺，无需陆昭明问起，他都会自然不过地夸上一番。
陆昭明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甜言蜜语。
他听过的奉承太多了，早就对此无感。
但时屿说的太理所当然，也或许只是因为这么夸他的是时屿，所以陆昭明总是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陆昭明笑骂说：“就你会说话。”
“还不许我说了吗？”时屿嘴里塞着米饭，含糊不清地说。
陆昭明笑了笑，起身去新拿了一副碗筷。
回到石桌前后，时屿明显兴致高昂，不停地给陆昭明夹着菜。
然后双眼发亮地和他说着，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陆昭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小时很喜欢和为师一起吃饭？”
时屿没有任何隐瞒：“是啊，很少和师尊一起吃饭呢。”
少年脸上是明媚的笑意，一边布菜，一边说着：“我很小就入宗门了，那时候父母都不在了，就总是一个人练剑，一个人吃饭。”
“还好现在有师尊陪我。”
他兴高采烈地说着。
陆昭明垂下眼眸，头一次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一闭关就闭这么久。
要是早点出关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到小徒弟八九岁的时候，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了。
但容不得他想这么多，至少现在时屿在他身边。
时屿瞅中了一块肥瘦相当均匀的排骨，立刻夹起来要放到陆昭明碗里。
正在这时候，宫殿外忽然响起少女的声音：“小仙人！快看本宫给你带了什么！”
时屿手一顿，瞬间露出欣喜的神色，放下筷子就跑了出去。
那块排骨最终没有被安稳放到陆昭明碗里，而是潦草地掉到桌面上。
陆昭明愣一会，然后拿起筷子将排骨夹起来吃下去。
抬起眼眸，无甚感情地看向宫殿门口相谈甚欢的一对少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