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连忙摆正姿势重新跪好,对方听见里面没了声音,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大嫂?”

  江淮微微一愣,见文萱轻手轻脚地端着一个餐盘,里面放着一碗面和几个肉夹馍,笑眯眯地走进来。

  “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文萱把餐盘放在小方桌上,又去拉他,“你哥睡了,你快起来,赶紧吃。”

  “大嫂……”江淮感动得两眼含露,知道整个江家只有大嫂对自己好,但没想到看着架势竟是当儿子养的。

  感动之余,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这一天可给他累得够呛,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关在这儿罚跪,饿得肠子都打结了,端起碗就哐哐炫。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文萱又宠又恼地叹气,最后还要亲自给他顺背顺食,“父亲病重,以后家里是大哥当家了,你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这不是有还有您宠着我吗?”江淮咬了一口肉夹馍,傻乎乎地冲她了,“大嫂,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您能不能帮帮忙?”

  文萱听了他的话微微一顿,捎带怨气地轻轻锤了他一下,“你又要到哪里去呀?你哥哥的气还没消呢,他说了你这次要是再不听话,可是真的会打断你的腿的!”

  江淮委屈地咽了咽嘴里的东西,“我不是去干坏事的,我也是想做点正经事,我跟在修睿身边就是为了更加方便地打听,我昨天刚有个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

  文萱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质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你是说你也在查那些走私货的事情?”

  “是啊,我大哥不信我,您还不信我吗!”江淮连忙解释。

  “那你应该跟你大哥说清楚,他要是知道你的用心一定不会难为你的。”

  “一定不能告诉大哥!”江淮着急地放下碗,连声阻止,“父亲已经遇刺,整个江家和商会现在都要靠他撑着,这些事情我自己就能做好,大嫂相信我。”

  文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拉着江淮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能这么出息,我也感到欣慰,等父亲醒来知道,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放心吧,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你大哥那边都交给我。”

  得到他的首肯江淮立马高兴得把她抱了又抱,第二天一早,江殊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从祠堂里大摇大摆地溜了出来。

  阿珍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仁似劝了又劝,江淮还心疼地哄了她半天,才突然想起似乎还有个人在公寓里待了一夜,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一夜中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匆匆赶了回去。

  走到公寓门口,只见大门一览无遗地敞着,原本不算整洁的客厅也是一片狼藉,大步往卧室走去,肖战早就没了身影,地上有些零散的血迹和明显拖拽的痕迹。

  “被谁抓走了?”江淮看着这个场面,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而是0920提醒了他。

  【昨天带你去医院的警察是不是说过修睿在到处找你?】

  江淮一拍脑门。

  对啊,从医院到江公馆,他一直被关在祠堂里待了一夜,修睿找不到他肯定会来公寓,虽然之前跟修睿提过要把肖战调到军机处的事,但是他要是看到江淮的卧室里睡着别的男人,指不定会怎么冒火。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要是再被带回审讯室非得没命不可。】

  江淮烦躁地砸嘴,来不及多想迈开腿就往楼下跑,刚跑到楼下,街边的一辆车里就打了一声喇叭,江淮朝那边看过去,看见副官从车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是等了一夜。

  “二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人呢?”江淮没心情跟他客套,直截了当的问,“修睿把他带走了?”

  副官眉毛都拧到一处去了,还不忘埋怨他:“您说您怎么能让那人睡在您的床上呢?少将昨晚过来,气得差点没一枪崩了他。”

  江淮愣了愣,“他昨晚不是不来了吗?”

  “这不是江家出了事,少将担心你吗!”

  江淮拉开车门就往里钻。催促道:“人带哪儿去了?赶紧走!”

  副官也是二话没说直接就发动了车子。

  车子开进军机处的院子,江淮凭借着上次的记忆找到审讯室的那栋大楼,繁琐的铁门被打开,他老远就看见修睿端着一把枪,枪口稳稳地抵在肖战血迹斑斑的额头上。

  不知道两人期间谈论了什么,肖战垂着头气弱柔丝,嘴角还挂着一丝讥笑,正被五花大绑地拴在审讯椅上。

  “修睿!”江淮喊了一声,看人还活着稍稍松了口气。

  修睿没收枪,只是转头看向他,眼神冷冽又阴暗。

  “你让他住在公寓里?”没有前言和一夜未见的关怀,只是冷冷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你竟然让他躺在你的床上。”

  江淮硬着头皮走上前,看了看那枪,又看了一眼肖战,小心翼翼地扯着修睿的袖子,解释道:“我们出去说。”

  “就在这里说!我能让他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当着他的面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让我把他调到军机处是不是因为舍不得他死?”

  肖战的头动了一下,但因力竭还是没能抬起来。

  江淮眉心紧锁,闻言脸色也骤然冷了两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有点恼,“修睿。”

  修睿枪口一松,到底还是舍不得惹他生气,冷着脸往审讯室外面的过道上走。

  “昨天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他嘴巴里有东西没吐干净,放任他在外面只会被林正英灭口,而且我晚上没去公寓,你在发什么火?”

  警卫把门一关,等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淮才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

  修睿抿着唇,军装披风里的那只手一直搭在枪套上,就这样看着他。

  江淮只能违心再哄:“我跟你的事,你还不清楚吗?我做这一切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风险,得罪周琛和林正英对我有什么好处?就为了这么一个看大门的,我父亲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他值得让你疑心我对你的感情?”

  修睿眉间有了些松动,江淮说得没错,若不是为了自己江淮没必要参与到这种复杂的党争纠纷中来,以往他每一次提的建议,都准确无误地救了自己的命。

  江淮对他的感情他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自己也是同样,所以当昨夜发现肖战这条狗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至于会那么生气。

  “死就死了,没有他,我还可以去撬周琛的嘴。”修睿冷漠地说。

  见对方的气压稍微平复后,江淮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趁热打铁道:“我父亲昨晚为什么会遇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仅仅只是林正英的问题吗?政府里有多少人里应外合,为那些货,你的办事桌上的公函恐怕早已堆积如山了,我们强撑没有用,只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修睿看着他,脸色缓解了不少,但语气依旧强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上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江淮笑了下,暗暗握住他的手,眼中包含温情,“你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你看不惯他们发国难财我也一样,所以你做不到的事情才由我去做,肖战不能死,扳倒林正英就可以撕开缺口,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那他们也都别想活了。”

  修睿被他的话说得颇为动容,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凝视道:“淮淮,谢谢你。”

  听到他这么说,江淮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管是什么说辞都好,只要能在这个节点保住肖战的命,那后面的剧情就不会出问题。

  “你先把他放了,他的工作以后由我来安排。”

  闻言修睿眉毛又拧了起来,正想开口拒绝,又立刻被江淮堵了回去,“你把他打成这样,他还会听你的吗?现在搏得他的信任最关键,只有跟在我身边才有机会让他放松警惕吐口,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他住在我公寓里的原因。”

  修睿垂目思索了片刻,最后松开他的手将枪放回枪套里。

  “开门。”

  审讯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江淮跟在后面往里走,指了指坐在那儿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肖战,皱着眉头说:“把他松开吧。”

  警卫下意识地看了修睿一眼,修睿靠在刑具架边,脸上虽极不情愿,但还是一边拧着袖扣一边皱眉道:“松开他,送回公寓去。”

  肖战的身形动了动,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用尽全力看了江淮一眼,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拖走了。

  “我放他走不是因为他嘴里还有我想要的东西。”修睿一步步朝江淮走近,将他拉进披风里,低吟道,“是因为你,淮淮,除了你,没人能让我做到这个地步。”

  江淮莞尔,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冷淡,他悠悠地开口:“我知道,虽然我能为少将分忧,但也总是惹你生气,而月先生不同,他能让少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