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之话音刚落,江舒明是彻底慌了。
他和许映差不多大,刚没出社会多久,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听着产房里许映的惨叫和医生冰冷的视线,顿时连腿都快哆嗦了。
好在乌云之比他镇定的多,也冷静的多,思索了不过半分钟,便对江舒明道:
“我现在不在A省,许听山这几个人早就和许映闹掰了,也指望不上,唯一能指望的,大概就是许映的母亲了。”
江舒明闻言一怔,喃喃道:“许映的........母亲?”
“对,母亲也算是家属,也可以签字的。”乌云之淡淡的声音顺着电流淌进江舒明的耳朵,沉稳中又带点低沉的哑:
“许映的手机在你那吗?马上给秦臻打个电话。”
“在,在的,在的。”江舒明闻言,顿时像找到了一根主心骨一般,忙听话地打开自己的包,拿出许映进产房前落在外头的手机。
但他刚把手机屏幕按亮,盯着上面乌云之和许映的合照,马上就傻了眼:
“........有密码。”
“密码是951115。”乌云之回答的很快:
“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确定,但你先试试这个行不行。”
江舒明闻言立刻将乌云之报的数字输入,果然一秒解锁。
江舒明一边翻找着通讯录,一边好奇地问:
“既然他没告诉你,你又怎么会猜到许映的手机密码?”
“.........”乌云之顿了顿,随即委婉道:
“.......这是我生日。”
江舒明:“.........”
好的,是我在小情侣面前自取其辱了。
江舒明在心中愤愤吐槽着,但查找秦臻电话号码的速度还是十分快。
虽然江舒明不认为秦臻这个从小抛下许映的母亲会赶过来,但既然乌云之说要找秦臻,那么不妨姑且试试,毕竟——
此时此刻此地,确实也没人比秦臻更适合且更快给许映签字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秦臻的电话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
秦臻接电话的速度很快,电话还没滴五声,她就接了起来。
在江舒明简要表明了来意之后,秦臻那边沉默半晌,就在江舒明忐忑地怕秦臻拒绝自己时,秦臻缓声开了口,随即让江舒明报了个地址。
秦臻赶来的速度很快,甚至还有些风尘仆仆,不复之前乌云之刚见到她时的精明强干。
她利落地在许映的手术单上签了字,随即和江舒明一起,目送医生再度进了产房。
而在产房里,许映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怀孕的时候,本来就忧思郁结,保胎药也是时而吃时而不吃,临到了生产的时候,就遭了难。
好在医生当机立断,给许映进行了剖腹产,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孩子终于在众人紧张的期待声中,终于哇哇降生了。
许映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甚至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便昏迷了过去。
江舒明站在病房边,看着医生将孩子交给了秦臻。
孩子还算健康,没什么大的毛病,江舒明听着医生的叮嘱,又转过头去看许映。
结果一不留神,等他回过头时,秦臻已经抱着孩子,不见了。
江舒明登时吓了一身冷汗,刚想冲出去追,结果此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江舒明只能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喂。”
“江舒明,我是乌云之。”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愈发疲惫,沙沙的:
“我现在下飞机了,许映和孩子都还算健康吗?”
“........许映没什么事。”江舒明边接电话边往外冲:
“但是秦臻好像是把孩子抱走了。”
“...........”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瞬间加重。
几秒钟后,江舒明似乎是听到电话那头的乌云之骂了一声什么,随即迅速挂了电话。
秦臻应该还没有走远,江舒明也不算太笨,马上让人调了医院的监控,满世界地找秦臻。
乌云之赶来的很快,几乎是让司机往超速的边缘试探。
但无论他怎么快,等他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有半个小时过去了。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江舒明正颓然地坐在许映病房外头,一见乌云之,立刻起步,走到他身边,搓着手,万分愧疚道:
“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孩子的外婆她.......”
“没事。”
乌云之想点根烟,但是又想起医院不能抽烟,于是只叼了一根烟含在唇边:
“查了监控吗?她去哪了?”
“出了医院就打车离开了,不知道她去哪了。”
“她不会走远的。”乌云之说:“我现在.........”
“是乌云之在外面吗?”
不知道是不是乌云之说话的声音传到了病房里,病房里麻药过去了的许映隐隐约约地听到乌云之说话的声音,于是勉强撑起身体,试探性地开了口。
乌云之闻言,顿了顿,向江舒明做了个手势,示意江舒明不要出声,随即将烟放进烟盒子里,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推门走了进去:
“是我。”
他笑道:“我回来了。”
许映一见乌云之,就哭了。
他刚生产完,本来就是情绪很不稳定的时候,何况他每天都很想乌云之,一见对方,就好像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道:
“乌云之.........”
“来了,别哭。”
乌云之走到许映身边,伸出双臂揽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又摸了摸许映的头发:
“辛苦你了。”
许映摇了摇头,用柔软的头发蹭了蹭乌云之的指尖,声音还带着鼻音: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你难产,我什么也顾不得了,马上就飞回来了。”
乌云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任谁也没想到他已经超过36个小时没有睡觉了,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的疲惫的状态:
“你辛苦。”
“........”许映慢慢摇了摇头,扬起脸,漆黑的眼珠里带着淡淡的光,像是在等乌云之夸奖:
“不辛苦。”
他顿了顿,又道:“乌云之,我厉害吗?”
乌云之自然知道许映说的厉害指的是两方面,于是“嗯”了一声,道:
“厉害。”
他坐到许映身边,右臂从许映纤薄的后背穿过,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哄道:
“真的厉害。”
许映被乌云之夸了,这下满意了。
他被乌云之一点一点擦干脸上的眼泪,柔软的脸颊瘦了不少,衬的眼睛更大,黑漆漆的,像是个没什么生气的娃娃。
他躺在乌云之充满安全感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仰起头,看向乌云之:
“乌云之,我们的孩子呢?”
许映有些疑惑:“你看见他了吗?他现在在哪?为什么医生不把他抱给你?”
“........看见了。”乌云之伸出手,盖在许映的眼睛上方,似乎是想掩饰自己表情的一瞬间变化,声音停顿几秒后,又再度开了口,一一回答着许映的问题:
“孩子在保温箱里,我等会儿去把他抱过来好不好?你先睡。”
原本只是随口扯得谎话,但许映闻言,登时有些激动起来:
“为什么在保温箱里?”
他有些忐忑道:“孩子身体很不好吗?”
“.....没有。”乌云之俯下身,亲了亲许映的眼睛,耐心地哄道:
“你先睡,我先去看看孩子,待会儿再把他抱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在乌云之极近耐心的轻哄下,许映勉勉强强相信了乌云之的说辞。
他半信半疑地躺了下去,心中本来还有话要问,但汹涌的疲惫很快又涌了上来,让他沾枕便睡着了。
乌云之放出鸢尾花的信息素,安抚着许映,在确定许映彻底睡熟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他示意江舒明在病房门口守好许映,随即才走出医院大楼,找了个无人的僻静角落,擦了一根烟。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给秦臻打了个电话。
秦臻没接。
乌云之叼着烟,干脆地给秦臻发了个短信:
“你要是再不把孩子抱回来,我就报警了。”
秦臻的消息过了三分钟才发过来,“我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乌云之冷冷一笑。
在确定秦臻的手机没有关机之后,他马上给秦臻打了个电话。
这回,秦臻倒是接起来了:
“乌云之。”
“孩子还我。”乌云之懒得和秦臻多费口舌:
“我有医院的监控记录,私自把孩子抱走是违法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乌云之,我是在为了你们两个好。”秦臻的声音里透着冷硬:
“你们两个现在这个经济情况,拿什么养孩子?你们养得起吗?”
乌云之换了一只手抽烟,俊秀的眉目在烟雾的缭绕里,显得愈发模糊,带着淡淡的清冷:
“养不养得起,不是你说的,而是我说的。”
乌云之把烟掐灭了:
“秦臻,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他道:“一小时内,把我的孩子送回来,不然管你是孩子的外婆还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言罢,他懒得再听秦臻的说辞,直接报警了,还把报警的录音和截图发给了秦臻。
半小时后,秦臻抱着孩子回来了。
她的脸很黑,看上去愤怒到了极致,但乌云之不想管她,从他怀里抱出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还很小,蜷缩在襁褓里,小小声地呼吸着,全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外婆和父亲正因为自己的归属权,而爆发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等警察赶到时,见秦臻已经把孩子送回来了,属于犯罪中止,没有酿下大错。
但他们还是例行把秦臻带走批评教育了。
乌云之没有给秦臻说好话,冷眼看着秦臻被带走,随即才推门进去。
许映刚好醒了,见乌云之抱孩子进来,颇为惊喜地瞪大眼:
“是我的崽吗?”
“嗯,是你的崽。”乌云之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抱着孩子走进许映,俯身把孩子交给许映:
“很像你。”
“.......”许映本来很高兴,但在手臂碰到襁褓的一瞬间,眉头忽然一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襁褓怎么这么冷。”
许映仰头问乌云之:“你刚才抱着宝宝出去过吗?”
“......没。”乌云之不敢和许映说秦臻偷偷把孩子抱走的事情,于是便说:“走廊风有些大。”
“哦。”许映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垂下头,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崽的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好软。”
他说:“这么软的孩子竟然是我的崽。”
乌云之被许映带着傻气的发言逗笑了,于是亲了亲他的额头:
“小孩子都是软的呀,傻子。”
“嘿嘿。”许映抱着孩子傻笑了片刻,随即又忽然抬头,问:
“对了,医生说孩子是Alpha还是omega?”
“男alpha。”乌云之早就和江舒明通过气了,知道孩子的性别:“alpha命硬好养活。”
“是哦,如果是个Omega,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许映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Omega,从小也没有被金贵地养起来过,笑道:
“那乌云之,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呀?过几天得给他上户口才行。”
“........”乌云之想了一会儿,随即道:“叫乌且清吧。”
他说:“我的名字不好,总觉得晦暗。因此希望我儿他人生清明顺遂,处处坦途。”
“乌且清,乌且清.......”许映一连读了几遍,片刻后,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似的,弯了弯眼睛:
“好名字,我喜欢。”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宝宝也一定会喜欢父亲取的这个名字的。”
乌云之闻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了一句“小傻子”。
他看着许映有些干燥的嘴唇,站起身想去给许映倒杯水,但没想到刚站起身,连日来连轴转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让他忽然脖子一痛,大脑供血极度不足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没站稳似的,直接一头磕在墙上,随即径直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他似乎还看见了许映惊恐到惨白的脸,以及面前天旋地转的天花板。
屋漏偏逢连夜雨。
乌云之头本来就被瓶子砸过,有点脑震荡的后遗症,又被这么一磕,当场就没了意识。在不甘心地闭上眼睛之前,乌云之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早知道就不因为急着回来所以赶工,所以连续熬几天大夜了。
这下,许映应该担心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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