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被迫拿了渣攻剧本后>第18章 对不起

  秦臻的声音不大,但在落入乌云之和许映的耳中时,却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也许是看见许映和乌云之如此亲昵,一股失落顿时涌上心头,使原本狠心割舍去的母爱在此刻又卷土重来;又也许是一生工于心计,玩弄人心,未曾得到过真正的爱,所以到头来,竟然也渴望起那一点曾被她视若敝屣的亲情。

  年轻的时候,秦臻觉得亲情不重要,孩子不重要,钱才最重要,但当真正得到了数不尽花不完的钱后,又忽然怀念起许映尚还是幼崽、牙牙学语时,笑着向她扑过来的软暖身体。

  许映小时候很乖,乖的不像话,很少忤逆他,秦臻有时在许听山那里受了气,便将怨气全部发泄在许映身上,许映虽然不明白,又委屈,但在下次她喊他的时候,还是乖乖地跑过来喊她妈妈。

  眼睛亮亮的,很干净,像个可以任人揉搓的漂亮娃娃。

  但后来,秦臻决心抛下许映出国,并在他日后所有的大事小情都一应缺席的日子里,秦臻作为母亲的身份就逐渐淡去了。

  秦臻以为母子决裂只是忽然一瞬间的事情,但她或许没有想过,在她出国那些日子里,来自于许映发给她的邮件消息、打给她的电话全部被拒收拒接的时候,她对许映来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一个在梦境中怎么抓,也抓不住的背影。

  “妈,我不同意。”

  乌云之还没有表态,许映略带激动的声音就从她耳边传来:

  “孩子是乌云之的,为什么要把他带走?”

  “他能养得起孩子吗?”琴臻的思维逐渐回转,缓缓眯起眼,将视线落在了许映身上:

  “我是为你好,为了孩子好。”

  “没有父亲在身边,怎么才能算好?”许映从小缺爱,最是知道秦臻是如何教育人的,登时反对:

  “不行,我不能让你带走孩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秦臻不耐道:“何况你有的选吗?孩子的父亲还坐在这没说话呢。”

  “我.......”

  许映本来就怕秦臻,被这么一骂,顿时泄了气,仰起头看向我乌云之,神情有些失落,又带着些许可怜。

  乌云之见此,伸出手,揉了揉许映的头发。

  许映的头发很软,乌云之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又落在耳垂上,捏了捏,在许映祈求的眼神里,低声道:

  “对不起伯母。”

  他说:“我也不同意。”

  “.......为什么?”秦臻震惊之下,便是不解。

  “因为孩子是我的,也是许映的。”乌云之说:“只有他才能决定孩子的去留。”

  “而且......”乌云之顿了顿,看了许映陡然亮起的眼睛一眼,随即缓声道:

  “而且我也不愿意将此称之为交易。”

  他淡淡道:“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金钱交换的筹码呢?”

  孩子虽然未曾出生,只是个胚胎,但即便如此,乌云之也不愿意将它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这对孩子来说,可以算作是侮辱。

  秦臻没有想到这个明明是“两全其美”的提议遭到了乌云之和许映的反对,登时变了脸色,气急败坏之后,冷笑连连。

  “行。”她气的抓起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乌云之和许映,冷声道:

  “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言罢,她也不再看乌云之和许映,踩着高跟鞋,径直离开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许映耳朵一麻,旋即呆呆地抬起头,看向秦臻早已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他为数不多反抗秦臻的时候。

  他小时候曾经因为不想吃饭被秦臻毒打过一次,后来秦臻才知道,保姆经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一些已经坏掉的食材喂许映。

  但她没有和许映道过歉,而许映在此之后,也愈发不敢违逆她。

  但是这次,许映却因为乌云之,违逆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只能抬起头看向乌云之。

  乌云之也正低头看他。

  许映盯着乌云之漆黑的瞳仁看了一会儿,随即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般,小心翼翼地爬进了乌云之的怀里。

  他搂着乌云之的脖子,抱的紧紧的,随即将脸埋了进去,低声道:

  “对不起........”

  乌云之闻言,指尖一顿,随即缓缓抬起手,将许映抱进怀里。

  一时间怀中变的满满当当的,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乌云之吻了吻他的发丝,轻声道:

  “都会过去的。”

  许映闭上眼睛,擦了擦眼泪,随即狠狠点头。

  有了孩子,许映就不可能再出去打工上班了。

  他的身体已经很差,能写完毕业论文就已经够呛,为了保住孩子,只能安心待在家里保胎。

  最后那一百万,还是江舒明发现了许映的难处,悄悄借给许映的。

  “你先拿去用吧。”

  一百万不是小数目,江舒明拿出来的时候,也很是肉疼。

  但他是alpha,不需要因为怀孕而忍痛放弃工作,他家里也不算待他过于苛刻,就算没了一百万,也有的是渠道再挣。

  思来想去,江舒明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是睁着一双黑眼圈爬起来,把钱打给了许映,先帮许映度过了难关。

  但旁人的接济并不是长久之道,乌云之还是加快了写稿的进度,每天雷打不动地写两万字以上,硬生生靠字数将数据拉了上去。

  但即使这样,第一篇文的数据并不能算好,乌云之还是没挣到什么钱。

  因为毕竟无论在哪个行业,都遵守二八定律,能赚到大钱的都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连养活自己都算艰难,更哪有闲钱还债呢?

  何况写网文本来就不是写快钱的路子,有时候一篇文数据不好,一天坐在电脑前花半天写出来的稿子只能赚几块钱,如果真的要赚快钱,乌云之还不如去酒吧当鸭子,一个晚上比他连载写几个月小说挣得钱还多几倍。

  好在乌云之并不是一般人,他有天赋,又勤奋,很快就有了成绩。

  第一本文扑街坠机坠的悄无声息,但也积累了一些读者,第二篇文连载的时候,数据就显然好了不少,抠抠搜搜,努力省省的话,还是能勉强维持乌云之和许映的房租水电和吃喝。

  等到第三个月,乌云之的小说被一个微博推文号小推了一下,因为题材新颖,很快吸引了不少新读者去看。

  但有新读者意味着批评声也多了起来,要是换做新手作者,很快就会因为批评声多而心态爆炸断更,但乌云之当过编剧,知道有些批评声可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有些攻击人身的干脆无视,继续日万更新,心态稳得一批。

  因为心态好,加上天天日两万,所以乌云之的第二篇文很快也就完结了。

  乌云之把挣的钱全部提出来,一些用来还债,一部分用来给许映怀孕时产检用。

  但钱很不经花,尤其是产检费、保胎药、挂号费什么的都很贵,刨去两个人吃饭租房还有去医院来回通勤的开销,根本就是一分钱都难攒下来。

  许映又没有了工作,全家的经济来源都压在乌云之的身上。

  他只能不断做大纲,做人设,写稿子,甚至不敢断更一天,月月拿全勤。

  有时候许映睡的迷迷糊糊,半夜脚抽筋想要起来上厕所,结果手往旁边一摸,发现乌云之不在。

  许映瞬间清醒,忙摸黑爬了起来,打开门往外一看,发现乌云之正坐在客厅里,噼里啪啦地码字——

  因为乌云之怕打扰许映睡觉,而灵感又来的太快,他只能特地把笔记本搬到客厅打字,快速将来之不易的灵感记录下来。

  笔记本幽幽的蓝光照射在他鼻梁上的眼镜上方,能看出他瞳仁底部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乌云之略带疲惫的神情。

  许映见此,心中顿时一阵酸楚。

  自从怀孕后,许映的情绪便愈发敏感,有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掉眼泪。

  保胎最需要的就是心情稳定,他容易焦虑,所以他又一次发生了先兆性流产,被乌云之紧急送往了医院。

  不得不住院后,住院费和医药费便又是一大笔开支。

  乌云之干脆把笔记本带到了医院,一边照顾许映,一边码字。

  但任何人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在高强度的赶稿后,乌云之上辈子就患上的腱鞘炎,这辈子又再度犯了起来。

  腱鞘炎疼起来是很要人命的,即使不动手腕,针刺般的感觉也会从手腕处传来,痛的人晚上睡不着觉。

  但是乌云之实在他缺钱了,他没办法,只能去外面买了便宜的膏药,暂时用来止痛。

  他为了省钱,将一片薄薄的不大的膏药贴剪成两半,撕其中的一半贴在手腕上,来减缓痛苦,同时也防止膏药贴消耗的太快,后续又要掏钱买新的。

  但膏药的作用显然是有限的,乌云之每每只能咬牙,忍痛码字。

  许映还不知道乌云之有腱鞘炎,怀孕的痛苦已经让他自顾不暇,因此在他发现乌云之有些不对的时候,乌云之的手部状态已经很差了。

  那天,因为怀孕嗜睡的许映被乌云之喊起来吃饭,但这一次,乌云之却没有主动给许映夹菜。

  许映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一直没有动筷子的乌云之,有些疑惑:

  “你为什么不吃?”

  “我吃过了。”乌云之温和道:“你吃吧,吃完我收拾。”

  “......哦。”许映乖乖地低头吃饭。

  他吃完饭后,乌云之并没有马上收拾,而是扶着他睡下,等许映闭上眼睛,装睡的时候,他才转过身,开始收拾碗筷。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乌云之却做的很慢。

  他的手在发抖。

  腱鞘炎的刺痛使手腕不能使力,乌云之痛的咬牙,即使是收拾碗筷这个动作,也做的无比艰难。

  他不仅收拾碗筷艰难,甚至连菜也夹不动,所以他根本就是骗许映的——他之前根本就没有吃饭。

  等许映看去时,刚好看见乌云之手发抖而没能抓住碗,脱力将碗摔到地面上的那一刻。

  清脆的瓷片散落声击破了满室的沉凝,乌云之顿时心中一惊,担心看向许映,却发现许映眼睛紧闭,似乎还在熟睡,完全没有被吵醒。

  乌云之松了一口气。

  他尽量快地速清扫完现场,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离开医院,去不远处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块吐司。

  吐司又干又硬,并不好吃,但索性是不需要像使用筷子一样夹起。

  乌云之拆开吐司包装的时候,手还在发抖,拿着包装的手也不时刺痛。

  但他没有做多余的表情,平静地吃完吐司,旋即将塑料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又去一旁的药店买了最便宜的膏药,然后忍着膏药的臭味,将其贴在了手腕上,这才转身朝医院走去。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刚转过身,就看见许映站在不远处,扶着墙,呆滞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药。

  “……”

  乌云之反射性地将贴了膏药的手藏在后面。

  但为时已晚。

  许映已经跟在他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盯着他,泪水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他哭着,喊乌云之的名字,口中喃喃说着不成调的破碎句子,乌云之离得远,没有听清,几秒钟之后,他才陡然意识到,许映一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乌云之,对不起。

  是我……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