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只鸦雀无声了一瞬,随之而来就是众人的欢呼:
“季老板牛逼!要幸福,一定狠狠幸福下去!”
“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真没想到啊,老板的爱人居然就是骆总,简直绝配。”
“就是说啊,哎哎哎,我都快要哭了,快点小春,给我抽张面巾纸。”
见此情状,季旬都快懵了。
毕竟是正式出柜,来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或惊讶、或尴尬,又或是一些的不解的目光,他都可以接受。
没成想是那么大的惊喜。
“谢谢大家,今天这顿随便吃,吃完还可以带走打包,一切费用你们老板娘承担!”季旬一把揽住身边人的肩膀,却很快被握住手。
“老板娘?”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却明显是上扬的。
季旬知道,被这种气氛影响到的不止是他一人。
“不行吗。”冲那份正在传阅的菜单扬扬下巴,“请不请啊老板娘。”
骆柒杨挑挑眉,走过去道,“大家先吃,锦江酒店安排了夜景房和水疗,所有服务全免。”
“好耶!”娜娜第一个叫出声,拉着旁边的小春道,“那家酒店可是咱们这最高级的,什么泳池啊、地下酒吧的都有,晚上姐带你好好享受。”
季旬也有些惊讶,这,会不会太破费了,但忽然想起,整个酒店都是骆柒杨的,想怎么样的还不都随他。
没多久桌上就已经多出几道野味。
“哥哥,喝些鸡丝粥。”
一个精致的小碗放在面前。
糯糯的粥上撒着葱花,伴着新鲜的鸡丝鲜香无比,极为勾人食欲。
可是闻上这味。
季旬却捏捏鼻子,语气有些撒娇,“我今天能不喝粥吗……”
半个月里。
骆柒杨喂的全是流食,即便味道再好,天天如此都会让人感到腻烦。
“不行。”男人在这件事上十分坚决。
上次休克,这人濒死的模样已经深入骨髓,即使过去多日都没法抽离,只能用这种方式小心养着,才能让自己放心一些。
骆柒杨脸上的表情变了在变。
两人僵持许久。
一阵无奈涌上心头,叹了口气,季旬把勺子伸向这碗“养生粥”,就着桌上肉菜的香味慢慢吃着。
王叔注意到以后,“哎呀,还是骆总心疼人啊,来,我敬您。”说着就端起酒杯。
紧接着。
骆柒杨却只把茶杯拿起来,“抱歉,一会我们还要开车回去,以茶代酒吧,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哥哥的照顾。”
虽然是拒绝,却也给足了对方面子。
“啊,咱们不去酒店啊!”季旬坐直身体。
他也想去体验一下那什么水疗,上次为了躲记者都错过了。
“咱们回家。”骆柒杨低声跟人解释。
眼睛漆黑。
像是盛满了无限情绪。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只要季旬出现在房间以外,骆柒杨就如野犬护食,没多久就要把人叼回家里。
哎,算了,现在什么都没这个祖宗重要,季旬低下头,继续去喝面前这碗稀饭。
茶足粥饱后。
骆柒杨叫人过来开车,把王叔他们送到锦江酒店。
等车的时候,娜娜走过来,脸色不复之前那般神采,“老板以后真的会回来看我们吗。”
“怎么?不是说要去酒店享受吗。”季旬打趣道。
“那只是说给小春听的,您是不知道,今天知道您要走,她一个人躲厕所哭了好长时间。”
季旬往角落里看了眼。
他还记得,小春刚来典典书屋,就是为了给她的男朋友治病,手里钱不多,季旬知道以后就预支出三万块钱薪水。
因为这事,她和她男朋友就把他当恩人一样对待。
想了想,季旬带着骆柒杨走过去,含笑看她,“和你男友好好的,以后咱们还会再见的。”
“嗯!”小春一直憋着,鼻头又有些酸,看向面前的两人,“季老板,骆总,你们都是好人,一定会永远幸福下去的!”
去停车场的路上。
季旬无意间说起小春的事,禁不住感慨,“所以社会的参差真的很大,有些东西对自己来说轻而易举,但对别人却是雪中送炭。”
“所以哥哥对谁都很好。”
季旬:?
他刚才是那个意思吗。
“好啊你,现在连小春的醋都吃。”觉得有些好笑。
骆柒杨没有接茬,只是把两人交握的手改为十指紧扣,走到地下停车场,一阵凉风吹过,又连着自己的放进衣服口袋。
“其实很想让哥哥只对我一个人那么好。”
“可有时又会觉得,还好哥哥是这样,所以才会有不同的人,能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你。”
“但想想还是会不甘心。”
话到最后有些使劲。
季旬有些惊讶。
自打那天从医院回来,骆柒杨就变得很压抑,大多数时间也是抱着他不发一语,今天难得会说出这样一大段话。
心尖微动。握着人的手从口袋里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好了,你应该知道的,即便我对别人好,但对你也是最好的。”
季旬极少在外面做出这种事。
难得一次就红了脸,却也抽不会去了,紧接着自己就被压在水泥柱上,感受着唇上的温度。
因为是在外面。
骆柒杨不敢把人折腾得太狠,却还是把手伸进上衣,唇瓣在颈摩擦了好久。
狭小的角落里。
两人腻歪了近二十分钟。
回到座位上后,季旬浑身都是汗,对着空调通风口上下晃动衣领。
过了半晌,汽车却迟迟没有启动。
“不走吗?”
主驾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淡,“哥哥,可以告诉我实话吗。”
“什么?”季旬扭头看他。
“这段时间,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顺从,又为何会忽然答应要回京市。”骆柒杨单刀直入。
得知人要跟自己回京,他打心底觉得高兴,但下一瞬却被恐惧占据内心。
从那声“杨杨”到后来,季旬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甘愿天天待在家里,甚至连为之奋斗的书屋都能放弃。
而那天夜里,彻底休克之后的完全复苏。
这对他来说是希冀,却又像是诅咒,好像预示着对方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样一反常态,让他不可能不去多想。
“告诉我好吗。”骆柒杨看他,“哥哥应该知道,只要是你,任何答案我都能相信。”
男人的眼神漆黑真挚,带着不可言说的力量。
季旬却觉得这个问题比高考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解。
他该怎么说呢。
是要坦白穿书者的身份,还是告诉他,过段时间自己就要离开,让人在未来好好照顾自己。
这时,龙猫从口袋里探出头,腮帮子里还嚼着季旬偷摸塞过去的布丁,“宿主大人别忘了,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即便是对方猜到了也不行。”
是在善意的提醒。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想回京市安静的做一只米虫。”季旬故作轻松,伸出两指去点男人的脸,“怎么,之前不同意,现在顺着你又不高兴啦,怎么那么难伺候啊老板娘。”
双目对着。
都能从彼此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至此,骆柒杨也不愿再逼,只是用力将人揽进怀里,“哥哥,千万别离开我,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身上的双臂越收越紧,季旬快要喘不上气,却又舍不得松开,脑子里闪过那句:‘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哥哥,别离开我,好不好。”男人嗓眼就像被堵。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难回答。
踌躇片刻,季旬只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骆柒杨。
由于要去京市。
两人带着白白去做检查,拿到检疫合格证明,又买了一张宠物票。
原是想把它寄养在娜娜家,毕竟猫猫狗狗都有应激反应,换个环境又要适应好久。
但季旬意识到,自己走了以后,白白还能陪在骆柒杨身边,最终还是跟着他们一起。
“下一个剧情是什么?”
龙猫正在喝季旬的牛奶,闻言抬起头,“小黑那边还没消息,一切得等去了京市才能知道。”
这样么……
季旬盯着它,感觉小家伙胖了不少,有些不爽,“我说,你吃我的喝我的,就不能……”
“不能!”龙猫擦掉嘴角的奶渍,“世间万物都有规律可循,书里是书里,宿主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个头不大还老说这种“哲学话”,季旬瘪瘪嘴,把杯子拿过来,一口喝完剩下的牛奶。
很快就是离开的那天。
外面天气很好,一路都能看到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
到了机场后,他们先去那家广式点心店,接着就领着白白走进候机厅的,白白今天乖得出奇,全程待在自己的特制笼子,“汪”都不“汪”一声。
靠在落地窗上,季旬对着外面的一切出神。
微风阵阵,松树的松针微微晃动。
好像是回到一年期,自己刚从京市过来的时候。
“哥哥。”骆柒杨从自助区取了些果茶,递过去道,“是不是舍不得?”
“有点吧。”
“没事,飞机不到两小时,我们随时都能回来。”
这句就像踩在刀刃上。
季旬一时忘了接话,他不知道随时是什么时候,又或者说,已经没有随时了。
【作者有话说】:人生没有太多“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