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第一医院里有一朵高岭之花,叫祁柳,这朵花模样好看招摇,温柔体贴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温柔疏离。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前赴后继的给祁柳表白的原因是太过耀眼的人,会让人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欣赏美色,总是没有错的。
刚从护理毕业的一群小护士们因为总是会因为一些做错的小事而挨骂,被祁柳帮过几次,她们总喜欢聚在一起给祁柳拉郎配。
主要是祁柳性格好,对谁都笑意盈盈的,开玩笑时也不小家子气,病人,同事,大家都很喜欢他。
今天给跟那个特聘而来的冷艳女医生搭,明天又跟新来的男医生搭,就是不知道祁柳到底会被谁收了。
祁柳闲暇时刻,没有什么手术时,也会把戒指戴好,不用挂在脖子上,让别人总把他当成单身。
虽然总是说他有对象,但见不到面,大家都一直认为是他推脱的借口。
“祁医生,又有人来给你递情书了,就咱们那个征集建议箱,都快成为你一个人的打榜箱了。”
护士长姓刘,她的年纪稍大一些,火爆的性格在不忙的时候挺好,笑着调侃祁柳。
祁柳笑着,“刘姐,这就不用给我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你这小年轻,光顾着事业也不成啊,不得找个温柔可靠得照顾你啊?”
祁柳弯着眸子,大拇指转着食指上的戒指,“不了,我有对象了,他性格很好。”
刘姐播放电视,正好节目是记者采访到金融界新星陆家小少爷陆临,吸引到了祁柳的注意力。
台上的陆临光芒万丈,闪闪发亮。
他镇定自若,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有问必答,刻板的官方话也说的非常漂亮。
刘姐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这陆总和祁柳的笑有些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倒不是说长得像,而是笑起来的弧度和温柔都有点儿相似之处,打眼一看,还真以为他们是表兄弟之类的。
“刘姐。”
刘姐发了会儿呆,看向正低头笑着的祁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祁柳笑意加深,抬起手指了指电视上的人,他的眸光发亮道,“他就是我对象,长得很好看吧。”
刘姐表情凝固了。
祁柳在大学时期就已经足够优秀,一毕业就许多医院都抢他,优秀到让人望而却步。
否则那些人也不会只敢在建议箱里试探的递情书,连个联系方式都不敢留。
在医学系那些妖怪打架的A大里,他能名列前茅,被燕城所有医院看中,甚至不惜面子问题抢过来。
证明祁柳是足够优秀,优秀到像妖怪一样。
人也许就是这样,遇到特别优秀,要么说是天才,要么说是妖怪,就是不肯说是通过努力才能得到了如今荣耀。
刘姐看小妖怪认真看着电视上的人,目光不曾移开,她搓了搓手上的杯子,“那个,小柳,你和这位小陆总的事真的假的?嗯……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呢?”
祁柳轻笑,觉得他家陆总有时候可爱到让人心软,笑的灿烂,“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怕我说了有男朋友会被排挤,毕竟家里就是开公司的,他比我更了解职场小九九。”
“噗,怎么会。”
刘姐被逗笑了,看祁柳这乐在其中的模样,她想起她和她老公谈恋爱的时候了。
从当了医生,祁柳的字也跟着许多医生都一样,字写的很飘逸,一般人看不懂,还被陆临笑了好多次。
没办法,医生太忙了,尤其祁柳年纪轻轻,能做到被病人信任,就与同期的人相比更忙了。
燕城的人流量不少,旅游旺季时,会有许多外国人慕名而来,生病了也就能来第一医院看病。
祁柳这个几国语言选手就有了用武之地。
午休结束,祁柳开始下午的忙碌。
等忙了半天,祁柳瘫在椅子上,倒数下班的时间。
他进入第一医院的要求就是不加班,当然会有人对他不满意,但医院又不是那些不满意他的人说了算。
一下班,祁柳就溜溜达达的去了停车场,看见熟悉的车牌号时,他还以为看错了。
祁柳快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班长?”
车窗按下来,露出了陆临俊秀的脸,“嗯,是我。”
祁柳能想象记者们知道这位新起之秀要去接对象,一定要提前录像的表情,肯定特别好笑。
他嘴角一弯,忍不住笑出声,道,“说好直播的呢,是提前录好的?”
“嗯,老板不用加班,就想来接你下班一起回家。”
祁柳上车关门,然后扣好安全带,懒洋洋的往后靠,凉风悠悠的空调吹的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微微蹙起的眉头展开。
陆临左拐驶出停车场,露出几分关心,“六六,当医生很累吗?”
“还好,本来以为我这么年轻,不会有人信我,没想到老前辈们忙起来,也会有人病急乱投医来找我看。”
祁柳放松的笑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医院里也会很温馨,每次查房,都能看到子女为父母祈祷。”
陆临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嗯,爸妈今年来我们医院体检吧……”
祁柳笑着,“这样我也可以帮忙看看,总不会被骗,或者被隐瞒什么。”
陆临想想也是,并非他们阴谋论,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陆临:“嗯,听你的。”
陆家的公司越做越大,很难不被人惦记,想要去撕下一块肉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小人无赖比君子更难搞,更没有下限。
天色渐深,路灯一盏盏的闪过,祁柳有些犯困。
他眼皮打架,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忍不住困意,“班长,我先睡一会儿啊。”
“好,睡吧。”
陆临在红灯前停下,等着号码转换,他忍不住,看了祁柳好几眼。
有点儿瘦了,但笑容更真实了些。
陆临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一切都发生在突然间,一辆货车失控,直直的像陆临的车撞来。
陆临快速的往后退,躲开了这辆货车,让他确定货车并不是失控而是恶意谋杀的原因是这辆车的司机调转车头,凶狠的撞来。
红灯这全是车,根本躲不开货车。
祁柳恍惚的睁开眼,眼看着陆临转着方向盘,把他自己送到货车的正方向。
车子撞的翻滚,然后再次正着,而祁柳被陆临牢牢地护住,半点儿伤没受。
祁柳白大褂还没脱,整个人都在抖,他的呼吸急促,眼眶都是红的。
有等红灯的人报了警,拨打了12,还有人将陆临和祁柳从车里带了出去。
祁柳从来没想过,他会在抢救室里看到陆临,一向带着笑意的脸呈现了几分灰败。
“祁哥……”
小护士见祁柳颤了颤,人都要倒下了,伸手一扶,祁柳的手心一片冰凉。
怎么会有人的体温凉到这个程度,心死了吗?
检查结果出来了,需要做个手术,祁柳没法做手术,他现在思绪很乱,眼前全是陆临把他护在身下的景象。
“祁柳!”
陆池一路跑过来,脸上全是汗,眼眶通红,眼神里都带着焦急,“木木他……他怎么样?”
祁柳仰头,靠着白墙,眼神死寂,“不清楚,哥,我手抖的厉害,没法做手术。”
陆池心里一哽,他没见过祁柳这副模样,觉得他弟弟和祁柳这混账怎么就没法幸福下去呢。
他抬手拍拍祁柳肩膀,听见对方闷哼一声,“你左胳膊怎么了?”
“没事。”
祁柳这才觉得左手胳膊有剧痛传来,他是脱臼了,但一颗心都放在陆临身上,都忘了他也受伤了。
他不想给自己按上,疼着吧,疼才是让他能清醒的。
祁柳攥紧了手,等了好一会儿,他从不觉得等待的时间漫长又窒息。
好像有个人把时间掰成了好几份,一会儿给一片,一会儿给一片的,让他心里着急又无力。
陆池陪祁柳等了会儿,Ba祁家父母和陆家父母到了。
他们看祁柳的脸色越来越差,对视一眼,姜涵红着上前眼劝说,“小柳啊,去把胳膊按上再说吧,要不然木木会担心的。”
祁柳本来仰头看时间,他冷静的简直不像个人,在听见木木两个字时,他的眼底才有了情绪。
他注视着姜涵和宁荷珺泛红担忧的眼眶,麻木又缓缓地回答,“好。”
胳膊被同事按上,祁柳被迫留在房间休息,他的眼底没有情绪,与房间外的人对视。
他想起很久之前跟陆临说过的话,“我只属于你,才会属于这个世界,这世界只有一个陆临,这个陆临不在了,那该怎么办呢?”
青年穿着白大褂,口袋里别着一根黑笔,顿了顿,目光深沉又从其中夹杂着些许不明显的光,“我一定会疯的。”
祁柳觉得他快疯了,没有陆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他希望有人责怪他,揍他打他骂他,让他在没有陆临的这段时间里保持痛苦,保持属于他的清醒。
可没有一个人骂他,他们都关心他,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陆池也没有骂他。
祁柳坐在椅上弯着腰,抱着自己头痛欲裂的头,他眼底浮现出一道光,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直接起身敲门。
外面的同事难掩担忧,不知所措。
“让我出去吧,我想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撞车。”
祁柳眼底平静,像静谧又暗藏汹涌的湖泊,“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们放心吧。”
同事习惯了平日里温和爱笑的祁柳,此时有点怕平静克制的他,同事打开门,目送祁柳去找那个货车司机的病房。
普通病房的人在抢救,结束后,同事们都离开了,祁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他恍惚的推开门,与那位司机对视。
货车司机看到祁柳,冲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恶劣以及暴虐,这种恶意才是祁柳最熟悉的。
祁柳站了会儿,等货车司机的脸笑僵了,轻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柳,是你撞的那个人的男朋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即便当医生我也不是好人,这位先生,我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能承受住我濒临绝望的怒火……”
货车司机在听到家人两个字时,眼里浮现恐惧,他啊啊的发出声音,似乎在恳求祁柳不要祸及家人。
祁柳嘴角僵硬的上扬,笑的麻木而又僵硬,喃喃,“你在毁掉别人希望的同时,难不成就没想过,我是个无赖,也有能力毁掉你的希望吗?”
“你放心吧,给人希望又施以绝望的事,我一向是干的不错。”
……
陆池听说祁柳从休息室里出来,就来找货车司机,生怕他做什么傻事,就赶紧过来。
祁柳没有表情坐在病房外椅子,听着里面的哀嚎声,他眼底毫无情绪的与陆池对视。
陆池曾经注意到的威慑力更明显了。
在陆临面前,祁柳总是喜欢把最柔软的部分给他看,给所有人看,而现在陆临这个安全指标不在,祁柳也就没必要对谁温柔以待了。
“祁柳……”
“我没事的,大哥,班长他怎么样?”
陆池急切:“没事,他没有事,只是暂时昏迷,货车撞上时,被减速带缓冲了下,木木磕到了头,会一直昏迷。”
祁柳站起身,他的身影一颤很明显的摇晃了下。
他近乎压抑着哽咽,不让自己难过,“还是别醒了,等伤好了再说吧,我的班长最怕疼了。”
陆池眼眶倏地红了,他哽了哽,不耐烦道,“行了,别在这干等着了,祁柳,你去看看他。”
祁柳的右手还在颤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从抢救室转向重症病房。
走了几步,祁柳回头,目光一片冷凝,“大哥,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不会做任何违背法律的事,也不会违背我的医德。”
陆池沉默不语。
情感有多大的冲击,陆池不是不理解,他挺怕祁柳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万一杀人,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他怎么对得起木木呢。
可是,祁柳像是把这件事当成他活下去的主心骨,真的剥夺了也不好。
陆池犹疑,“可以,但你要做什么,必须让我知道。”
“好,谢谢大哥。”
祁柳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宁荷珺,他抖了抖,声音沙哑的喊了声妈。
宁荷珺先是在陆临床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又抱住祁柳,心里一阵后怕,“真不想让你们长大,不要去面对这些可怕的事,妈妈真的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你啊!!!”
祁柳的瞳孔一缩,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继而耐心的哄了宁荷珺好一会儿。
等宁荷珺好些了,祁正扬轻轻地拍拍祁柳的肩膀,扶着宁荷珺到椅子上休息。
而祁柳抬脚走向病房,他推开门进去,坐在椅子上,才敢看着紧闭双眼的陆临。
他眼底湿润,将陆临温热的手贴在脸上的时候,泪水克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心疼的要死,“班长……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过去的我可不好哄,要不然就别哄了,还是哄一哄现在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