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许瑶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跟着许连州这么久,她也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内情,知道楚南林和他们许家有些关系,但她没想到的是,楚南林竟然要和他哥一起,将邵越推上家主的位置。

  “许小姐不相信吗?”

  “我…………”

  “邵越不姓楚,也不姓邵,他姓的是许。”楚南林收起这份资料,脸上是淡淡的笑意,“这是许连州的原话,同样也是事实。”

  一个被许家驱逐出去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怎么会有资格继承许家,如果仅仅只是许连州,哪怕他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违背许家所有人的意愿,强行让邵越成为家主。

  但是现在有楚南林,这个十年后的邵越,他曾经真正的掌管过许家,知道那些人的命脉在哪,因此,推邵越上位不过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就算猜到了事实,许瑶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怎么都没想到,表哥和楚南林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表哥暂且不说,楚南林又是为了什么?

  费尽心机的为邵越谋划,他又能得到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成为家主的邵越,是不可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吗?

  她的这些疑问,没有人为她解答。

  楚南林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等时间一到,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会消失,不止邵越,所有人都会忘记他,因此,他也没有必要去解释。

  其实不止与许连州的联系,楚南林还干了许多其他的事。

  外面坐着的徐河看向这里,对上楚南林的目光后笑了笑,眼中有着明显的尊敬。

  徐河虽然是个医生,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爱情骗子,专门勾引那些有钱的夫人,顺带收点钱帮人做事,当初给楚南林开的药,就是受了齐家内部一些人的指示,因为曾与楚耀民产生过利益纠纷,所以才想要害他唯一的儿子,给他点教训。

  早在三年前,因为情债遭人追杀的徐河被楚南林救了下来,从此之后,徐河就成了他的下属,帮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楚耀民病情突然加重的那场意外,就是他吩咐徐河干的。

  医生的身份很好用,他知道怎样让一个人不着痕迹的死亡,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个命不久矣的植物人。

  徐河做的干脆利落,没有露出一点痕迹。

  后来楚南林故意提起徐河,诱导邵越去查,目的,就是为了继续拖延时间,以便让自己做更多的准备。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楚南林摩挲着杯壁,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

  晚上回到家的邵越推开门,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如往常一般扑了上来,热情的舔着他的手。

  球球的大尾巴晃来晃去,蹭的邵越裤腿上都沾了好几根狗毛,进屋时脚下还被阿拉斯加绊了一个踉跄。

  邵越呵斥一声,“再动毛给你拔了。”

  正在跳来跳去的球球歪头看着他,傻乎乎的狗脸上满是无辜。

  此时房间内安静极了,除了球球闹出的响声,再没有一点动静。

  不对。

  邵越心里莫名的一慌,顾不得球球的纠缠,大步向卧室走去。

  打开门,床上的有些凌乱,被子里甚至还有着余温,仿佛它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今天早上起来时,楚南林的精神就不怎么好,邵越担心他,便找来医生看了看,医生说是最近过度劳累,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邵越便请了假,呆在家里陪着楚南林。

  没想到下午时,公司突然有个要紧的事需要处理,楚南林本来想去,却被邵越强行按在家里休息。

  邵越去了公司处理事物,嘱托楚南林在家里好好休息。

  他忙了一下午,直到现在才赶回来,没想到一回家就发现楚南林不见了。

  邵越脸色阴沉,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有一种怎么也抹不去的慌乱感,仿佛会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下去,走到书房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楚南林仍然穿着早上那身睡衣,栗色短发有些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看到门外站着的邵越,楚南林眼中带露出笑意,“你回来了?”

  邵越几步走上前,一手环过楚南林的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将人抱在怀里,切切实实的感受着他的存在,邵越心里那不知名的慌乱才终于消失。

  书房内的灯光笼罩在青年的身上,照出满身的明亮暖意,而紧紧抱着他的男人却深深陷入一片黑暗中。

  两人之间明暗分明,仿佛隔着一条永远可不可跨越的界限。

  楚南林搂住邵越的肩膀,轻声开口,“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话虽然这样说,楚南林还是发现了邵越语气中的低沉。

  他问道:“是因为公司的事?很棘手吗?”

  邵越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单是棘手。

  不知道从来传出来的流言,说楚南林不是楚耀民亲生的孩子,传的有理有据,再加上楚南林最近出现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少,导致不少股东都对他的身份提出来质疑。

  邵越开了个股东大会辟了谣,又吩咐下去查出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可他做的这些远远堵不住那些暗地里的猜忌。

  虽然头疼,但邵越并不打算让楚南林知道这件事。

  那些不好的议论与猜测,由他一人挡住就好,哥哥不需要承受这些。

  为了不让楚南林多想,邵越道:“是之前和齐义达的合作出了点问题,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要不然明天我去公司看看吧。”

  楚南林戴着戒指的手指勾起邵越的手,两枚相同的戒指亲密的挨在一起,“怎么说我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大总裁,老是让自己的家属帮忙干活算怎么回事。”

  “我不想让你太累。”邵越低声道:“况且医生也说了,你这几天最好一直呆在家里休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过度劳累了。”

  “好吧。”楚南林也没有坚持,眼角微微上翘的桃花狡黠的眯起,“那我就呆在家里当个为你洗衣做饭的小媳妇怎么样?”

  邵越眸光一闪。

  每天下班后都能看见哥哥穿着围裙为自己做饭,乖乖的叫自己老公,光是想一想这个画面,邵越就心动的不行。

  但也只是心动。

  相处这么久,邵越十分了解楚南林的性格。

  他从来不是被困于笼中的金丝雀,而是商场中无往不利的猎人。

  强大且自信,风度翩翩却又足够理智冷静。

  邵越爱他骄傲肆意如烈阳的灵魂。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让自己变得平庸,埋没进所爱之人的光芒中。

  “不行,洗衣做饭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邵越亲了亲他挺翘的鼻尖,眼带宠溺,“你只负责叫老公就行。”

  这种略带羞耻的称呼,楚南林一般是不会叫的,除非是在床上被逼的狠了,才会含糊不清的叫上那么一声。

  楚南林瞪了邵越一眼,短发隐藏下的耳朵尖却忍不住泛起了一点红。

  跟着邵越过来的阿拉斯加蹲在地上,歪头看着这两个搂搂抱抱的人类,褐色的小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被狗狗这样看着,楚南林有些不自在,伸手推开了邵越,道:“我去做饭。”

  “我陪你一起。”

  两人做了简单的晚餐,一起吃完后,邵越去洗碗,楚南林喂球球。

  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两人平淡且自然的相处着,看不出丝毫异样。

  正准备休息时,卧室内的灯光闪了闪,突然灭了。

  停电了。

  邵越正准备去看看,身旁的楚南林拉住了他的手,“别看了,明天再修也不迟。”

  他能与邵越相处的,大概也只剩这片刻光阴了。

  邵越嗯了一声,随后躺在楚南林的身边。

  房间内一片静谧,两人的手静静的握着,一直没有分开。

  “哥哥……”

  邵越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

  “我也形容不出来……大概就是,仿佛你随时都能要消失一样。”

  他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安。

  黑暗中,楚南林垂下眸子。

  邵越继续道:“你以前曾告诉我你不是楚南林,但你没有说自己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不知道你的姓名,甚至不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突然消失…………”

  以前他没有问,是因为尊重,同时也是对自己足够自信,对两人的感情足够自信。

  但是现在,日积月累下的不安完全笼罩住了他的心,逼的邵越不得不问出这些。

  楚南林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在邵越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是复杂到了极致的情绪。

  也许是哀伤,也许是愧疚。

  “我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在害怕。”楚南林的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我害怕你会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

  一个人竟然会喜欢上自己,这是多么怪异可怕的一件事。

  楚南林怎么敢让邵越知道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