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塔格里>第32章

  耳边依稀响起轻轻流动的水声,恍惚间,桑岚感觉自己被一阵温热的暖流所逐渐包裹。

  像是孩童落入的母亲的怀抱,温暖得叫人生出无边的眷恋。

  卷翘的眼睫犹如欲飞的蝶翼般轻轻颤了颤,桑岚在不断蒸腾的白雾中缓慢睁开了眼。

  最先入目的是一片将将没过胸口的池水,他抬眸扫过周遭的摆设,大致判断出这处应当是某处仅有王公贵族能够使用的温泉池。

  “我怎么……”

  看着眼前的场景,桑岚满心疑惑——

  他记得他从宴会上下之后,便上了回府的车马与谢流庭一同回府,只不过在马车上被某个男人一直低声哄着抵不住疲惫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然而未等他细思,便发觉身后靠着的“池壁”微微一动,一直环抱着他的人坐在池边玉阶上的忽然俯身凑近,将下颚抵在他的颈侧亲昵地蹭了蹭。

  “塔塔醒了。”

  本就微微贴合着的两人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靠得愈发紧密。夹在两人间的缝隙因为谢流庭的举动向两边移开,彼此都只着了一件单衣,隔着薄薄的布料,桑岚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体温。

  “……谢流庭?”

  “嗯。”

  环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靠在他肩头的人沉着声,颇有些促狭地笑了笑:“塔塔睡得好沉。”

  桑岚闻言有些羞愧——以往他入睡时虽不至于达到一有轻响便会惊醒的地步,但当有人靠近,他也会出于警觉而醒来。

  然而自从与谢流庭同寝之后,使得他不仅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被这人哄睡,连带着在睡梦中被男人搬动他也总是一无所觉。

  而造成这般情况的,或许是这人身上往往给人的过于强大的安全感,又或许是……

  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愈发深刻的信赖。

  为了掩饰心中涌起的尴尬,桑岚推开谢流庭的手,“哗”地一下从池水中站起身,转过身垂头问半靠在池壁上人:“这是哪?”

  “此处是建在京郊的一处汤泉行宫,为疗养所用。”谢流庭边说着边半抬起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攥住了桑岚落在身侧的手腕。

  这是个颇具掌控欲与占有欲的动作,由谢流庭做出来,常常予桑岚一种腕上被一细小蛇类紧密缠上,并无声地沿着他的肌肤攀附的错觉。

  偏生做出这个举动的人每每这时面上总是挂着一副温雅的笑,看起来像是一个亲切体贴的翩翩公子。

  “王妃今日辛苦,此处温泉对疏松筋骨有不错的疗效。”谢流庭微仰起头,半掀起薄薄的眼皮望着桑岚轻轻一笑:“王妃可会怪孤自作主张?”

  纵然外在始终维持着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但男人的目光却缓慢地从桑岚的胸口逐渐游曳向下,直到没入水面的部分,姿态从容、目光堂皇,像是在欣赏一件做工精致、举世罕见的珍宝。

  ——若是忽略那双凤眸底部缓慢沉积起的晦暗的话。

  素色的单衣吸饱水后牢牢吸附在身上,轻易便勾勒出桑岚柔韧的腰肢,被晕染得半透不透的衣料隐约显露出其下掩盖的蜜色肌肤,水光将之浸润,透出鎏金般的色泽。

  汤泉周围云雾四起,少年以此种姿态身处其中,禁欲与放纵两种相斥的感觉杂糅着在他身上得到体现,将他衬托得纯净又妖冶。

  因而分明有衣物蔽体,却比没穿时更加地勾人。

  被谢流庭少见地称得上是赤裸目光看得莫名有些耳热,桑岚不禁后退一步,然而没在水中的台阶过于湿滑,他这一步踩滑,便使得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天旋地转之间,桑岚只觉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加重,随后耳边便传来水花被迫扬起后发出的声响。

  下一瞬,他的前胸便贴上了另一副紧实的胸膛,与此同时,桑岚敏锐地听见身下之人发出一声闷哼。

  回过神来后,桑岚就着面对的姿势直起身,微微蹙眉扣着谢流庭的肩膀,语气不自觉染上了些急切:“可是有哪里伤到了?”

  以为是撞到了身后,桑岚说罢不等回应,便担忧地伸手轻轻抚了抚男人肩背抵着池壁的部分。

  而谢流庭则沉默着任由他摸索了片刻,在那双透着琉璃色泽的碧眼看过来时,这才徐徐叹了口气,搭在桑岚后腰微微下沉,将他往下压了压。

  随着他的动作,桑岚面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担忧逐步转变为了惊诧。

  “你、你……”

  他结结巴巴地僵坐在男人腿上,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迎面撞上吐着信子的蛇的小鸡崽子。

  “吓到了?”

  谢流庭的嗓音较之先前低沉了几分,在蒸腾的水气中显得莫名的暗哑,他弯着眼低笑一声:“孤并非坐怀不乱的君子,惊吓到王妃,实在抱歉。”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面上却没流露出多少歉意,那只扣着桑岚腰肢的手看似没用上力,实则不容挣脱。

  “数月以来,塔塔虽与孤同寝,却一直未曾同房。”谢流庭顿了顿,轻轻垂下眼睫,嘴角的弧度轻轻下撇,有阴影微微覆盖在他深邃的面容,从桑岚的角度看去,竟无端地觉得有些可怜。

  “虽说孤愿等……但有时仍旧会想——塔塔当时的应允是否只是出于心软,而并非与孤出于同样的心理?”

  语罢,没给桑岚反应的机会,男人便自顾自地开口:

  “其实,塔塔不喜欢孤倒也不错。”

  “情爱或许会叫人甜蜜,但似乎也会叫人困苦。”

  “塔塔若是能一直这般不沾风尘,倒也能一直快乐。”

  谢流庭的这些话不知道是在说桑岚,还是在劝慰他自己。男人说这些话时端看外在则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典雅,但桑岚却感受到了那平静的湖面下一丝极浅的落寞。

  他摸清了对方的性子,心知开始的话那些不过是对方示弱用以让他心软的手段,可是后来的那些……或许仍旧是半是在佯装可怜,桑岚却听出了其下掩盖的真意。

  ——他在试探。

  在试探经历了今日所有之后,在经历了刺杀、见到了他的手段、知晓了与他同行的危险之后,桑岚是否还能如先前的约定那般留在他的身侧。

  ——桑岚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触及了眼前人沉稳如山岳般的表象背后,仅对心上人所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

  他对此沉默了良久后才终于有了动作。

  “谢流庭,你说过的,想让我做真正的自己——那你呢?”

  桑岚环着谢流庭的脖颈轻靠上来,用额头抵着他的,低声道:“你不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不向我展现你真实的面目,却要我向你表达。”

  “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少年目光灼灼,对上男人深潭一般的眼,仿佛光耀大地,一时之间叫人无所遁形。

  “现在换我来问你——你想要什么呢?”

  被他问到的人浑身一震,躯体有一瞬的僵硬,很快,谢流庭起抬手握着桑岚的肩膀,使了狠劲将他往下一压。

  “我想要什么?”

  男人温润的嗓音透出点紧绷的哑,终于暴露出野兽般掠夺的本性。他少见地,没有使用“孤”这个自称。

  “我想要你。”

  “我想打造一顶金质的笼子,将你牢牢锁在我的身边。”谢流庭微微一顿,那双眸子中浮现出某种晦涩的情感,不再是素日里的平静,“叫你无论做什么,都只能依附着我。”

  那张完美的假面寸寸开裂,其下的黑暗尽数显现。

  “怕吗?塔塔。”

  “谢流庭,你真是个疯子。”

  桑岚看上去并不意外,明亮的双眸一如往昔,只悠悠启唇,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可是,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话音落下,扣在他腰后以及腕间的手同时加重了力道,在某个人将自己的腰肢掐断之前,桑岚重新开口——

  “该怎么办呢?”桑岚垂下眼睫凑近了些,将一个月光般轻柔的吻贴上眼前人的薄唇,“我该怎么告诉我的家人——我喜欢上了一个疯子?”

  一触及离的吻,将男人眼底即将流溢出的阴暗的情绪缓缓收敛起来。

  刹那间,犹如清风拨云面,雪化见春山。

  穿山越河的旅者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

  “唔……”

  被亲得有些气喘,桑岚抬手抵住还要靠过来的人,偏过头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唇,哑声:“……够了。”

  半压着他的人微微偏了偏头,随后俯身,将吻印在桑岚直长的锁骨,慢慢地将盛在那两汪性感的凹陷中的晶莹水珠,一点一点地舔舐而去。

  桑岚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泛起无边的痒意,撑在男人宽肩上的手略微收紧,红唇微启发出无意识的轻哼。

  像是被他的声音所惑,谢流庭微抬起身,目光紧紧注视着身下人的反应,将桑岚面上因为情.欲而翻起的薄红收入眼底。

  “塔塔,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男人压低了声发出近乎隐忍的喟叹。

  谢流庭将充斥着怜爱的吻一下下印在桑岚被亲得红润的唇瓣,问:“那么你呢?”

  “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吗?”

  胡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响在耳畔,桑岚的动作很轻,却轻易就搅碎了这池中的云雾。

  他抬起手,力道很轻地拽了拽谢流庭的衣袖。

  云烟缭绕的温泉池内,不时流溢出水波漾起的轻响,隐秘地又被烛火摇曳的声音所掩盖。

  池畔一段墨色的长发浮动于水面,紧密交缠,一时分不清究竟属于谁,无声地氤氲出绯色的气息。

  “塔塔。”

  “孤的珍宝。”

  桑岚微仰起头,任由男人伴随着的低语,将缠绵的吻流连在他的颈项,并逐渐向下游曳。

  他的手掌被谢流庭以十指相扣的方式压在两侧,彼时只能随着男人起伏的动作咬唇止住喉间的呻.吟。

  周遭的池水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涌动穿梭,无端放大了桑岚的感官,叫他只能绷着腰肢,无助地发出轻颤。

  桑岚只觉脑中像是被塞进一团湿水搅和后的棉花,除了无意识配合男人毫不间断的吻,再难作出其他反应。过满的快感化作晶莹的泪沿着颊侧落下,又被人慢条斯理地吻去。

  “王妃。”

  “你当以何称孤?”

  耳垂被人轻轻吮了吮,桑岚一颤,潜意识里的危险让他哑着嗓音作出了回答:

  “夫君。”

  “再唤。”

  “夫君……”

  “再换一声。”

  谢流庭弯了弯眼,唇畔划开一丝餍足的笑,与口中穿出温柔的诱哄不同,男人沉身的举动坚定而毫不留情。

  “乖,再唤一声,好不好?”

  面颊处被人轻轻吻了吻,桑岚微微偏头,被紧紧扣住的指尖微微收拢,缓了片刻后这才开口,如了男人所愿。

  “夫君。”

  他颇有些委屈地,一边唤着,一边满目朦胧地蹭了蹭男人的脖颈,哑着声用气音求饶——

  “就到这里,好不好?”

  话音渐落,耳畔却响起一声轻缓的笑。

  “塔塔忘了吗?”

  谢流庭紧紧压着他,用那把惑人的嗓音低低地覆在他耳边笑,叫桑岚本就酸麻的脊骨升起一阵痒意。

  “这是惩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