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46章 深查

  语方知的出现让严辞镜有片刻的惊喜,随即担忧地看向那队禁军,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又放下心,任由语方知在他腰间乱揉。

  语方知一面揉,一面说:“山路崎岖,植被茂密,莫说找痕迹,单行走就十分困难了,他们做事并不尽心。”

  严辞镜也知道路不好走,此时他站在斜坡上,要不是语方知搂住他的腰,指不定要往哪里滑去,但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理由,旁人懂不懂他无所谓,但语方知不同,他有意问道:“你也觉得我不该上山,该去山下找么?”

  语方知把严辞镜搂进怀里,完全挡住严辞镜的身形,回头喊了一句:“严大人吩咐,就地散开自行搜寻,一炷香后原地集合!”

  禁军得了令,也不管吩咐的人是谁了,很快便四下散开找地方躲懒。

  严辞镜靠在语方知怀中,微硬的胸甲有些硌,伸出手指戳了戳。

  不知语方知从哪里弄来的装束,就这么混进禁军队伍中也不怕被发现了,还做主替他支开旁人,严辞镜故意问:“你来做什么?”

  语方知抹了抹严辞镜脸颊上的泥点,顺手捏了一把,道:“我不来,还有谁能帮你?”

  这便是无条件支持他的搜寻方法了,严辞镜嘴角勾了勾,问他:“一路走来,甲衣重么?”

  语方知听了脑袋直往严辞镜肩窝里拱,气呼呼地抱怨:“重啊,压肩,胸口憋得慌,靴子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难受死了。”

  严辞镜忍着笑意,拨开大少爷鬓角汗湿的碎发,轻声说:“又没叫你跟来。”

  快马疾驰,颠簸一路,身体疲惫,又讨不到一句熨帖的话,大少爷不乐意了,哼哼两声,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心没好报。”

  严辞镜拨下他乱动的手,问道:“事发紧急,从晔城出发也十分低调,你如何知道我出来查案了?”

  语方知不悦地反问:“我不能来么?”

  “不是,”严辞镜道,“你来得正好,隐太子陵墓被盗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语方知看着严辞镜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讶异他的敏锐,便试探性地问:“怎么不简单?”

  严辞镜道:“春祭由魏成主理,重心放在晔城天坛,陵宫没人注意自然大有可操纵的余地,可此事也不是在朝堂上揭发的,目前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若说背后有人想拿此案灭魏成的威风,分量实在不够。”

  语方知问:“且不论事情走向如何,你猜是谁?”

  严辞镜答:“除了张少秋,我想不出别的人。”

  语方知跟张少秋合作,知道是张少秋搞的鬼,不过张少秋没跟他说具体的,他还有诸事不明,“隐太子的陵宫被盗,究竟是他故意为之,给魏成挖的坑,还是事发突然,他偶得了一个机会?”

  严辞镜扳正语方知的肩,看着他,说:“我带人进山,就是为了确定这伙盗墓贼究竟是不是真的盗墓贼。”

  语方知知道严辞镜进山绝不是没方向地乱撞,但他没进过地宫,不知道在地宫中严辞镜看到了什么,想问,但严辞镜卖了个关子,只说等找到证据再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证据,语方知也猜不出,但汒山人迹罕至,人走动一定会留下痕迹,而棺中带出的东西,不论是什么,耐心找总会找到。

  “若是没下雨,大概会好找一些。”严辞镜前摆的长袍被语方知掖进腰带中,行走方便了很多,但膝处碰着半人高的野草,已经湿透了。

  语方知一直跟在严辞镜身侧,稳稳地扶着他的手臂,随他一路走去。虽然严辞镜不说,但语方知也能看出一点眉目。

  严辞镜一直在不超出陵宫高度的山腰处打转,并不盲目登山搜寻,应当是怀疑盗墓贼出了地宫后,在下山之前,丢过或者遗失过什么东西。

  严辞镜边用语方知的佩剑拂草,边跟他说:“此前陵寝官已经派人搜过,循着下山的路一路找去都没发现什么,汒山大,他们只搜了下山的路,但我认为出了地宫附近,才是最有可能找到证据的地方。”

  出了地宫就掉了东西……语方知细细思索着,盗墓贼偷盗时贪心不足,什么都打包带走,到了奔逃的时候不得不丢弃难带的大件殉葬品也实属正常。

  若是大件的花瓶器皿根本不会带出来,小件的不舍得丢……按照严辞镜的说法,盗墓贼只进了存放骸骨的后殿,殿中除了殉葬品,慌乱中错拿的,见了光后又会即可丢掉的,只有……

  语方知后脊似乎穿了洞,簌簌透了凉风,他扣紧了严辞镜的手臂,问:“隐太子的骸骨是不是被带走了?”

  还没等严辞镜点头,从树后逃命似的奔出一个禁军,皱着脸吐着舌头汇报:“严大人!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看禁军的脸色,语方知已将找到的这个“东西”猜得差不多了,严辞镜更是面色凝重。

  待跟着那禁军前去,原地已经围了一圈人,胆大的捏着鼻子多看了几眼,胆小的抱着肚子蹲在旁边干呕。

  严辞镜不怕,但见语方知把他拉到身后,便也受了他的好意,乖乖跟在他身后慢慢往前走,小声地提醒:“隐太子殁于火海之中。”

  死于火海之中,尸首便会焦黑卷曲成团,干硬易碎,被丢弃在深林中的骸骨便是这般。

  看着只有上身胸腔这一块,还极为残破,肋骨缺失了好几根,孤零零地摔在地上,可怜胜过可怖。

  “带走罢。”

  严辞镜吩咐了,但所有禁军都犹犹豫豫的,没人主动上前,倒是语方知蹲了下来,将披风摘了包住骸骨,抱在怀中站起来。

  严辞镜没说什么,摆摆手让其余的人在天还没黑透前继续找。

  天黑后,严辞镜光明正大地让语方知跟着他进了地宫,除却私心,也是因为只有语方知愿意抱着找到的骸骨。

  后殿里,从棺中捞出的陪葬品摆了满满一地,傅淳和杨训正凑在一起看名录比对,听见动静同时抬头。

  傅淳看见严辞镜身后跟的人,吓了一跳,而杨训不认识语方知,当即不悦道:“地宫岂是一般猫狗都能进来的,出去出去!”

  严辞镜讽回一句“他若不进来,谁还敢抱着隐太子的尸身?”随后冷着脸带语方知登上石阶,将隐太子的骸骨放还到棺椁中,终于与棺中的头骨和四肢配上了对。

  殿中火烛微晃,熏香沉郁,隐太子暂得清净。

  到了这一步还算顺利,但严辞镜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大肆打量先人的尸骸十分不敬,但严辞镜顾不得许多了,攀在棺上死死地盯着棺中的遗体。

  “严大人?”

  傅淳唤回严辞镜的意识,一抬眼,恰好看见语方知眼中的怀疑之色,两人对视了一眼,暂将心中的疑虑压住。

  严辞镜若无其事地问傅淳情况。

  傅淳盯着满地的琳琅久了,有些目眩,站起来缓了好久才回过劲来,道:“问过钟大人了,棺中堆起的金器玉石丢的不多,但奇怪的是,丢的大多是表层的东西,盗墓贼不像是奔着殉葬品而来……”

  严辞镜忙问:“怎么说?”

  傅淳将心中的猜测说出:“配殿中的东西没丢,棺中器物众多,若说盗墓贼为财来,可他们连有价无市的小玩意都带走了,却没有带走更值钱更容易出手的好玉黄金。”

  严辞镜立刻补充:“他们还大费周章地带走了隐太子的胸骨。”

  杨训惊诧大叫:“你们是说,盗墓贼翻进地宫中,就是为了偷隐太子的尸骸?”

  “疯了吧?”杨训拍着膝处的灰,辨道,“怎么可能呢?既是要偷,为何出了地宫又要丢?只拿了一点小玩意也好解释,毕竟偷盗的是皇家陵墓,磨磨蹭蹭容易被抓,怎么可能那么精准地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

  在不见天日的地宫中折腾半日,杨训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腥臭气,恨不得马上返程回京,不耐烦道:“尸骸找到了就行了,春祭在即,又何必多生事端?快快回京禀告皇上吧!”

  严辞镜站着不动,傅淳觉察出不对,往棺中走去,想看看那具摆放整齐的尸骸,还没等他往棺中看去,杨训就把棺边的火烛移走了,傅淳什么也没看清。

  杨训催促道:“走吧!还磨蹭什么?”

  “傅大人!”严辞镜低声对傅淳说,“下官怀疑那伙盗墓贼另有来头。”

  傅淳安抚地拍了拍严辞镜的肩,道:“先出去再说,回去复命要紧,其他的以后再查。”

  回头又看见语方知一言不发地杵在棺椁旁,空出一只手去扯他:“快走吧!”

  严辞镜和语方知只好跟着傅淳出去了,两人落在最后面,东看看,西瞧瞧,希望还能找出不对来。

  严辞镜小声地说:“我觉得不太对劲。”

  语方知也说:“我也是。”

  严辞镜想了一会,追到傅淳身边,问:“傅大人,大火焚烧过后人身会如何变化?”

  傅淳年纪大,奔波劳累一天,眼皮子打架打得起劲,只道是先出去再说。

  如此,严辞镜也只能跟着出去了。

  晔城张府

  张少秋正在书房里发火,踹翻了跪在地上的两个男子,又将脚下七零八碎的玩意给踢飞了,玉杯银戒在房中乱飞,丁零当啷乱响。

  张少秋的宽脸涨得青紫,他大骂:“千叮咛万嘱咐,开棺只能动尸体,谁他娘的让你们乱动陪葬品了?”

  “现在倒好!案子按照寻常盗墓案来办,谁还能注意到棺中尸体有异?”

  那两个男子诺诺地想要辩解,又被张少秋踹了几脚,还被谩骂:“不开眼的丢人玩意,见钱眼开上不得台面,老子的谋划布局全毁在你们两个蠢货身上了!”

  张少秋头冒青烟地在房中踱了好几圈,双手一拍,推开房门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来人!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