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方知抱着严辞镜健步如飞,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他飞身而下落在马车旁边。
小五等候已久,主动伸手要把严辞镜接过来,语方知没理他,亲自抱着严辞镜上车。
车帘放下,小五听见车轿中传出一句又急又凶的“还不上路”,他吓了一跳,立刻驱车前进。
车里,语方知紧紧搂着严辞镜,内心一阵后怕。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严辞镜小声地哼,抱着语方知的脖子不撒手,惊魂未定。
严辞镜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语方知很担忧,轻声哄着:“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不好?”
“我没事。”
严辞镜还是抱着语方知不动,语方知只好任由他拱在自己的颈间,叹了一口气,空出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问,“哪里受伤了?”
严辞镜摇摇头,哽咽:“不是我的。”
语方知把他抱上自己的腿:“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严辞镜飞快摇了摇头,不说话了,只贴着语方知的脸无声流泪,语方知听着抽泣声听了一路,严辞镜的衣服都被他抓皱了。
到了府衙,所有人都等在门口,语方知抱着严辞镜下车。
众人咿咿呀呀让开一条路,杜松冲到最前面引路,边抹眼泪边说:“唐大夫已经在路上了,房里已经备好了热水饭食。”
语方知把严辞镜抱到屏风后,杜松跟着,抽抽搭搭地抹眼泪,语方知烦了,赶他出去。
严辞镜拉拉他的衣袖:“不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语方知把严辞镜放下地,探了探水温,“换身干净衣服,待会唐霜来给你看伤。”
“好。”
语方知退出屏风后,也没走,看着屏风上朦胧的影子。
只见严辞镜缓缓解开衣带,从身上滚了什么下来,他弯腰去捡,搁在一旁的案几上,接着是外衫,内衫,一层层褪下。
语方知看不见他身上的细节,只能看见个瘦削修长的影,他看见严辞镜吃力地迈开腿,跨进了浴桶慢慢坐下去,缓缓靠在浴桶边上,露出一截肩膀。
接着,就不动了。
语方知等了一会,发现一直没有水声,还以为他睡着了,绕至屏风后,发现他正眼睛发直地看着自己。
“怎么不洗?”
严辞镜垂眸:“很疼。”
语方知认命地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毛巾,帮严辞镜洗澡。
“嘶——”毛巾刚沾上严辞镜的脸,他就吃痛地躲了一下。
语方知抬起他的下巴细看,发现他脸上有很多细小的刮伤,混合着不知谁的血迹,额头也肿着。
他抓着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过去:“怎么弄的?”
严辞镜的声音很嘶哑:“天好黑,树叶抽的,还摔了。”
怪可怜的,语方知擦掉他鼻子上的灰:“下回还敢不敢了?”
严辞镜辩解:“我是知府。”
帕子一丢,语方知大骂:“谁说知府就要冲锋陷阵?”
严辞镜被吓了一跳,溅到脸上的水珠也不敢抹,挂在睫毛上,连眸光都水淋淋,湿漉漉的,语方知心想现在不是教训的时候,又抓起帕子给他擦身子。
“脖子怎么了?”语方知现在才发现他脖子上缠着绷带。
严辞镜道:“没什么,待会再让唐大夫看吧。”
“嗯。”
语方知眼睛往下看,严辞镜不大自在,一直拘着不好清洗,语方知干脆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装什么装?你哪里我没碰过没摸过?别动,我看看还有哪里还有淤青。”
严辞镜短促地叫了一下,转身趴在浴桶边上,背对着语方知,不对着就不会不自在。
严辞镜心里团成乱麻,语方知却是没那么多旖旎的心思,眼前大大小小的淤青已经够他难受的了。
“脚腕怎么也青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被瘦老三拽着脚腕在地上拖行时留下的,当时的场景,严辞镜不愿意细想,也不愿意说,含糊道:“我忘了。”
也不是什么好事,忘了便忘了吧,语方知往他肩上泼水,开始从上往下擦。
帕子停在后腰,擦了很久,久到严辞镜都意识到了,转身过来,抓着语方知的手,说:“那些都是旧伤。”
抬眼,严辞镜撞进语方知满眼的怜惜中,他看得发怔,没发觉心也一并揪紧,想起今夜种种,想起语方知抱着他温柔地哄。
如今他被热水包围着,却不如语方知的怀抱舒服,他抬着双手,贴紧了语方知的胸膛。
从匪窝里捡回一条命,他好像想通了一些事,但又好似还迷糊,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追着寻着,知道线索就在语方知身上。
语方知一只手是一直泡在水里的,此时严辞镜主动靠过来,他下意识搂紧了严辞镜的腰。
隔着层木桶,两人的鼻尖都凑在一处,分不清是谁想亲近谁。
“语方知……”严辞镜先贴了上去。
“嗯。”语方知先咬进他齿间。
水雾迷蒙,比那夜的返魂还让他情动,语方知丢了帕子,双手环住严辞镜的腰,拥着他抬离水面。
严辞镜赤裸的手臂环着语方知,由他将自己抱出浴桶,准备好的干帕子在他身上各处胡乱抹着,他扭着腰躲,双腿环住了语方知的腰。
语方知把他压在床上亲吻,亲着他脸上细小的伤口,被严辞镜捧着脸,再次唇贴唇。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语方知贴着严辞镜的红唇问完,又凶恶地骂:“严辞镜,你可真够狠心。”
严辞镜气都喘不匀了,断断续续地念着语方知的名字。
“大人,唐大夫过来了。”杜松在门外提醒。
语方知叹了口气,按住严辞镜,坐起来,帮严辞镜穿衣,严辞镜没有他那么面不改色,红着脸,喘着气,摸语方知扎手的下巴。
语方知抓着他手,在腕间落了一个吻,起身后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我去开门。”
唐霜看见是语方知开门,挺惊讶:“少东家回来了?”
“嗯,回来从土匪窝里捞严大人。”
唐霜在床边坐下来,替严辞镜诊脉,脸上的伤擦了药,身上的淤青也好处理,就是这脖子上的伤,绷带一解,连唐霜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语方知原本端着水杯在一旁候着,看见他脖子上的情形,当场捏碎了茶杯。
严辞镜也知道自己的脖子丑,赶紧用手捂着,唐霜见状大叫:“大人别碰。”
“我不叫他看。”严辞镜不肯撤手。
唐霜只好放下床帐,隔开语方知。
严辞镜脖子上的刀口很深,浓黑的血液凝固成一条长长的疤,除此之外,脖子上环着一圈三指粗的淤青,两边还能看到指印。
语方知站在帐外,听见严辞镜说不想留疤,手里的碎瓷片摁进了手心。
唐霜重新帮严辞镜上药包扎,挡住了伤口,严辞镜才终于愿意让语方知看,虚弱地垂着头。
唐霜走了,临走前还简单处理了语方知的新伤。
语方知扶严辞镜躺下:“先好好休息。”
严辞镜不安地拉住他:“你去哪里?我饿了,我想喝粥。”
不似刚才亲密无间的气氛,语方知喂粥的时候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唯一的动静就是吹粥时的气,严辞镜猜他生气了,也不敢多言,小口小口地喝粥。
再小口也不能吃到天亮,严辞镜拉着他不放,也不让他吹灯,就让他坐在床边陪着。
严辞镜又困又累,撑不了多久,很快便睡着了。
终于脱离苦海,严辞镜睡得很沉很安稳,语方知在他床边坐了片刻就走了,离开前想起屏风后的荒唐,多看了两眼,被屏风旁的案几吸引住。
案几上放着两块碎玉,眼熟得很。
语方知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