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3章 新上任的严大人

  语方知兜头睡到了日晒三竿还没起,是小清硬把他叫起来的。

  哦不!是被唠叨醒的。

  小清伺候着语方知穿衣还不消停:“少爷,房子都置办得差不多了,挑些陈设和家具就能住进去了,您有什么喜好吗?”

  语方知昨晚琢磨事情,入睡晚,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你做主吧。”

  小清抖开外衣:“哦,那您住哪一套?”

  语方知懒洋洋伸手:“远离大街那一套。”

  “行,我再挑些仆役,您有什么要求?”

  语方知拍拍袖口,淡淡道:“话少就行。”

  小清扁嘴,不敢说话了,看见语方知起身,赶紧奔过去把洗漱用的热水端过来。

  哗哗飞溅的水珠扑了小清一脸,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少爷......”

  语方知警告他:“不许说!把早餐端来。”

  小清照坐,揣着手,可怜兮兮地瞅自家少爷,语方知被这么盯着吃不下,叹了口气。

  小清劈着嗓子就嚎开了:“少爷啊!咱们啥时候回去啊?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您干嘛去了,上哪儿也不带着我,也没见您干什么正经事啊?!”

  语方知掏耳朵:“我在江陵就干正经事了?”

  小清噎了噎:“也没干......这不一样!晔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像在江陵,自己家,能作威作福......”

  语方知飞出一个肉包子堵住小厮的嘴:“作威作福?走!少爷我这就带你作威作福去!”

  轩宇茶楼

  “少爷,就这啊?”小清吃力地抱着比山高的账本。

  语方知把翡翠算盘拨得哗哗响:“怎么了?在账本上本少爷也能作威作福!”

  只见他头也不抬,右手毛笔一掷,三分力道飞出,稳稳插入小清的发髻中,小清后退几步,手里的账本拿不稳,全数被站起身的语方知收入怀中:“账本乱七八糟!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叫来!”

  家里的老子语万千据点在江陵,京城他不愿意来,让手底下的人管,一放权就是十几年,每年的利润倒是不少,但也不多,语万千知道有问题,但也懒得管,语方知也不想管,但不是说要作威作福嘛!

  “贾老板,去年半年的利润你掏了一半出去,说是装修铺子,装哪儿了?莫不是你店里天花顶上的几十个蜘蛛网都是你亲自给挂上去的?”

  “少、少东家......”

  “赵老板,你这就小看人了啊!入账倒是记得不错,但江陵供货的生丝什么时候这么贵了?这利润一算,少的部分给蚕吃了?当我瞎还是当我傻啊?”

  “还有你啊,张老板,干脆把自己家的账本送过来糊弄我,你娃娃一天吃几钱的米糊糊都要记,怪罪我你办百日宴的时候,我没随份子吗?”

  ......

  语方知边说边分账本,一本不错,一本不落,说得也都到位,一排的老板不敢怒也不敢言,垂着头,那双双眼睛转得比车轱辘还快,正骂着呢!到底谁说少东家是个纨绔,不管事的?偷偷抬眼瞄,见语方知带着笑,皮笑肉不笑,吓人的很!又赶紧把头低下来。

  “茶来!”语方知伸手,小清赶紧送上茶水。

  语方知低头吹浮沫,不着急喝:“明天,还是这茶楼,一样要交账本,有半点差错,掌柜就让我这跑腿的小厮当吧。”

  小清苦了脸,各位掌柜脸更苦,生意本来就忙,账本也不是第一天乱了,这一天功夫怎么可能整理清楚,这不是为难人嘛!

  还真就说对了,语方知就是在为难人,这一帮硬骨头跟在语万千手底下也有个二三十年了,念着旧情,也因为语万千在京中知根知底的人有限,所以这些掌柜的小动作他全当看不见,但语方知不一样,这些个老板他谁都不熟,熟也一样,办不好事就得走,这些年语家也没亏待过谁。

  “少东家,您看啊,我们也不是拿不出账本,就是这时间......”赵老板嘿嘿笑着,压低声音,“最近日子可真不好过啊!户部的人一直来催税,官老爷我们也不敢得罪不是?要不再宽限些时日?”

  这是拿官府来压人了?语方知没说话,茶盏放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又凑上来一个老板:“少爷您是不知道啊!从上月开始,长德街一溜的铺子都加税了!在原来的水平上再加三成!”

  语方知蹙眉,晔城商税奇高,又加三成?说难听点,这分明是不给人活路:“户部的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啊?说加咱就得加!加不起就走,这月长德巷已经关了三间铺子了!”

  “哎哎!昨晚的事听说了吗?秦爹布行死了个伙计,今天官府来查了!前几天我还听到那伙计在背后骂户部的人黑心,逼死人!你们说......那死掉的伙计会不会就是骂人的时候被听到了,这才......”

  语方知听不下去了:“看不出来张老板还能断案啊?做生意屈才了,府衙才是您大展宏图的地方啊!”

  那张老板皱着老脸:“少东家您是不知道,我们管铺子的,没少跟官府打交道,那些官老爷哎呦!是真不好伺候哇!”

  语方知被这一群大老爷们吵得头疼,在临街的红木椅子上坐下来,随口道:“怎么?钟馗现世?”

  张老板摆摆手:“反正在店里摆一百个关二爷都不好使!”

  一直在窗边站着的丫头说话了:“钟馗?那也得是个玉面钟馗!”

  众人一听,纷纷往茶楼底下看,语方知也跟着瞧,瞧见一个穿官服的人。

  官服朱红,余出后颈一抹白,腰封粗,锢出窄腰,袖宽而大,抬手便露出月牙白的腕子,这么一个人,芝兰玉树的立着,正由茶楼的小二指路,顺着小二的指头往楼上瞧。

  语方知定睛一看,瞬间血气倒流,手边的实木扶手应声而碎。

  小清大惊:“少爷,怎么了?”

  语方知咬牙:“这人是谁?”

  旁边的人听见了,悄声说:“户部新到任的侍郎,严辞镜,严大人。”又接,“新到任糖大人,醋大人都一样,我们都没活路!”

  正说着,严大人已经一路由小二引到二楼。

  二楼全都被语方知包下了,所以二楼没有其他的客人,全是东市与语家有来往的商人。

  小二帮着介绍,一众商人已经殷勤地迎了上去,给严大人问好,语方知隔得远,没动,目光犀利地打量严辞镜。

  形貌昳丽,实则心如蛇蝎,宠辱不惊,实则深不可测。

  语方知嗤笑一声,无限嘲讽。杀一个人,做了三年的六品官便一夜之间升至四品,当真划算!

  那边,严辞镜面前已经围满了人,全都是来介绍自己的,就想混个脸熟之后好说话。

  “各位老板稍安勿躁。”声音清润有力,顷刻间,压下所有焦躁,“陈大人今日有事,换严某前来知会一声,收税期限还有余,收税细则按最后的告示为准。”

  这一个个都是人精,都听出税金还有余地,吵吵嚷嚷地围着严大人哭诉,说税太高,银钱难赚,饭都吃不起,娃娃瘦得跟萝卜似的。

  语方知差点要听笑了,他们还真以为严辞镜是什么勤政爱民的好官了?只不过是搪塞罢了,到时候公告下来要多少还不是得交多少?户部又不是他严辞镜说了算。

  有不长眼的给严大人介绍,说他们江陵的少东家来了,忙着引荐,严大人推辞公务繁忙,摆手拒绝左侧这人递上来的茶水,又把右侧袖子里塞进来的荷包丢出去。

  他不想再待,告辞离开。

  “严大人!”人群后传来声音,慵懒随意又气势十足,“这么快就走啊?”

  严辞镜没搭话,但却是立刻就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原来一直坐在窗边的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那人身量很高,不似寻常商贾之家出来的阔少爷,自有一股潇洒爽朗的气质,又比江湖人多了一股矜贵之气。

  此刻语方知已经立在严辞镜面前,笑意虚浮,漫不经心,凭借着高他一头的压倒性优势,语方知毫不客气地打量这位新上任的严大人。

  “状元郎?”语方知垂眸,“执笔的手,不知道使刀如何?”

  话只有两人能听见,严辞镜眼神一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

  语方知退开半步:“小清!把随身带着的白艿凝露拿来,严大人终日忙碌,连脸上的伤都顾不得了。”

  “不必。”

  小清拿着瓷瓶不知如何是好,语方知夺了,硬塞进严辞镜手中:“严大人保重身体才好步步高升。”

  说不好白玉瓷瓶更冷,还是严辞镜的手心更冷,语方知站得累了,又退回窗边,端起他那副若无其事贵公子的样子。

  小清不知道自家少爷跟严大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两人的关系很差,凑上前去:“少爷和严大人是初次见面,怎么看着要打起来了?”

  “我区区一介草民,怎么斗得过官府?”语方知端起茶杯来。

  “官大压死人,商人再有钱,还不是要在官老爷面前伏低做小?”小清眼尖瞧见茶杯见底,忙说,“少爷我再给您倒杯热茶。”

  “不必。”语方知松了手。

  下一刻,茶杯从二楼坠下,“嗙”一声,粉碎在严辞镜脚边。

  作者有话说:

  严辞镜: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