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让我看一眼。”
被顾兰亭挡在身后的小孩因为好奇几次想探出头来又被她父亲按了回去,顾兰亭冷冷注视着高炀,因为紧张上半身微微弓了起来。这是个高度戒备的姿态,他不清楚高炀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夏国,但是他既然来了,绝不能让他把孩子夺走。
他给阿利罗递了一个眼色,阿利罗眨眨眼表示明白。跟着大夏勇士不着痕迹往后退,在退到顾兰亭身后位置的时候,顾兰亭把瑾瑜轻轻往他身边一推,如此一来孩子就从顾兰亭身后顺利转到阿利罗可控制的范围,并及时将她护在身后。
高炀怔了征,才意识到顾兰亭误会了,忙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抢孩子的。”
“住口!”
顾兰亭压低声音警告:“这里到处是右贤王府的人,你若不想再被‘护送’一次,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好好,都听你的。”高炀连连摆手,始终笑脸相对:“你真的不用害怕。”
“那个人是谁啊,好奇怪哦!父亲为什么看他就凶凶的,他和父亲有仇吗?”
阿利罗低头看看小孩,点点头煞有介事说:“有仇也说不上,反正不是好人。公主最好离他远一点,小心被他拐跑了。”顾兰亭:“……”
顾公子哭笑不得,真心服了阿利罗。
高炀同样无语,心说朕看着很像坏人吗?
齐国皇帝的表情出卖了他,阿利罗肯定点头,像啊怎么不像?
顾兰亭再次示意阿利罗尽快带走瑾瑜,并快马回去搬救兵,高炀急道:“别啊,求你了让我看看她,就—眼还不行吗?”
“不行!”
言简意赅两个字,等同于给充满希望的齐国皇帝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皇帝哀求:“阿难......”
“我再说一遍,我是哥舒塔林。”
“不要提哥舒塔林,我才不管你现在叫什么!”
顾公子眨眨眼睛,被怼得一时忘了词。
高炀怼了一句马上又缓和语气,轻言软语极尽哄劝,目的只有一个一一看看女儿。
齐国皇帝把姿态低到尘埃,只求就看一眼,顾兰亭始终不肯松口。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赫连明日带人赶到了。
“怎么回事?”
“父王,阿利罗叔叔说有个坏人想看我一眼。喏,就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一怔:“......”
众人同样一怔:“……”
但也正是难得的送上门的机会,高炀终于近距离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只见那小姑娘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亮得就像天上的月亮。小脸白皙白里透红,有着羊脂玉一般的温润,难怪大夏又给她起了一个意为碧玉的大夏名。孩子的五官还没有长开,但已经隐约可见顾兰亭的影子,高炀瞧着那孩子的小模样再也移不开视线。
赫连明日冲顾兰亭使了一个颜色,无声摇了摇头,表情很无奈。
顾兰亭也同时一声长叹,心说到底是躲不开的虐债啊!
他把孩子接到自己的马上,用斗篷将孩子裹了,高炀不干了:“诶诶!”皇帝还没看够呢。
“右贤王殿下,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带着瑾瑜回去。”
说完顾兰亭头也不回就纵马走了,高炀刚想追,赫连明日在他面前一挡,目光一冷。
“齐皇陛下为何又出现在我大夏境内,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高炀心里哼了一声:解释什么,朕就是冲着阿难父子来的!
顾兰亭带着瑾瑜一路狂奔回到明令阁别院,这时明令阁也得到消息,赶过来问他怎么办?顾公子把小孩扔给他这位便宜哥哥之后,叫人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连夜搬家。
“也不用这么急吧?既然王叔已经将他拦了下来,想来齐皇也不敢在大夏造次。”
“你不懂的。”
顾兰亭晈牙道:“高炀的心魔这些年一直不曾消除,他执念太深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去除了。我不能留给他机会,不然来日必定不得安宁。”
明令阁试图说服顾兰亭即便如此也不用这般仓促,毕竟这是大夏国,轮不到他高炀做主。可惜顾公子听不进一个字,只想快些离开这个住了近十年的窝。但是作为对明令阁的信任,顾兰亭决定搬到他另一处别院。
虽然事出突然,但到了这一刻依然能得到婶婶的信任,明令阁心说得了,就冲这个我也得帮你们父子。小王子命人马上备车,然后把平时伺候的丫头仆妇一起召集起来叫他们马上收拾东西动身。
“婶婶啊,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先走,明令阁给你们殿后。放心吧,在小王叔没把他表哥‘处置’完之前,连他都别想知道你的去处。”
顾兰亭哭笑不得,只得说:“好!”
赫连明日此刻正和他头疼的表哥讨价还价,一个不管如何只想见见孩子,右贤王说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嘛!高炀气愤道:“那也叫见?”
右贤王无辜地耸耸肩:“不然呢?你还想父慈子孝不成?行了,过去一眼见不着你也过了这些年,如今好歹还看了一眼呢,做人当知知足常乐。好了收拾收拾回去吧,我公务繁忙不送你了。”
右贤王说走要走,高炀愣了愣,当即叫住人:“你别走!”
赫连明日皱眉,心说终于知道为什么兰亭讨厌这个人了。
“还想怎样啊?”
“阿难这些年......这些年还好吗?”
皇帝大有我总是要对大人表示一下关心,不然阿难到时又吃醋怎么办?
其实这些都是皇帝臆想出来的画面,别说顾兰亭不会吃醋,就算吃也不会吃自己儿女的。但是皇帝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对方一定是嫌弃自己对他关心不够,所以才一直生气不让自己见女儿的。
赫连明日也拿他这个表哥没了脾气,但是现在齐国是稳定了大夏又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如此一来就决定了他现在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把他表哥不客气的“送”出国境。
不过以他对顾兰亭的了解,多半回去后会马上挪地方,于是就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吧!所以也没和高炀撕破脸,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高炀自己反应过来上当了,对着他大骂道:“卑鄙小人!”
赫连明日再次耸肩,表情很像是随你怎么说喽!
高炀气得直头疼。
虽然顾兰亭想到了连夜挪窝,但还是被人盯上了。当他被程婴带人围住,就知道高炀果然是兵分两路。为了保护孩子,任何人都可以化身最强的战士。顾兰亭也不例外。
他把随身佩剑拔了出来,剑锋直指侍卫长。程婴也很无奈,硬头皮道:“公子息怒,主子只想和你们说说话,并无伤害之意。”
结果换来顾兰亭一声冷笑:“我出自右贤王府,他还能怎么伤害我?莫非想与大夏为敌?”“当然不是。”
“我与你素不相识,也不想与你为难,望你不要再纠缠于我。”
程婴心里暗暗叹气。顾公子这身份撇的真干净,只要他不承认,没人可以强行指认他是顾兰亭。毕竟这里是大夏国,他们是不能硬来的。
从心里讲程婴很不想办这趟差,一来他一直同情顾兰亭的遭遇,也不想他再走回头路。二来这些年他一直帮顾兰亭隐瞒皇子降生的事,若顾兰亭落在皇帝手上这件事必然就露馅了。
然而君命难违,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皇帝的旨意还是要执行的。
“公子,请不要令属下为难。”
“你是什么人,胆敢冒犯我父亲?”
红衣小女孩脆生生质问,小小的身影站在车辕前,手拿一只小巧精致的调弓,一只白羽箭早已上弦。小姑娘双目圆睁怒目而视,果然是皇家血脉,自带一股天家威严。
程婴眼睛一亮,瑾瑜公主!
可愔瑾瑜公主眼睛也很亮,但双目逬射出的却是没有温度的寒光。
“大胆!”
也许是小女孩的气势瞬间将侍卫长折服,程婴抱拳行礼,没有一丝马虎。
“殿下,臣程婴惊了公主凤驾,还望恕罪。”
小女孩一脸迷茫,蹙眉转向她父亲。顾兰亭按下小女孩手里的弓,沉声道:“你也看到了,她不喜欢你们,尔等还不速速退去!”然后在女儿耳边低声瞩咐:“去看着你弟弟,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叫他出来。”
小公主其实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事,但很清楚眼前的形势,答应一声转身回马车。程婴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描的感觉。
“没想到公主这么大了,这些年辛苦公子。”
“与你何干?”
侍卫长内心别提多纠结了,心说公子咱们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吗?
“若你不想与右贤王的三十万骑兵为敌,我奉劝你带着人速速离去。”
相同的话,赫连明日刚刚正告高炀,顺便补了一句:“当然还有明令阁的三十万铁骑。”
皇帝很无奈:“明日,我只是太想他们了,没别的意思。”
这时有人悄然对皇帝说了得手二字,高炀一喜。赫连明日顿觉不妙,大怒道:“卑鄙!”
高炀哈哈哈,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放心吧,我们一家团圆了不会忘记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