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齐国皇宫比作贼窝的话,那么眼下顾兰亭如同上了另一条贼船。大夏的右贤王殿下就算那只最大的贼。
“我说你也回国了,难得就没有一点政务,非要整天在我眼前晃悠吗?还有现在都什么季节了,你还要给我打扇,是嫌我不够冷吗?”
顾兰亭身披赫连明日那身大王御赐的黑仇大氅,其实他也没那么冷,但有人亲自打起扇子,也就不用担心热着了。赫连明日的解释是,你近来火气太大,还是本王给打扇扇凉的好。
赫连明日拿黑裘大氅献宝也不是没有原因。顾兰亭一道盐州,先揭去了戴了许久的人皮面具,终于使得庐山真面得以再现。美人露出真容是好事,但跟着另一个担忧又来了。
他现在基本没有自保能力,这等美人万一出门碰到坏人那不是羊入虎口嘛!
这怎么可以,赫连明日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刘信曾提出解了虾须针,但因为路上顾兰亭胎气频动刘信比较谨慎一直不敢下手。根据他的说法,这东西当年给人刺入身体的时候可是一遭大罪,现在取出来等于相同的罪再受一次,一般人恐怕受不了。可是不取出来吧,上郡名医又担心等将来孩子瓜熟蒂落,大人被锁住静脉,只怕于产子又大大的不利。
这是一个叫人很纠结的问题。
赫连明日有些不舍,倒不是怕他功夫恢复了逃跑,实在是一听还要受大罪,心里就疼的不行。
但是很多事往往就是这样,旁人越是畏畏缩缩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反而是那个当事人的态度最坚定。顾兰亭说了一个字:“一_取!”
“兰亭你要想清楚了,听说很痛的。”
赫连明日心疼的不行,心里则把高家父子臭骂一顿。想着先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干的这等不人道的事,倘若如果高炀继续施虐,留着那东西也就留着了,大不了一辈子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就是了。偏偏高炀搞出人命来,如今不铤而走险都不行。
别曲解赫连明日所谓的人命,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可不就是一条人命嘛!
所以这件事最后完全取决于顾兰亭的态度,既然他态度坚决,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多位大夫研究了五六个方案,刘信负责取针,赵无忧带人负责保护孕夫。
大概在盐州休养了十来天后,顾兰亭整天状况不错,胎象也稳定,刘信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那天赫连明日很想在顾兰亭身边陪伴的,但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明日,不是我不信你,是这件事会让我想起曾经的不堪,我不想你陪着我再次经历。”
赫连明日懂了,点点头没有再坚持。右贤王瞩咐了大夫们,让他们一定要小心,务必保父子平安,然后才退到门外。
出门一愣,阿利罗已经在门外了,看样子已经到了有一会。赫连明日赶紧上前:“你怎么不好好养着也出来了?”
阿利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尤其那条伤腿行动还不是很利索到了也没逞强,赫连明日扶他坐他大大方方地坐下了,然后抻着脖子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急于回答他主子的话。
他们等了一会,似听到有压抑的呼痛传出来,阿利罗才埋怨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赫连明日摇了摇头,一脸不忍。
“他到底有孕在身啊!”
“阿利罗换做是你,你当如何选择?”
阿利罗想了想,半晌不得已承认:“若我是他,想必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赫连明日咧嘴乐:“看不出来,你倒像是比我更电惦记他。”
“殿下说什么呢?”阿利罗语气更加埋怨了:“他是你选定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主子。你为他担心,我自是也会担心。”他既为自己的主子心愿得偿而感到高兴,但又有些难过。可心里却还是那句话:你守着你心爱的人,我守着我心爱的人,我们谁也别妨碍谁!
刘信等人忙碌了大半天,快到晚饭时分才推开门,门外算是赶过来的明令阁,三颗大脑袋同时伸过来,齐声问道:“怎么样了?”
刘信抹把脑门的汗,从别的大夫手里接过托盘,掀开上面的油布。
油布下面,是数十枚还沾着血的针,细如虾须,名不虚传。“当初下针的人也是太狠了,想来是存了永远取不出来的心思。顾公子这遭罪可是有的受了,刚刚太医紧急给他喂了补气保胎的药,往后好好养着吧。”
刘信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怜愔之情溢于言表。
“殿下,殿下。”
阿利罗轻声叫赫连明日,赫连明日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利罗催他:“快去看看吧。”
赫连明日头也不回就进去了,刘信看了一眼阿利罗,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也不知道。”
跟着阿利罗也走了,一会功夫刘信追了过来:“我跟你回去,顺便看看你伤势。”
再说那天赫连明日见过顾兰亭,被他气若游丝的样子桌上吓了一跳。从此更加小心阿护,各种美食补品原因不断往房里送。等人开始下地活动时,天已经完全转凉。于是右贤王就把大夏王赐给他的黑裘大氅拿了出来。
东西真是好东西,皮毛柔软顺滑保暖也好,可现在还没到穿这东西的时候。赫连明日不管,据说你身体还需不能冻着。顾公子就穿了半天,午后满头大汗把刚擦过汗的湿帕子给右贤王扔了过去。
“有力气扔东西,可见身体是大好了。”
顾兰亭眉毛一挑,赫连明日就拿过扇子轻轻的一扇。
“这下好受了吧?”
顾兰亭:“……”
对赫连明日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行为,顾公子也是无语了。但不管他如何表示拒绝,结果仍是反对无效。大氅还是要穿,热了右贤王殿下亲自伺候着就是。
“明日*你是不是很闲?”
“得闲一日是一日。”
顾公子再次:“……”
齐国探子将大夏右贤王整日陪伴娇妻的消息传回了国内,高炀诧异道:“这竖子当真收了心?”
只是信里写得清楚,赫连明日极宠那位来自哥舒部落的美人,听闻美人身体不大好,每日大夫不断。若非如此,想必早就将婚事定下来了。
“身体不大好?”
高炀眼睛一眯,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涌动。
有个声音不停在耳边萦绕,太巧了吧?
明日那混账当初为了阿难来齐国一心要带他走,甚至联合明令阁演了一出声东击西。我把人强行送走,这之后他就失去音讯,再有消息是在阿难跳崖身故之后。他竟毫无反应,难道他不该来找朕兴师问罪吗?不但不来兴师问罪,还带走一个哥舒部落的美人回国,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虽然高炀也觉得从高崖坠落,又被野兽撕扯了尸体,这个人生还的希望不大。但从赫连明日古怪的行为来看,高炀又觉得自幼就他鬼点子多,干出点出格的事也未尝不能。就算他遇袭一事存诸多古怪,但他肯让顾兰亭冒险跳崖吗?
齐国年轻的皇帝眉毛越拧越紧,心里又浮现一个新的问题。就算顾兰亭肯冒险配合,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络上的?他的暗粧我上次已经清洗过,宫里肯定不会再有他的人,到底是怎么联络呢?
皇帝努力摇头,试图赶走脑中各种想法,准备从头再捋思路。眼前突然浮现顾兰亭站在断崖上的面孔,他难受着不看把手伸给自己,高炀眼睛一闭。
阿难,你是有了我们的骨肉对吗?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为了报复我,才不惜一切跳崖的?
真若如此,阿难你好傻!
我是做过太多混账事,可我也是真心带你啊!
“来人!”
大总管和侍卫长同时上前。
“派人去大夏。”
姚鼐程婴倶一愣,一时不知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想办法潜入赫连明日的府邸打听一番他从哥舒部落带回的人的底细。若是有机会,弄一副画像回来。”
“陛下。”
姚鼐上前道:“_定要如此吗?”
“当然。那竖子一心惦记朕的阿难,朕不信他这么快就移情他人。”
“可是,”侍卫长有些为难,但仍硬着头皮说:“公子已经身坠微子坡,此事大家亲眼所见。”
皇帝忽然古怪一笑,那笑容直叫姚鼐程婴脊背发寒。
“他曾说眼见为实未必是真。当年朕不信他的话铸成大错,如今朕愿听他一劝。”
姚鼐程婴面面相觑,皇帝催促道:“去吧,见到人不必打扰,悄悄传信即可。”心里却在想,我若再不快些认人,只怕那混账就该准备亲事了。
高炀说得很准,赫连明日果然将婚事提上日程。
“你说什么,要朕赐婚?”
多日不见,大夏王最小的小王弟刚一回来入朝,就丢给他一个重磅喜讯。
右贤王殿下眼皮都没抬一下,波澜不惊道:“回陛下,正是。明日早过婚配之年,如今遇到璧人不想错过,陛下赏臣一个王妃吧!”
你你你!
大夏王你了一串,忽然一拍大腿,那表情怎么看都是惨不忍睹。“你呦!”
作者有话说:
留言啊,比亚迪没油啦,鸣鸣呜呜开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