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除了身体什么都没有，陛下还要吗？如果要，那就拿去吧！记得用完一把火烧了，灰飞烟灭别留下一丝痕迹。奴才不修来世，今生尘缘已尽，不如早些尘归尘土归土！”
皇帝双拳死死攥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为什么，我在你背后等待多年，就算如今没有先皇了，你还是选择要离开我？我是那么喜欢你啊，哪怕你跟过先皇还是愿意和你摒弃过往在一起！”
顾兰亭突然笑了，高炀承认那个笑虽然很勉强，但很好看。只是看着看着，不知为何，他竟然想哭。
曾几何时，顾兰亭的笑始终只给他一人看。平日里大多时候他都是众人眼里的冷面郎君，曾经赵王就不信邪，几次三番把人拦在太学外，花样百出的挑逗，只为博他一笑。
结果不言而喻，顾兰亭不但不肯赏脸，甚至还动起手来。豁出去挨先生的手板，也不肯放赵王一码。因为顾兰亭知道，他没有退路，他背后是高炀，他退了，等于高炀也要退。既然退无可退，那便以退为进。
果然事后顾尚书携子殿前请罪，先皇不但未责罚，还大赞此子有胆识。
高炀找了一个空叫来顾兰亭，就说你好大胆啊！赵王的母亲乃是扶风望族出身的班淑妃，他的儿子你也敢揍！顾兰亭挑了挑眉，把目光投向远处金黄一片的麦田，此时正是麦子成熟之际，微风徐徐一扫过，麦浪滚滚入眼一片金色倒映苍穹。
“我是阿欢的人，自当为阿欢筹谋。那赵王明面上戏逗于我，可折损的却是阿欢的脸面。只要是对阿欢不利的，阿难不会任之不理。”
那个时候，顾兰亭还称呼高炀的乳名，虽然是在私下里，但那时确是二人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阿难，你对我真好。”
“阿欢对阿难也很好。”
两个半大少年并排躺在滚滚麦浪之间，蓝天为盖大地为床。
“阿难。”高炀翻了个身，侧过身来面向顾兰亭：“那日我看高炜纠缠你，没事吧？”
顾兰亭一笑：“魏王跑来送人头，嫌我练手没人，不妨事。”
高炀放心了，又说：“那天他和父皇讨要西域进贡的汗血马马驹，父皇说只要他降得住就赐给他。”
“阿欢也喜欢？”
高炀眼睛一亮，嗯嗯嗯。
顾兰亭头枕双臂，目光随着天边流云移动，高炀看他半晌没动静，以为他走神了，着急的问他怎么没了下文。却听他说放心吧，那马驹一定是你的，我连名字都帮你想好了。
“叫什么？”
“那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就叫照夜獅子如何？”
高炀眼中那抹亮色更亮了：“好名字，我喜欢！不过阿难......”
顾兰亭转过头：“嗯？”
高炀嘻嘻一笑：“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想用宝马充做纳礼？”结果被一拳砸心口上。
堂堂齐国燕王殿下哎呦一声，勾起身子大声呼痛，顾兰亭看看手，忙去检查他是不是受伤，却被对方顺手掀翻。高炀骑在人家肚子上，恶狠狠凶巴巴：“了不得了，殴打亲夫！”
那天两个半大少年在麦田里嬉戏打闹，很快被守在田埂的农夫发现，二人吓得屁滚尿流，沾着一身泥土草屑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还不忘回头看看有没有被农家追上。
时值农收之际，朝廷律例任何人不得践踏乡田违令者重责。两个少年想了想，曹操当年践踏农田还要割发代首，他们闹了半天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两个少年各自摘下腰间佩玉，放置于田垄权做赔偿。
这件事很快就被他们忘记，高炀一直也没有等来那天的答案。不过似乎也并不重要了，他知道他的阿难虽然不肯说，但心里其实是喜欢的。想到这里高炀就像吃了蜜糖，我也喜欢阿难。
正如他所料，那日顾兰亭回去后，虽然因为归家晚了被罚跪，但心里却是甜的。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阿欢也是喜欢阿难的..
将思绪拉回现实的是一滴不受控制的泪。
“陛下，你的喜欢你的宠爱，于我而言已经一文不值了。”
高炀：“……”
这混账再说什么？
他说朕对他的喜欢宠爱一文不值？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
赫连明日吗？
强压再三的心火在这一刻被瞬间点燃，高炀认定顾兰亭真的在找死。
他本来是要安慰人的，但是现在他觉得很可笑。想了一路安慰的话，规劝的话，此刻在高炀脑中全部被删除。顾兰亭从来都不需要这些，既然他喜欢先皇那般直来直往，那就成全你！
“滚出去！快滚！”
一声爆吼，天子的怒气充斥大殿每一个角落。五更看看姚鼐，大总管反应最快，一招手，快快快！
瞬间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跑得一个不剩，高炀故意拉起顾兰亭那只受伤的手臂，不顾他痛苦挣扎，在那只瘦得几乎能看见血管的手背上落下强硬一吻。
“朕本是想与你重修旧好，既然你心里只有还债，那么就满足你！”
顾兰亭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呦，顾公子眨眼就忘了不成，刚刚可是你说要我拿你的身子还债啊！怎么，想反悔了不成？”
“你......禽兽！”
“如果禽兽能得到你，禽兽又怎样？朕是皇帝，还管用什么方法！”
晤！
皇帝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嘴巴，仿佛要将所有反抗的声音扼杀在喉咙。
跟着一痛，顾兰亭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又是君临天下的强势占有。
高炀眼睁睁看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心中也是一痛，但根本回不了头。
曾经有多期望，如今就有多绝望，好在这次晕眩的感觉来得很快。
此时顾兰亭根本无力承受来自对方攻城略地式的横冲直撞，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再发出羞愧的声音。只一会功夫眼前就白花花的一片景物越来越模糊，不久之后耳边依稀传来一声带着濒死之际才会产生的绝望嘶吼，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痛！
浑浑噩噩间，顾兰亭在混沌世界游离了很久，久到他都不知道又更迭了几次日出日落。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有哭声。
竟然有哭声，莫非我死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错乱缤纷，没有一帧可以连贯起来。
在一片虚无里扎挣良久，他放弃了。
然后眼前却突然一片清明，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高场。
他正坐在一处废弃的宫室前的台阶上哭，大概是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才躲到这种地方。
年轻的姚鼐正想尽办法安慰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高炀闻声抬头，眼眶通红，姚鼐悄悄垂泪，小声道：“燕王殿下的生母染时疫，昨晚殁了。”
这其实是一个体面的说法，是宫里为了掩盖某种事实真相的官方解释。
那时顾兰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胆大，他走上前去，把正在伤心又不能被人看到的高炀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然后小声安慰道：“你还有我，我也没有阿娘，以后就我们相依为命。”
之后他病了，高炀慌慌张张跑来看他，并亲自给他喂药，要他一定好起来。
“你说过的，我们相依为命，不能反悔。”
相依为命！
顾兰亭懵地睁开双眼，五更吓了一跳：“公子你可醒了。”
五更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擦的泪水，顾兰亭呆了呆，原来刚才是他在哭。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但从五更眼神里的欣喜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他虽还是软软的，但和那天比起来已经强了太多。
究竟怎么回事？
在他仍寻找答案时，远处宫女太监纷纷参拜，跟着那抹玄色龙纹袍出现在视线里。高炀看他醒了先是眼睛一亮，在他急于转移视线之后又暗了下来。
“怎么，你很不愿见朕？”
看他不说话皇帝也不生气，甚至还露出淡淡浅笑，但这个笑容顾兰亭太熟悉了，那绝不是他因为心情好才会有的笑容。
窗外硌啦一声惊雷炸响，白练之下皇帝的笑容顿时异常可怖。
“你不愿见朕无碍，朕带了一些想见你的人。”
顾兰亭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来，皇帝目的达到，不顾人的挣扎一把抱起人。
“你干什么？”
皇帝走到窗前才放下人：“你看看他们都是谁？”
一排人被按跪在地，顾兰亭瞪大眼睛。
这些人，有洒扫时遇到的、有膳房跑腿的、也有押送泉水的，还有几个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眯了眯眼睛，疑惑问：“你抓他们干什么？”
身后一声叹息：“忘了告诉你，我那好表弟在国境不见了。”
顾兰亭：“……”
“这些人都是查到的收了他好处的粧子，你说朕为什么要抓他们。”
“你要连同我与他们一同处置？”此刻窗外雷声大作，东南风正起，乌云压顶，看来一场暴雨是免不了了。
一声轻笑，带着些许嘲讽。
“要处置你还不容易吗？就像这样......”
哧啦！
裂帛之声乍响，身后的清凉叫顾兰亭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绷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比亚迪的秦混合动力横冲直撞，然后掐腰告诉慢君：好歹俺也是始皇陛下千年传承衍生的新生科技产品，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不怕始皇掀翻棺材板找你算账？
妈呀，慢君面临秦兵百万，手持长戈秦弩高喊‘大风’冲锋，吓死鸟！！！！
注：秦代未出现马镫实物，所以不考虑骑兵，说你比亚迪慢过宝马还不乐意，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