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一只美丽的小喽啰>第九十八章

  昨日李云到周玉棠的房间里聊天,聊了整整三个时辰,从饭前聊到饭后,本是两人一起因为看雪而请了半天的假,后来却两人一起连同下午的课也翘了。

  周母心中欢喜,她完全不知道儿子与那女孩说的话题是他们共同爱而不得的男人,以及,那个男人的爱人是自己丈夫的儿子。

  李云给不出好的建议,她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只能够是尽量地安慰遭遇这一切的周玉棠,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确地表露态度说:“我直接拒绝裴锋爵的托付是因为我跟玺秀只有一个对立身份:情敌。可既然玺秀是你的弟弟,你该照顾他的,也还是要照顾。”

  周玉棠苦笑着,望着自己书房里的一书架跟龙阳有关的书籍,他突然道:“我好像应该把这些书清走了。”

  那时,李云跟周玉棠还不知道裴锋爵在家里面对的是什么,于是她提问道:“你当真不向裴锋爵说出自己的感情吗?不是说了他知情可能性占大半,但还有一小半的机会。趁他现在还在这里,看早上他母亲的模样,恐怕最近要见他会很难。”

  周玉棠坐在床上,暗自拽了被子捏在拳头里,他还是盯着那些书,万分酸涩的心里仿佛是数十年隐藏着的感情,一同席卷而来,顺带着,把今早裴锋爵看玺秀的眼神,把裴锋爵摸玺秀脑袋的模样,把裴锋爵与玺秀同船游乐的场景,一股脑地,揉在一起,连着周玉棠的心,一起揉。

  得知裴锋爵与玺秀的事情之后,周玉棠无数次发呆,无数次独自舔伤,这几日来有李云为伴倾诉心事,本是不再有那样的感受了,可今天一连串的打击,使得前前后后的,压抑的,无暇悲痛的,遗忘舔舐的,所有的心伤,都涌了起来。

  李云担心出声:“周玉棠你没事吧?”

  周玉棠扯出笑脸,“我没事。”笑却比哭难看。

  “我只是在想……我爱了裴锋爵近十年,就这样放开了,会不会太对不起那段时光。”

  李云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应答,这个问题,赞同跟否认都不对……

  “顺其自然吧,也许裴锋爵几年后回来,就改变心意了呢?”这次周玉棠的笑不难看了,许是这句安慰,让他真的相信了,所以开心了。

  李云只能看着眼前朋友的模样,暗自压下了肚子里的话,她其实想说:“你对裴锋爵近十年不变,裴锋爵对玺秀也可以不变。”

  今早,两人结伴上课,出门没几步就看见了正要登门拜访的李佩跟刘宇扬。

  于是四人一同回了周宅。

  李云早就已经不介意了,不止因为那天裴锋爵要她搬出裴府时的劝导,还有裴锋爵与玺秀两人的互动相处,这很大程度地使李云放下了成见。于是只需李佩前来,李云也就会跟着回家,更何况来的人有两个。

  而被带走了未来儿媳的周母,坐在厅堂,一脸懵:不是昨日才聊得很好吗?今天就离开了?

  询问周玉棠,儿子答话时温柔而含有关爱的同情目光看得周母发怵,她反而是不在意了李云的离去,这时关切问道:“孩子,怎么了吗?”

  周玉棠才知道是自己露出了真情,低头蹙眉一下,还是没有跟母亲说起玺秀的身世,只笑着说了声没事。

  可周母看儿子,总觉得他不对劲。其实不对劲很久了,只是最近变本加厉,从那天裴锋爵跟谢林过来找他,裴家孩子匆忙离开,房里儿子却泪流不止开始。只是无论之前还是现在,儿子都不愿意跟她分享心事,这使她一筹莫展。

  谭珠雁受惊,心神疲惫脆弱,躺在床上,需一日三贴中药煲服静养,而这般的情况下,只要裴鼎公事料理完过来看她,她就给裴锋爵说情,也为玺秀而费尽唇舌,即便一言九鼎的裴鼎当时答应了孙儿不动玺秀,只怕被气得太过,再迁怒于玺秀。

  因为了解自己的夫君,于是所博之同情,皆是她一个老妇人渴求子孙后代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心愿,一再地劝说,对裴鼎很是受用。答应了不动玺秀那就算了,可边关那小子,就算没有在旁,老元帅也要下令用私权,让手下们对孙儿严格看管,不能让其懒惰练功,连着一些差事苦役也让安排给裴锋爵去做。

  当裴绩看望母亲时,被母亲悄悄告知儿子只是在冒险做戏,他也方才消了一肚子的火,否则,恐怕就算过个几年,想起来儿子对自己母亲的行为,他还是要恨得牙痒痒,巴不得给混账儿子一顿捶打!现今得了解释与说情,裴绩反而,更加心疼儿子面对的一切了。

  没有裴锋爵的日子似乎过得快了些,转眼间便是腊月十五,正式征兵的日子。

  这天谢林是从香春居去往城关征兵点的,与红秀腻歪完了,惺惺作别,然后与玺秀说几句话后,便随着马车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何,谢林早前不会一直专点一人,因为他会厌倦,可去与刘宇扬一块过了一两个月的苦日子之后,他来香春居勤了,每次逛窑子想到的都是香春居里的,红秀姑娘。在昨晚与家里人做做样子告别之后,他就带着一车的行李,车停在外,人睡在内。

  路上谢林想到要去见到小裴了,倒是欢喜得很,掀了窗布东张西望,心里惊讶:看不出来,原来小小的暨城居然有那么多青壮年,还一个两个都兴致勃勃要去打战!

  路上是纷纷扬扬的声音,和着“哒哒”的马蹄声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可以清楚判断,这街道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的是官府发下来的征集令,脸上挂着的是期待跟兴奋。谢林知晓,很大可能,他会在征兵点跟这群人再见,然后也有不小的可能,会跟这群人,在边关,一起看见裴锋爵。

  “哎呀!”谢林略有感慨,潇洒躺倒在车厢里,翘着二郎腿,嘴里轻轻唱着打油诗,“小城啊,院里姑娘多。茶香啊,盖过了炉子熏。饼甜啊,用的是长江水。少年啊……开心去参军……”

  谢林突然问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被裴锋爵一句话就说服了要当兵打战?难道不知道那臭高个满肚子坏水吗?

  裴锋爵远在沙漠里,满脑子除了想玺秀,也就今天想起来了谢林,他想的是:谢林几时才到这里陪我干这苦劳役?

  遥远的边关,连是否开战都不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一待会是几年?又有谁知一旦开战,要打几年?只是约莫可以想象到在没有遮拦的大漠里,风吹沙砾,黄沙满天的景象,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就太惨了些,总不能当真拉着瘦小的玺秀到这蛮荒地吃沙子,反正谢林不吃沙子就吃奶/子,那么还是拉着一块吃沙子比较脚踏实地。只是……这里多了一个谢林,玺秀那里就少了一个人关照。

  前几天目送裴锋爵的马车离去,这次玺秀也目送了谢林的离去,他久久才回到香春居里,院子还在开张时,宾客也没有都走光,进了院子就被一个人喊去倒茶,只不过有些令人出奇的是,玺秀竟没有立马换上待客脸,而是淡淡地,含着哀伤地,不慌不急倒好了热茶之后,轻声道一句:“请慢用。”便转头走了。

  这看得那老客官震惊,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香春居里有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小男娃,喊他做什么差事他都眉开眼笑,声音清亮高亢。

  谢林临走前过来让玺秀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难事就去找周玉棠,无论是作为裴锋爵好哥们还是作为半个亲哥,周玉棠都该照顾他,还嘱咐玺秀如果找不着周玉棠,就去找刘宇扬跟李佩。说是,这些裴锋爵都来不及亲口给玺秀交代,光是说给了谢林听。

  玺秀也嘱咐谢林,让谢公子要跟裴少多在一起,不要让裴少无趣了,也不要让他执拗了去打人伤人。

  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执拗伤人”这种事情担心,但郑重时刻饶是谢林也没有兴趣开玩笑了,他只道:“你家裴少自己照顾自己可比我厉害,你就顾着你自己吧啊,这两个人照顾来照顾去的,肉麻死人了,老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玺秀低头,不再多说。

  “哎,你也别太难过,我了解裴锋爵那人,你安心等着他。”

  谢林正想抬脚离开,玺秀突然抬头,脸上不见半点伤感,反而是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谢公子,你还要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谢林一愣,看这个样子的玺秀,吓得以为玺秀要勾引他,他缩了缩脖子,“干嘛,我跟你有什么话说?”

  玺秀扭头看向红秀的房屋,然后再扭回来继续看谢林。

  谢林喉咙一哽,吞吞吐吐,又强装镇定,挥着宽大袖子,“诶,你可别瞎说,小心你红秀姐姐掐你屁股!”

  玺秀抿了抿嘴,在心里跟自己说:“谢公子不承认,那我就自己替他照顾好红秀姐姐。”

  而如今谢林也已远去,玺秀坐在香春居亮堂的大厅里一个角落,那里没有客人在。

  小城啊,院里姑娘多。

  茶香啊,盖过了炉子熏。

  饼甜啊,用的是长江水。

  少年啊……开心去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