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神情震惊,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问:“属实?”
楚玉神色如常,倒是也没多少震惊,在李殊面前坐下, 端看着他喝下醒酒汤,又端出温度正好的白粥:
“阮姑姑熬得粥, 吃些暖暖胃。”
李殊没理会, 只是往他面前凑凑,神情愈发探究:“孤问你话呢。”
楚玉道:“此事关乎女子的名字, 岂能乱说。”
李殊神情茫然,一时也分辨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只是木讷的舀着粥往嘴里送。
“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门外传来封越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就在门口看到了他慌张的样子, 然后站在门口茫然的看着眼前平静吃早饭的人:
“都知道了?”
李殊回望着他,点头:“若是关于孤那侄儿的事,应该就是知道了。”
封越立马进屋, 又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以后, 才关上门冲过去, 跟他们聚在一起:“我听说这件事是霍青南的主意,眼下南王世子大发雷霆,差点杀了霍青南,就连祭酒大人都惊动了。”
李殊瞬间觉得自己嘴里的粥不香了, 直勾勾看着封越:“还有这等事?”
封越点头:“我只是想不通,这南王世子原本和霍家就是亲戚,若是联姻也无可厚非, 为什么这南王世子认为是这霍家算计他呢。”
楚玉望着喝粥的李殊, 不疾不徐道:“你忘了这霍家姑娘曾经退过咱们怀王殿下的婚了?”
李殊端碗略有些无语的看他:“……”
封越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我懂了,虽然霍家退了婚, 但毕竟是得罪了皇家,南王是皇家的人,若是他娶了霍家的姑娘,那便是得罪了陛下和太后。”
楚玉点头回应,却听见李殊慢悠悠的开口道:
“孤虽然不在意这桩婚事,但是孤也需要脸面,你们当着孤的面谈论八卦,不太合适吧。”
封越捂住嘴忍着笑,楚玉也是颔首不去看他,只是轻咳一声道:“吃完没,吃完了再好好睡一觉。”
李殊将碗里的粥喝尽将碗放下,起身去到衣架前取下衣裳就往身上套:“不睡了,脑子闷闷沉沉的,出去走走醒醒脑子。”
封越与楚玉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等着李殊,一道出门去外面等着李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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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订下大婚日子后,严云姝自然要回府准备安心待嫁,甚至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色,热闹非凡。
又逢假日,李殊从国子监出来后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直接邀了封越和谢长廷去了百膳楼,品尝他们楼里新出的菜品。
岂料刚出国子监大门,就遇上了楚玉和景修。
故而此刻在百膳楼的雅座里坐着的便是他们五个人,皆正襟危坐,左右看看,等着小二来上菜。
楼下的主街上喧嚣异常,虽说天气日渐变凉,可一到晚上的叫卖还是不绝于耳。
“帝后大婚的日期在十月,又有寒衣节,届时我们再去于归汤泉泡温泉啊。”李殊瞧着面前的几人忽然提议道。
景修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身边的楚玉,接话说:“这于归汤泉有那么好么?”
封越却津津有味道:“那可是京郊一绝啊,可以两人一间,若是有需要的,还有人按摩推拿,整套下来筋骨都松散了,舒服的不得了。”
谢长廷斜睨着他,笑说:“没想到封公子这么会享受啊。”
封越骄傲的昂首,又望向李殊道:“殿下,等寒衣节后咱们再去一次。”
李殊点头答应,回想着在那里遇到楚姑娘时的惊鸿一瞥,当时的心动现下还能感受到,只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再心动,脑中所想的也没有从前的那些纯粹了。
就在几个人商量着再去汤泉时,这主街上突然传来异动,有人惊呼,有人痛哭,还有人忿忿不平,经久不绝。
李殊招来忍冬吩咐道:“你去底下看看,出了什么事啊?”
“你也去吧。”见状,楚玉也吩咐身边的景修也去。
得了吩咐的两个人立马出了雅座去了主街,兴许的听说忍冬是怀王殿下的内侍,这吵闹的主街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因百膳楼距离较远,外头说了什么自然也是听不清楚的,只是还未细听,就被端上桌的菜肴香味所吸引。
百膳楼新出的菜品名为八珍鸽汤,刚端上桌李殊便瞧见这汤色清亮,跟白水一般:
“这汤怎么这样清?”
店小二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却还是十分恭敬的向李殊介绍道:“这八珍鸽汤其实是用了八种食材炖煮的汤,工序繁复,有蒸有煮有炖,耗时四个时辰呢,我们掌柜的知道怀王殿下这两日不去国子监,本来打算明日亲自送到府上让您品尝,未曾想殿下今日就大驾光临了。”
李殊脸挂着笑,还有些得意:“孤也是听到你们出了新品,特地来尝鲜的。”
店小二再次行礼道:“那殿下与客人们尽情享用,小的在外面伺候,有事唤小的一声就行。”
李殊摆手,店小二便退出了雅座,而此刻房中弥漫的,也就只有八珍鸽汤的鲜香味道了。
楚玉率先起身,接过李殊的碗亲自为他盛汤,惹得李殊直勾勾看他:
“小王爷可真体贴啊。”
楚玉笑而不语,只是将汤碗放在李殊的面前。
李殊嗅着味道,刚喝一口,便听见忍冬的叩门声,他推门进屋,神色难看,甚至张皇失措的左右看后才走向李殊,有些担忧道:
“殿下,出大事了,出……出大事了。”
李殊看着他的神色,心下微沉,顿觉碗里的汤也不香了,只是直勾勾看他:“杀人了?”
忍冬摇头:“景将军在那儿守着,小的是前来向殿下禀明情况,高丽……高丽来的那位尹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带回了使臣驿馆,那女子的父亲还被尹公子的仆从打了一顿,眼下在医馆医治。”
李殊惊愕的看着他,紧握着忍冬的手腕焦急问道:“这种事可报京兆衙门了。”
忍冬点头:“小的回来时,已经有人去报了,只是小人觉得此事涉及邻国使臣,两国邦交,这才前来禀报殿下,拿个主意。”
李殊听着已经报官了,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报官了,那就由官府出面解决,这样,忍冬,孤担心这京兆衙门的人担心是使臣驿馆便不敢进去,你拿着孤的腰牌,就说是孤委派你去的,若有任何阻拦都让衙门的人秉公执法就是,若是真闹大了,孤去跟陛下解释。”
“喏。”忍冬脸上也露出笑意,转身要走时便听到楚玉也道:
“让景修也别回来,跟你一起吧。”
“多谢世子爷。”忍冬回身来行礼后,脚下生风似得朝着事发地就跑了过去。
只是因着这样的变故,这一餐饭李殊吃的也是兴致缺缺,好些菜都尝不出什么滋味。
等他们从百膳楼出来时,街上的人群寥寥无几,并未见先前的热闹景象。
辞别封越与谢长廷后,李殊自己上了马车,岂料刚刚坐下就见楚玉也上了他的马车。
“你来做什么?”李殊打量了他一番问。
楚玉兀自坐进马车里:“我让景修和忍冬一起去了,自然表示我也很在意这件事,看看有无需要我出力的。”
李殊往后挪了挪:“你在意便在意,在意也不用上孤的马车。”
楚玉笑道:“今夜随殿下去怀王府,确保事情解决以后我再回去。”
李殊没再理他,只是嘱咐车夫驾着马车回去怀王府。
兴许是入秋后再未有繁星遍布的景象,故而这月亮却是格外明亮的挂在天上,逐渐西沉。
只是刚过四更天,李殊一直辗转反侧,睡的十分不踏实。
没过多久便听见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廊下低语,李殊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却实实在在被那声响吵的睡不着了。
他起身裹紧斗篷,免得被这深秋的凉意冷着了,他摩挲着穿好鞋子唤道:
“外头谁值守,出了何事?”
“都是小的不好,吵醒殿下了。”门外赫然是忍冬的声音。
李殊心下明了,明白忍冬是来回禀高丽使臣强抢民女一案的,也没怪罪,只道:“睡的浅,听声便起了,进来吧,说说案子出了什么状况。”
忍冬在外头踌躇许久,过了好一阵才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灯火如豆,衬托了忍冬那一张煞白的脸,险些吓了李殊一跳。
“你怎么这幅样子。”李殊安定了心神问。
忍冬点亮了寝殿内的所有烛火,使得整个寝殿都亮堂起来,李殊这才发现他颤抖的双手,眉头紧蹙,再次问道: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吓成那样。”
忍冬噗通一下跪在李殊的面前,还未开口,竟先哭了出来,甚至哭的无比凄惨,抽抽噎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李殊也不急,端坐在床边就看着他哭,直到这寝殿外又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紧接着楚玉与景修便大步流星的进到殿内,听着忍冬的哭声,都愣住了。
李殊看看楚玉,笑道:“这孩子兴许是被吓着了,小王爷是睡不着,找我说说话的?”
楚玉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将眸中杀意藏进夜色中,只是轻声道:“被尹允抓走的姑娘……在京兆衙门的大堂上撞柱而亡,死状惨烈。”
李殊脸上的笑意凝重,眼中更是满布震惊与不解。
他身上明明裹着厚斗篷,可此刻他却觉得没来由的寒凉,刺骨寒凉从指间透进心里,冷的他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似疑惑问:
“怎会撞柱而亡,还是在京兆衙门的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