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见李殊的神色严肃起来, 自然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岔开话题道:
“对了殿下,再有两日就要考试了, 我听说殿下是去上三学,考四书五经。”
李殊侧首看着他:“你也知道了?”
连云点头:“嗯, 我们都知道了, 而且与你一同考的,还有宁王世子也是要参加上三学的考试呢。”
李殊有些惊愕, 原来不止自己要考四书五经么?如此一想,李殊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所以告别连云后, 李殊便加快脚步去往十七号房,只是他刚推开门, 正好瞧见了换院服的楚玉,他伸手扣着腰带,视线落在门口的李殊身上, 也没理他, 只是兀自穿着衣裳。
李殊想起了这些日子一来楚玉对他的冷淡态度, 忙淡下笑脸,轻咳道:“你来这么早啊。”
“嗯。”楚玉应声,继续扣着腰带,缀上佩饰。
李殊走进屋内, 回想着连云的话,忙开口道:“孤听连云说,月考的时候, 你也得去上三学考四书五经, 孤对四书五经是滚瓜烂熟,怎么样, 要不要孤教教你啊。”
楚玉侧首凝视着他半晌,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片刻后才道:“怀王殿下对我的事那么上心做什么。”
李殊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略愣了愣,遂进屋开始换换衣裳:“你是陛下的臣子,是在边境立过功的战神,孤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楚玉没有理他,只是在叹息后,便转身出了宿舍去了忠威堂。
李殊有些纳闷儿,这楚玉到底是想听什么答案呢?
*
结束了上午的授课,楚玉依旧没有等李殊,而是一放课便同景修去了膳堂用午饭,李殊几次喊他,他都做没听见般,越叫越走,气的李殊当即跺脚怒吼道:
“楚玉,你别不识抬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驻足看着气急败坏的李殊,以及那个只是停顿了片刻后,拔腿就走的楚玉,完全没有在乎李殊在他身后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李殊:“……”怎么回事。
看着楚玉那坚决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就连心里似乎也空了一块儿,扰乱他的心绪。
楚玉没有像从前那样,对他露出笑颜,更没有跟在他身边处处护着他,与他搭话。
那瞬间的楚玉好像李殊手里握着的风,从指间慢慢流逝,他越走越远,远的好像有些追不上他了。
为何会这样?
李殊不明白为何突然会觉得这么难过,只是在下一瞬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朝着膳堂便走了去。
然而不过一路的时间,这国子监里便传遍了,从前与李殊形影不离的楚玉这回同李殊绝交了,就连李殊当众喊他,他也敢对李殊甩脸色。
流言越传越凶,越传越厉害。
尤其是在看到膳堂里他们俩都分开好远坐着,便更加证实了这个流言。
苏少渊与沈睿坐在角落,瞧着与谢长廷他们坐在一处的李殊,不由笑着道:“看来这楚世子也是瞧出怀王是个怎样的人了,所以才会绝交的如此之快。”
沈睿颔首笑着,优雅的端起了汤碗喝着汤:“迎新宴上这怀王让我们上三学的学子好一通没脸,其中就少不了这宁王世子推波助澜,如今他们绝交,才真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霍青南此刻也在他们身边坐下,轻声道:“那你们可有打听过这楚世子怎么突然就跟怀王绝交了么?”
苏少渊与沈睿面面相觑,有些疑惑的摇头:“霍兄知道?”
霍青南得意一笑,就连今日的菜式他都觉得十分合他的胃口,他道:“据说这宁王世子入学国子监前,这怀王殿下买了凶手去刺杀宁王世子,只是没有得逞,这前几日楚世子才查出来的。”
“这怀王竟然是这样的人?”沈睿有些惊愕,“买凶刺杀,这竟然会是堂堂皇亲国戚干出来的事?”
霍青南道:“是啊,千真万确的,据说还是楚世子亲口问出来的,若换做是你们,真心相待的一个人这般对你,你会如何做?”
“不理他都是轻的。”苏少渊说,他偷摸睨了楚玉一眼,道,“按照楚玉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怀王买凶刺杀他,想必他不会只是不理他这么简单吧。”
霍青南道:“眼下南王世子也在京城中,怀王对同窗的事见死不救,南王世子却能出手解决,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谁才是好人,怀王沽名钓誉,这楚世子兴许也是看清了这个,才会不理他的。”
几个人相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笑了几声,也就没有再理会李殊他们的事。
而在李殊面前坐着的封越,一直埋首吃着饭,完全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神色冷峻的李殊。
谢长廷也沉默的坐着,完全没有要开口调和的意思。
李殊握着筷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俩:“孤还没有怪你们拒绝孤的邀请,而去赴他楚玉的约,你们怎么就这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怎么,孤吃人啊。”
谢长廷道:“我们知道怀王殿下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不过是与楚是在吃了顿饭,只是这封兄啊对不起你啊。”
李殊疑惑:“怎么就对不起孤了?”
封越连忙抬头惊讶的看着谢长廷,伸手想要捂他的嘴让他不许说。
可李殊轻咳一声,唬的封越当即停手,规矩的做好,完全不去看身边的谢长廷,却还是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让他不许将实话说出来。
李殊追问道:“到底说了孤什么事儿啊。”
谢长廷完全无视了封越的求情,清了嗓子后才道:“这楚世子呢打听了一下怀王您的情况,有些事呢我不清楚,封兄知道的多啊,他就说了。”
李殊茫然:“他问了什么啊?”
封越左右看了看,随后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他问了关于你心上人的事儿。”
“!!!”李殊的脑子嗡的一下,当即手里握着的筷子就掉在了地上,“孤的心上人。”
封越点头:“我说殿下的心上人是在从江南回上京的途中遇见的,怀王殿下看上了人家的美貌,便动了凡心,原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岂料后来又得到了那位心上人的线索,故而才打算非心上人不娶的。”
李殊的心慌了,他怎么会跟楚玉说他心上人的事呢?
难道那晚醉酒以后,他告诉楚玉他的心上人是他未婚妻的事了?
见李殊脸色不好,封越连忙试探的开口道:“殿下,这不过是说了您有心上人的事儿,至于惹他那么生气么?”
李殊冷静的凝视着他:“如果孤说,那个心上人不是别人,是楚世子的未婚妻呢?”
“!!!”
这回轮到谢长廷与封越震惊的看着李殊了,两人似乎都收到了惊吓一般,小心翼翼的开口:
“怎么……怎么回事?”
李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从头开始说起:“孤说有了那心上人的消息,是因为捡到了她的玉佩,可孤回京后却不见人来取,你们说会是什么原因?”
谢长廷道:“或许是这枚玉佩并不贵重,丢了就丢了。”
李殊摇头,长叹一声开口:“那枚玉佩上刻有宁王府的族徽,据说拿着那枚玉佩在北境,是可以被当做座上宾的,那枚玉佩是宁王府里的人才有,一般人得不到,你们说这玉佩珍贵么?”
封越点头应着,随后试探的开口:“也就是说丢玉佩的姑娘,与宁王府关系亲密,但是又不能亲自来取这枚玉佩,是为了保名节。”
李殊:“那你们猜这枚玉佩是谁的?”
谢长廷看了封越一眼,有些试探的开口道:“楚世子的?”
李殊认命的点头:“是啊,与宁王世子有亲密关系,且是女子,宁王也说了,他家没有姑娘,只有两个儿子,那你们说她是不是楚玉的未婚妻。”
谢长廷与封越相视一眼,完全不好继续插言。
李殊又道:“楚玉在京城这段时间,尤其是在国子监,他对孤的好,孤看在眼里,孤也是真心拿他当朋友,所以孤暗自下了决心,要将那位姑娘忘掉,毕竟朋友妻不可欺,孤明知她是楚玉的未婚妻,却还要动心,那孤成什么人了。”
谢长廷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楚世子会来问关于殿下您心上人的事,莫不是,他已经猜到了?”
李殊:“……”
他不敢想,心里害怕极了。
他想不起来醉酒那天他到底说了什么话会让楚玉这么生气,不仅不理他,甚至还要去问关于他心上人的事。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楚玉真的跟他生气了,做不得假。
李殊道:“眼下我俩住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吧,你们说,孤应该跟他坦白么?”
封越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连忙摇头:“楚世子对您那么好,您却把他的未婚妻当做心上人,总归是不太好的。”
一旁的谢长廷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李殊半晌,随后才道:
“我怎么听说这宁王世子没有未婚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