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倒也没在意, 若是从前,他倒是想与这些人争论两句,可如今楚玉也不怎么理他了, 他觉得这才是首要大事。
从楚玉入京城以后,对李殊都是十分友善, 甚至还多次包容他的无理取闹, 以至于让李殊都心悦诚服,不再觉得心上人选了他是错。
可为什么这几日却是对他不削一顾了呢?
李殊实在想不明白,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将这位小王爷惹的不理他了,明明那日午膳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这夏日夜晚的风虽然凉爽, 可如今十七号房是靠着荷塘的,虽然清风携荷香而飘入屋中, 沁人心脾,可到底连带着蚊虫也多了起来,好在屋中熏着驱虫的香, 此刻倒也没有那么难受。
李殊躺在床上, 嗅着荷香, 看着身边的空床,辗转反侧。
这楚玉出国子监都一日了,什么事这么紧急,都不回国子监过夜了, 难道说是因为心上人来了京城,所以他要去陪着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不回来了?
这每晚虽然不同他说话, 却也习惯了他睡在身边的日子, 这偶尔一日他不在,倒是十分不习惯了。
李殊从床上坐起来, 喃喃道:“到底哪里得罪了楚玉呢?为什么他就是不理我呢?”
李殊心口闷堵的十分难受,细究起原因来,竟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楚玉是否要理他,甚至还因为楚玉为了陪心上人而不回来过夜而不愉快。
可能是因为那个姑娘,也是他的心上人。
他托腮坐着,实在了无睡意,等明日见到楚玉,他非得给人揪住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他如是想着,忽然却听见黑暗之中有人推开了房门,李殊十分惊讶,刚要喊出口就听见开门的人道:“是我。”
是楚玉!
李殊大惊,原本闷堵的胸口瞬间就松快了不少,他竟然没有去陪他的心上人么?
虽然他心里如此想,却还是傲娇道:“还知道回来啊,孤正打算来栓门,别叫刺客来伤了孤。”
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亮起,李殊这才看清楚玉一身黑衣,手上还提着几个酒埕与一个纸包,他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将酒埕放在桌上,这才看着李殊道:
“我就是馋酒了,想我在北境时,每每打了胜仗便要豪饮一番,如今在国子监待了这么久,滴酒未沾实在有些心痒痒的,若我白日回来,他们瞧着我提了酒自然是不会许我进门的,故而我才晚上回来。”
原来是因为馋酒了,还以为是他心上人来了。
李殊心里的不愉快也瞬间消散,虽然这愁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却也没细究原因,只是脸上挂着笑往床边走去:
“哦,那孤便不打扰你了,你好好饮酒,即便是明日醉倒了起不来,孤也会帮你请假的,孤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他没走两步就被楚玉拽住了手腕将他拉回来:“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殿下陪我喝吧。”
李殊惊愕:“孤的酒量浅,可喝不了多少,你自己喝就行了。”
他撇开楚玉的手转身要走,却听得楚玉在他身后说:“我可是记得上一次在怀王府里,殿下说下次一定陪我好好喝的,殿下莫不是想食言?”
“瞎说,孤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可这不是在书院里嘛。”李殊连忙辩解道。
楚玉笑着坐在桌边,开了酒埕,拿过茶杯斟满酒,也打开了纸包,里面是烤的兔子肉,此刻正泛着香气。
楚玉道:“那有何妨,你少喝些,来吃点兔子肉,这可是我亲自烤好了带回来的。”
李殊将信将疑:“你烤的?”
楚玉揪下了一条兔腿朝李殊递过去:“这烤吃的在我们北境,是每个士兵都得会的技能,且手法还不错。”
那兔腿很香,的确与府上厨子做的味道不一样,这会儿已经勾的李殊馋虫都出来了,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索性就坐了下来,结果兔腿尝了一口。
外焦里嫩,兔肉在口中被细细咀嚼着,尤其是研制过后的兔肉愈发的香,李殊吃的十分喜欢。
顺势端起了酒杯便与楚玉碰杯,饮了一口。
美酒配兔肉,尤其是在这荷塘月色前,真是不失为一种享受。
楚玉勾唇笑着,望着李殊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遂与李殊推杯换盏饮,原本酒量就浅的李殊此刻喝了不少,脑子都喝的有些晕,就连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楚玉为李殊再次斟满酒,笑着问道:“怀王殿下好酒量啊,喝了这么多也没醉。”
李殊十分骄傲:“那是!孤觉得孤酒量不浅了,这一点都没醉。”
楚玉笑的愈发得意了,遂问了一句:“像怀王殿下这样的才华,想必有不少女子钦慕于你吧。”
“哈哈哈哈才不是呢。”李殊连忙挥手说道,语气里也带着几分委屈,“她们……她们嫌孤劣迹斑斑,觉得孤现在虽然受陛下与太后的宠爱,将来肯定会有恩宠尽的那天,万一将我送去封地,她们才不干呢,万一留在京城,或许还能入选进宫,成为陛下的妃嫔呢。”
楚玉瞧着他那副满是遗憾的表情,啧啧两声,看来他对京城贵女不喜欢他的事耿耿于怀啊。
楚玉又问:“那是她们没眼光,怀王殿下这样的青年才俊,将来必定会得到以为清丽佳人相伴。”
这句话说到了李殊的心坎儿里,竟呵呵呵的笑了出来,他握住楚玉的手凑近,似说秘密一般开口道:“孤有心上人了。”
仅六个字,便叫楚玉心跳的十分欢快,也有些悸动,他试探道:
“那你是不是给你的心上人写过情书?”
李殊拼命点头:“写过,写过。孤写了好多呢,只是可惜我与她身份有别,今生只怕是没有缘分了。”
说到此处,李殊的委屈更甚,借着酒劲儿竟然哭了出来。
楚玉有些心疼,忙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安抚道:“只要殿下尽心,即便是身份有别也会有在一起的那天。”
听到如此安慰,李殊当即止住了哭,带着希冀看向眼前的人:“真的啊,那她……那她是有机会回到孤的身边是么?”
楚玉道:“只要殿下心智坚定,便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只要殿下坚定不移,殿下的心上人就一定会到殿下的身边。”
李殊听得满心欢喜,他道:“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么?那孤……孤一定要等到,等到娶那位姑娘为妻的那一天,要好好的疼爱她一辈子。”
楚玉呆怔,只觉得那一瞬间有些心碎,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开口问道:
“殿下的心上人,是为姑娘?”
李殊笑的有些害羞:“嗯……只惊鸿一瞥,便动了心,此生只想娶她为妻。”
楚玉只觉得自己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他以为他将李殊灌醉了,能套出他的话,没想到套是套出来了,真相却是这样的残酷。
他一直以为李殊是喜欢他的。
楚玉不死心的继续问:“那你不是给宁王世子写过一封情书?”
李殊连忙嘘声叫他不许说话,警惕的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才凑近楚玉的面前,小声道:
“那是忍冬拿错了,把孤写给那位姑娘的情书拿给他了,孤是想给他发挑战书,让楚玉赶紧离开京城,京城这个花花世界不应该留下,万一学坏了怎么办!还好,还好楚玉没有拆穿孤,没有来问孤为什么给一个男人写情书,不然就丢人丢大了。”
楚玉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安抚的笑呵呵的醉鬼,心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顺势扛起李殊便走向床铺,将他骑在身下,摆正了他的下颌看着他,怒道:
“那你看看我是谁。”
李殊睁开他那双已经睁不开的双眸看了半晌也没看清楚到底是谁,也就没理,只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玉捏着李殊的下颚,凑近咬上了他的嘴唇,疼的李殊痛呼一声就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人:
“楚玉?楚玉你干嘛咬孤,疼。”
醉酒后的李殊眼眶通红,因着痛呼而显得更加可怜好欺,而楚玉却始终没有再下手,反而想起了当初在三清观时,他醉酒喊出的那位楚姑娘。
他当时还在嘲笑他,醉酒了只知道找姑娘,还说他是小淫.虫,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有苗头的,是他自己被一封情书迷惑了双眼,误以为李殊喜欢他而感到欣喜,觉得这是两情相悦。
如今才发现竟然是他一厢情愿,真的可笑又可悲。
他从未喜欢过自己,他喜欢的只是那位楚姑娘,而他呢,却为了私心想和他多相处,让他放下防备无所顾忌的喜欢自己来到律学,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楚玉嗤笑一声,从李殊身上下来,顺手扯过被子给他盖上。
他回到桌边,将剩下的酒喝的一滴都不剩,却毫无醉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玉想不太明白,那楚姑娘到底有什么用的魅力,竟然叫李殊为她魂不守舍的?
“一定将她找出来。”楚玉望着床上睡着人,捏紧了手中的酒埕,恶狠狠的继续开口道,“既然要将她放在心里,那我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