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大片涌上来的人,边易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走。但前堵后堵,怎么走都是死路,于是他下意识地就回到了屋子里,反手迅速锁上了门。
着急忙慌的中,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并不能完全做到。
这就像当年被追捕的时候,那种紧张、急切的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一口气堵死在他的呼吸道,让他喘不过气来。
蓦地,在胡乱张望中,他看到了自己刚开没多久的窗户。
凉风习习飒飒从屋子外头吹来。
他像是郑重地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迅速爬上窗口。只是在往下看的时候,他又紧张了起来——这里是四楼。
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吧,但比起居氏庄园,那座他曾经唯一一次试过从高处下来的楼,当时也不过是在三楼下来——而且那幢别墅还有绳梯!
但门外哐哐响声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做更多思考了,躲在屋内太不切实,除了迅速逃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又是脑子未动身体先行,他决定以楼下的空调外机作为落脚点,迅速从窗台翻了出去,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想抵达的位置。
一切都很顺利。
凭借着身体机能,他利用周围的水管、空调外机,甚至是楼下人家窗户外边会延伸出来的铁皮,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下到了一楼。
但刚闪出去,身体又迅速闪了回来。
这群人连一楼出入口都包围了……
“可恶……”
边易咬紧牙关。他始终无法想象阿尧的立场为何会如此变化,即使他已经意识到了阿尧可能一开始就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但基于这么多年的同窗情谊,他还是很难相信这一切。
不过好在,扭过头就能发现一条又窄又潮湿的黑黢黢的小巷。
再次不带思考,边易二话不说就往小巷跑。
跑——跑吧!
无论能逃到哪里……总之先离开这里。
——
电视机前播报的居棋诺的发布会,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而现在这个时候,居棋诺刚结束了家族大会,宣布正式与警方接手,逮捕居项栋。
麦则整理好了文件,急匆匆赶上离开的居棋诺的步伐,皱紧眉头,在他耳边询问情况:“所以现在,那个边家的少爷是已经离开了?”
“也许‘被带走了’这个词更适合一点。”居棋诺面色严肃着往外走,期间还和因打了个手势。“虽然我也没办法确定他是否完全自愿,但从一个小时前开始,他就已经不安全了。”
麦则点了点头:“发布会内容彻底公布,也就表示了居项栋彻底失去了公章的继承权。而为了逼你将公章继承权让出来,他肯定会想办法把握你所在意的一切。”
“而现在,唯一在外且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就只有边家那个小子了。”
“他不需要我的保护……”居棋诺头痛般揉了揉太阳穴,“但为边家当年的事情平反,他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他绝不能就这样死掉。所以现在,找到他是当务之急。”
“但是你有头绪吗?”
这下连麦则也急了。
居棋诺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他顺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琪诺丝。
“琪诺丝,情况怎么样了?”
“我查到位置了!不过这家伙现在跑得很快,我用云图看了一遍,他之前暂住的地方围了很多人,估计都是居项栋的人。诺诺哥哥,你有什么安排吗?”
“能联系上他吗?”居棋诺也有些紧张。“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去边家大楼楼顶。”
“可是边家大楼不是已经被拍卖出去了吗?现在那栋楼已经被废弃了,你想做什么?”朵安的声音也从对面那头传来,“诺诺我警告你,如果你想做些什么大事情却偷偷瞒着我们,别怪我生你气。”
“不会的……”
居棋诺浅笑着,在朱莉拉开车门的下一刻就坐进了车后座,并示意麦则也一并上车。
“少爷,麦警官,请坐好扶稳。”
朱莉往倒后镜里看了一眼,与居棋诺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油门往下一踩。
“你听到了吧?麦警官就在我身边,不用担心。边易的问题除了名声的再起,还需要用舆论将这把火重新点燃。”
“……你想利用边家大楼造势?”
“为什么不呢?”居棋诺轻松地笑了笑。“主角、反派、导火索,通通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到所有人都齐全,到达同一个地方,就可以拉响烟花礼炮。”
麦则坐在一边听完整个计划,嘴角抽抽。
但这一行动能给警方带来多少便利,是不可计数的。除了同意,他别无选择。毕竟当年的几单案子都堆在一起能够被解决了,主角也已经给了这样的机会,在安全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去做呢?
是的——为什么不呢?
坚毅爬上麦则的眼睛,下一秒,他向局里发送了紧急召集。
——
边易这边有些不太顺利。
从小巷穿出去之后,很快又被拦截了一次。
这群家伙破门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太多,没多久就发现了他逃跑的路径。跟一群开着车的家伙比赛跑实在是得不偿失,他只能尽可能绕小路,尽可能拖延住那些开车的家伙,顺便也是为自己的安全提供更高的保障。
毕竟能跟过来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不过,虽然拖延了对方的速度,却也拖延了自己的时间。尤其这里处于城市南区,就算有这么大的受关注事件,也没有相应的大的关注度。
凭借着熟悉度拐进另一个巷道,终于得以暂且停下来给自己一点儿喘息的机会,裤兜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电话在屏幕上闪动。
边易喘着气调整呼吸,快速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个电话——万一是居项栋专门打来的,要将他定位的电话呢?
或者……有可能是居棋诺吗?
想到这里,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接听键。
“边易!听得到吗!”
电话那头传来琪诺丝的声音。
“琪……琪诺丝小姐?”边易稍稍怔愣,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居棋诺的安排。“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你现在出发去边家大楼——你应该还记得该怎么去吧?从这条巷子拐出去之后,再右拐两次左拐一次就能出大道,你能在那里打到车……”
“我知道怎么去。”
边易打断了琪诺丝的说话。在这一刻,他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在认识了居棋诺这么久之后,他总算是有一次完全接上了居棋诺的脑袋频道。
他想借势造势啊……
明明自己还在被追着,却突然间觉得胜券在握。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想到他居然根本不介意我偷偷离开的事情吗……”
“诺诺哥哥只是没有时间计较!”琪诺丝强调了这个问题。“你自己私下离开,诺诺哥哥也是意料之中的了。毕竟你留在居氏庄园也很危险——虽然没有现在更危险就是了。”
“总之,你现在赶紧赶过去。在边家大楼的楼顶,诺诺哥哥说,‘一切都会结束的’。你快去吧!”
说完,像赶着投胎似的,迅速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边易稍稍放空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接着抬起头,遥遥望向那个远处的、饱含着无尽回忆的大楼……
——
抵达大楼楼下的时候,边易还有点感慨万千。
他望着这栋高楼,试图从楼底一眼看穿到楼顶,却根本做不到。
也是,当年他们家全部心血都在这栋大楼上,只是可惜,最后也还是没能保住这栋大楼。
看着已经被经手,拍卖到了别人手里的大楼,边易心里五味杂陈。正当他思考着自己到底要怎么上到楼顶的时候,门却开了。
稍怔,边易什么也没有想,就毫不犹豫地进了这栋大楼。
就好像冥冥之中能够信任这栋大楼一样,他似乎也能信任背后给他开门的那个人。
只是好景不长,刚进到大楼进了电梯,就看到那群追来的家伙紧随其后。边易连想都不想,迅速按下关门的按键,并直上顶楼!
由于正处于工作日,这栋大楼里的人们也还在工作,时不时有人需要乘坐电梯时就会按下按键,边易所在的电梯就不得不停下来一层。
他没有更多时间可以让电梯停止了,万一被居项栋手底下的那群家伙赶上了,一切就都麻烦了。
于是在电梯上到16层的时候,边易毫不犹豫抛弃了这台电梯,转而前往另一台货梯,等货梯上到27楼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冲出电梯,选择爬楼。
边家大楼到楼顶一共就35层,他记得很清楚。
而区区八层楼梯,对他一直以来的体能训练来说,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数字。
于是,以比平时训练跑得还快的速度,边易迅速比那群人还要快地赶上了顶楼,来到了大楼天台,并反手锁上了通往天台的铁门。
他终于有时间得以喘息休息,得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天台还和两年前完全一样,没有改变。
但……居棋诺的接应在哪里?
边易的额角,汗滴涔涔直下。他四处张望着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影,而正在此时,身后的刚刚锁好了的天台铁门也开始被人撞动了起来。
“可恶……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他看了一眼身后——35层高楼的高度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这个高度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能够完全保全自身的高度。
而前有追兵后有死路……该如何选择……
突然,天台的铁门被及其粗暴地踹开了,破破烂烂地挂在一边的同时,居项栋手下的人也涌进了天台。
与此同时,在这群人整装待发摆好一致对外的阵型后,鼓掌声莫名其妙响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选择了这里,作为你最后的葬身之地。该说不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连就要死去了,也要找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该死的人是你,居项栋!”
边易咬紧牙关,尽量保持呼吸平稳。
大不了一死嘛!
“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你害得我落得如此狼狈无家可归,是你……!”
“真是这样吗?”居项栋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反问了起来。“确实是我干的这些事情,可是,一直选择逃避的人是你,一直在自我安慰的人是你,一直不愿意接纳真相的也是你……边易,你不是小孩子了。”
“你是说,那些你所编造出来的假象,是所谓的真相吗?”
头顶轰轰直响,众人抬头顺着声音看去——一台直升机在楼顶盘旋,没过多久,缓缓停落在大楼楼顶的停机坪上。
居棋诺从直升机中缓缓走出,脱下头盔与耳机,厉声咄咄。
“我现在,以你涉嫌故意杀人罪、扰乱社会治安,以及制作、贩卖假药等一系列罪名正式举报你——居项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