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拽着一整桶颜料万般艰辛地挪动的边易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处理掉这件事。
叫朱莉?
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场面,要是被传出去了,那也太丢人了好吗!
于是明明家中败落却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边易拖着那只颜料桶,自己一步步挪到了二楼巨大的洗浴间——这里的设置是因为同层有一个小型室内泳池,用于泳前洗浴的。
一般情况下,这里是不能随便私自使用的。但边易实在是想不到他还能去哪里解决这桶颜料,除了洗掉冲掉,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他房间里的小小淋浴间可能无法满足一瞬间处理完这桶颜料,就只好到这里来了。
哎哟,别这么小气,用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再说了,他又不是用完了不做清理。
万分艰难地把自己的脚从颜料桶里拔出来后,边易开始了简单的清洗。
虽然不能全身上下痛痛快快地洗一场,但好歹也得把腿上的颜料简单冲洗一下,能洗多少是多少——换洗这件事是不担心,但他总不想成为女仆装里最为出众的那个。
……好吧,男的做女仆长,已经够出众了。
清理完自身后,边易开始找刷地板的水拖把,将颜料给处理掉,把这个洗浴间的卫生搞回来。
四周开阔而宁静,没有人打扰的时候人就容易陷入自我思考中,边易也不例外。他实在是找不出今天这件事发生的缘由。
“我寻思着我也没得罪他啊……”
边易刷地板越刷越不起劲,脑子里刹那间闪飞出一个意识,被他迅速抓住了——
居棋诺也没理由针对他,自己又没得罪他,他爸妈也不是他杀,他们两个之间之前也不认识,更不存在旧仇这回事儿,可居棋诺为什么要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捉弄他?
除非……居棋诺要想办法把他支开。
如果与居棋诺之间的确没有利益冲突的话,边易如果真的只是来找个工作的话,那他没必要想到这一点。但问题就在于,边易不是来工作的,他来这里有着另外的理由。
犹如堵塞许久的下水道终于被刷掉水草与头发,边易的思绪顿时情绪畅通了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性,迅速把这洗浴间搞干净了迅速收拾东西回自己住的房间。
支开他能为了什么?
除了他留在房间里、行李箱暗层中的东西,他就没有其他的秘密!
居棋诺这家伙,会不会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朱莉在准备晚餐,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突然间眼前闪过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拽着还沾着点儿蓝色颜料的女仆裙摆的,十分壮实的边易,正在向走廊的尽头狂奔。
“边女仆长……”
正打算把他喊住,提醒小少爷正在找他,却实在是快不过这个人,他快得就跟光速,连音速都赶不上他。
边易急急忙忙冲到自己房间的门口,顿时将沉重的喘息声放缓了下来。
万一真的有人偷偷在他房间里翻找东西呢?总不能打草惊蛇!于是他一边告诫着自己要注意安全,一边又告诫自己要小心一点。
就连把洗干净的颜料桶放在地上,都轻柔得和他的体型完全不一致。
电光火石之间,边易猛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但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预想中的其他人,也没有怀疑中的其他身影。房间里的摆设与他离开的时候几乎一致,至少他自己找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他沉重的呼吸又回来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他迈着步子走进房间,迅速又谨慎地检查了房间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但十分可惜,可能存在于恐怖片或是刑侦片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就连他的窗户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边大侦探失落的同时还是松了口气。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而是轻巧地锁上门,将行李箱从床底拉了出来,打开密码锁,翻看行李箱里自己制作的暗层。
文件都在,毫发无损。
边易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朱莉敲门喊他的声音响了起来:“边女仆长,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小少爷一直在找你呢,说是让你带一桶新的颜料过去。”
自觉应该是太过疑神疑鬼的边易总算想起来了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朱莉的提醒让他想起来还留在房间门口的颜料桶,于是他又迅速整理完手头上的东西,开门拎着颜料桶装颜料去了。
将新的一桶颜料提到居棋诺房间里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
边易实在是没想到,这座鬼大的庄园里竟然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放写生用具的仓库,而且地方还不小。听看管仓库的人说,建这么大是因为小少爷偶尔会想敲一点儿雕塑,大一点的仓库能更好地放置半成品。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有钱……
不……也许是居氏家族里的长辈太过溺爱他,有钱的应当是他背后的居氏集团,而不是他。
好是好在能方便你们小少爷放半成品了,但是他一个没能坐上白叔开的观光车的可怜家伙,要靠脚走过去,愣是走了十分钟。
一来一回的折腾死人了。
而居棋诺看到他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进来,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关注点完全只在颜料上,客套地同他说了一句:“哎呀,边女仆长,你总算是来了。”
怎么……也没让你等多久吧!
非常想骂人,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来回复:“对不起,让小少爷您久等了。”
然后还得认命地给他刷墙。
而居棋诺?
那家伙到饭点了!早就悠哉悠哉地逛着步子走去饭厅开饭去了!
边易万分幽怨地刷着墙,直到最后终于完成了这一切,饶有成就地观赏着这面平滑又上色均匀的墙面,才总算是心里有了点儿安慰。
但肚子的空洞不合时宜地与身体的疲惫一起传送到脑袋的神经里。边易看了眼时间,发现饭点已经过了,这个时候饭厅已经彻底收下了,要找吃的只能自己去小厨房里做。
心情万分郁闷与烦躁,但这里始终不是他能掌控的地方,边易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刚拉开房门就看到了散步消食完毕回到房间来的居棋诺。
“边女仆长刷完了?”他明知故问。
“是的小少爷,我刷完了。”他故作充楞。
居棋诺走进房间,走到那面墙的面前,盯着墙面看了一会儿,最终像开玩笑似的笑着说:“边女仆长刷墙的功夫也挺好的。日后要是不在这儿做了,也可以去当个粉刷匠,你一定有那个天赋。”
这段话听着像嘲讽,但边易没有更多的心情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了,他只想找东西填一下肚子,于是敷衍地回了居棋诺:“小少爷真是谬赞了……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但居棋诺非常不合时宜地喊住了他。
正当“这家伙又要让我干什么啊”的想法刚冒了个头上来,刚看到居棋诺上扬的眼角,边易就听到居棋诺说了这么一句话。
“给你留了饭,在饭厅的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了。快去吧。”
说完,居棋诺就关了门,边易的鼻子贴着门面正正地被叩了一下,却丝毫不觉得疼。
他摸了摸鼻子,心底涌出一种怪异而又温暖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