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余烬燎原>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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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靳屿连着一个月都陪着余扬住在b市。

  余扬脖子上缠着绷带,学校里总归引人注目些,大家问起来他就说是不小心摔的,只有杜晓良知道其中缘由,还会帮两句腔。

  余扬感激地看着杜晓良:“晓良,你真好。”

  杜晓良浑身起鸡皮疙瘩:“...别。”

  余扬得逞大笑,把人推着进了食堂。贺靳屿笼络人心的招数颇多,知道余扬跟杜晓良关系好,每次带吃的都会特意多拿一份——毕竟就余扬那几篇狗屁不通的论文连自己都很难看下去。听着余扬兴冲冲说杜晓良有多好、多厉害,贺靳屿除了有点儿不爽以外,忍不住在心低偷笑。

  偶尔余扬没空,杜晓良去校门口等贺靳屿。

  贺靳屿从不多问,只是简单交代两句哪个袋子是什么吃的,小心别弄洒了,饮料沾到皮肤会黏,汤饭装的比较满,打开记得小心些...杜晓良从来没这么乐意帮人跑腿。

  后来贺靳屿闲暇时还会多带两份给郑蓬和张逊责。杜晓良看着郑蓬嚼珍珠嚼得亢奋,游戏本上正在播放贺靳屿的财经访谈节目,心想人和人的关系原来真的是一个圆。

  就像他透过余扬于贺靳屿,而郑蓬透过他连接到屏幕里的贺靳屿。

  杜晓良开始相信妈妈说的生活再黑也会有光。

  余扬跑得快跳得高,杜晓良在赤红的跑道上气喘吁吁,重振旗鼓又追赶上去。他能听见余扬的吊坠和戒指发出的响声,似乎混合了暑季炎热的风,让大脑保持清醒。这样就很好。

  暑假大家走的早,杜晓良买的便宜票得等第二天出发,余扬因为跟贺靳屿一起回a市时间还宽裕,专门陪他在宿舍打游戏。校园空了,平常吵闹的男生宿舍只剩知了唧唧呱呱地叫,屋里空调呼呼轻吹,夹杂两声失利后的轻声斥骂。

  杜晓良难得躺在床上这么悠闲地浪费时间。一部游戏愣生生从早上玩到下午,直到两个人都饿的不行才肯出门直奔食堂。食堂没什么人,打饭阿姨都只剩两个候在窗口前,可供选择的菜式也不多。

  等杜晓良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贺靳屿卡着点到校门口来接他们。

  杜晓良受宠若惊,下意识拒绝他们想送自己去车站的好意。

  “上来吧,我们刚好顺路,你自己打车过去挺贵的还不方便。”贺靳屿打下窗户说着,余扬已经把杜晓良两个行李箱搬进了后备箱。

  余扬拉开车门:“哎哟,就进来吧杜老师!”

  杜晓良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贺靳屿贴心地调高温度,摁上遮光帘,帮后面两个人调整好座椅。

  贺靳屿打开车门拍拍他时,他睁开眼愣了几秒才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余扬也睡着了,叉开腿抱着手臂,仰着头大梦周公。

  杜晓良轻轻下了车,贺靳屿帮他将行李一直推到入口:“一路顺风。”

  余扬伸了个懒腰。

  贺靳屿看着后视镜里五官挤在一块儿的人说:“快到家了。”

  余扬一激灵:“这么快?!”

  “嗯,你睡三个小时了。”

  余扬赶紧拧开一瓶矿泉水凑到驾驶座:“喝水喝水。”

  贺靳屿等红灯时乖乖偏头喝了一口:“我又不傻,在休息站喝过了。”

  “哦。”余扬把瓶子收回去。

  “再给我喝一口。”后视镜里的贺靳屿眉眼弯弯。

  暑假贺铭贺纪和程翼然终于约着在淞湖岸见了面,三个孩子都长大很多,窜高的个头配上还婴儿肥的脸蛋,闹的整个家不亦乐乎。晚上江琴也来,贺靳屿提前跟余扬打好招呼,问他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余扬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耳朵红了,难为情道:“我留下来行吗。”

  “怎么不行?”贺靳屿反问,“反正我是做好随时带你见家长和见你家长的准备了。想不想见看你,你要是觉得太早,以后再找时间也可以。”

  两个人时间还长,贺靳屿确实不急这么一会儿。

  余扬自己到厨房啃完个苹果,跑到客厅给三个小孩发了酸奶,又转悠到贺靳屿跟前。

  “我回裕岭没人陪我吃饭。”

  贺靳屿笑着摸乱他的脑袋:“想吃什么?等会给你做。”

  余扬喜欢吃肉,桌子上五道菜三道都是荤的,剩下两道素菜还加了肉末。本来平常能直接哐哧哐哧干掉两大碗白米饭,今天长辈来了他倒放不开,红烧肉吃的可斯文,一块肉分两口吃,筷子只扒拇指头大小一坨饭送进嘴里。

  江琴还以为他不爱吃:“小余你是不是吃不惯小屿做的菜呀?你喜欢吃什么,阿姨现在去做——”

  余扬立刻吞了两大口米饭和肉菜,忙站起来摆手,脸鼓的像仓鼠:“不用不用阿姨,我喜欢吃的,喜欢吃的!”

  贺靳屿挑挑眉,三个孩子都看着余扬呢,这场面真有意思。

  “噢是吗,那就好,阿姨还担心你是吃不惯。小屿做菜不爱放太多调味,不常吃会觉得清淡。”

  “我觉得还好啊,可能天天吃习惯了。”

  桌上突然安静下来。

  程翼然一拍筷子,满脸写着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看向贺铭贺纪:“他们在谈恋爱!”

  三个小孩想的很简单,哥哥们谈恋爱,他们就能天天在一块儿玩,全然不顾年纪比他们稍长个十来岁的大孩子尴尬地脚趾抠地,眼睛看看江琴,看看贺靳屿,嘴巴不听使唤地张开,却半天吐不出半句话。

  江琴难掩激动地拍拍贺靳屿:“真的啊?你跟小余谈恋爱啦?”

  “是啊,我今天下午还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见家长,他同意了。”

  “我——”

  “哎哟扬扬,快快快,坐下来跟阿姨好好说说...”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好在面见的很成功,江琴一直盼望贺靳屿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如今看余扬吃得多性格又好,喜欢的不得了。

  江琴带着三个孩子在客房休息,贺靳屿关上房门,手里拿着毛巾给余扬擦头发。

  “刷牙没?”

  “没,现在去。”余扬骨碌翻身下床跑进浴室。

  抓起已经挤好牙膏摆在杯口上的牙刷,余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面红光,志得意满极了。

  跟贺靳屿在一起的日子连时间都被塞满。以前八中同学们出来聚餐,丁毅还是总黏在梁芮身边,只是这回他们是牵着手出现在烧烤摊,余扬笑着大声起哄。

  梁芮依旧很容易害羞,在起哄声中手无足措地捶了两下丁毅,余扬看着他的傻兄弟笑得不值钱的样子,握着酒瓶穿过烧烤升起的热气跟丁毅走了一个。

  “彦舒!”梁芮远远朝林彦舒招手。余扬顺着她看过去,女生绑着高马尾,一甩一甩地小跑过来。高中每个季度都要分班,他们大多都认识,杂七杂八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梁芮拿了个凳子放在身边,林彦舒看着一旁的余扬,愣了愣,收起包坐下去。

  “哎,彦姐没谈恋爱啊?”有人问。

  林彦舒豪爽地撬开瓶啤酒,大大方方地:“单着呢。谈恋爱的都别跟我秀啊!”

  身侧伸出来一个酒瓶,林彦舒对上余扬的笑眼,用自己的瓶子碰了碰他的,轻声祝福:“恭喜你啊。”

  余扬一如她去科大见到的最后一面,笑容干净,浑身散发着灼人的热量。信息素顺着衣摆散在她鼻尖。

  原来他的味道是这样的。

  林彦舒晃神,余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身旁频繁起身跟朋友开玩笑的男生。梁芮注意到她的沉默,悄悄扯了扯林彦舒的衣摆。

  “还好吗?”被爱意浸润的女孩子声音温柔,“要不要出去呆一会?”

  两个女生悄悄离席。

  梁芮挽着她。

  林彦舒似有不甘,声音包裹着情绪:“我不懂我怎么还喜欢他。”

  梁芮静静听她倾吐心中所想。

  “明明去b市找他那次就很尴尬了,可我还是老想着他,一直想一直想。”林彦舒吸吸鼻子。

  她路过一棵树,会想如果此刻掉下一片树叶;一堂课,如果老师会突然打一个喷嚏;一瓶饮料,如果能中奖再来一瓶...是否都是老天爷在向她证明,跟余扬并非没有可能。

  “我们回去吧。”林彦舒不想让梁芮也变得心情不好。

  她喝醉了。

  “你跟贺靳屿没可能的。”余扬一愣,不再参与朋友新起的话头。

  “男人都特别会...演得很喜欢你似的。”林彦舒呆呆地望着烤炉上升腾的炭火,“还特别会骗人,不问就不说,问了也不说。”

  “固执,嘴硬,装逼,滥情!”林彦舒越说越生气,一巴掌拍到余扬背上。

  “我操——”余扬龇牙咧嘴地抓住她,“你打人怎么还这么疼!”

  林彦舒龇回去:“疼死你活该!”过一会儿,“还疼嘛?”

  余扬乖巧地回答她:“不疼。”

  林彦舒长叹一口气,突然伸手揉乱了他的短发,像从前课间四个人聚在一块她老喜欢干的那样。余扬任她蹂躏自己的头发,耳垂。末了等她冷静些才开口:“我相信贺靳屿。”

  林彦舒很烦躁:“怎么跟你说不通——”

  “我真的很喜欢他。”

  林彦舒安静地看着他。余扬侧着脸,目光很坚定。就像之前他夸自己漂亮时表情特别认真,不像丁毅满嘴跑火车在自己跟前犯贱。

  那瞬间她真的以为余扬是喜欢自己的。

  爱这个字眼多沉重啊,以至于轻易说出来就会觉得特别不真诚。所以当余扬用那副表情说“我真的很喜欢他”时,她无法骗自己余扬不爱那个大人物。

  “那他也这么喜欢你吗。”

  “应该吧,”余扬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回贺靳屿消息,“反正现在他喜欢我更多点。”

  余扬傻笑两声,有暗戳戳炫耀自己女朋友很黏人的嫌疑。

  她没再说话,也不想继续喝酒,认真撸起串儿。

  “余扬。”

  “嗯?”

  “你不能太喜欢他了,稍微吊着点,不然他腻了你怎么办。”林彦舒咕咕叨叨的,“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你小胳膊小腿的能干啥啊,挨揍啊。”余扬笑了,“哎哟!你又打我!”

  “给你重说的机会。”

  “好好好,你一拳十个。”

  林彦舒托着脸,问大家以后都想干什么。

  有说搬砖的,有说正经工作的,也有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林彦舒才知道原来余扬有个电竞梦,不是打职业,也不是搞直播,就是做游戏。

  “看不出来啊。”林彦舒轻轻拍拍他的肩,“...姐看好你。”

  散伙后余扬陪林彦舒在路边等车。两个人都没说话,夏日的晚风凉爽中夹着闷人的躁意,林彦舒打死了好几只吸她血的蚊子。

  滴滴停在林彦舒跟前,她拉开门坐进去,按下窗户同余扬挥挥手告别:“拜拜,有空咱们四个去旅游。”

  余扬点点头。目送车子慢慢开动,他还是迈开腿追上去:“林彦舒——”

  少女扎着马尾的脑袋从窗户伸出来,发丝粼粼,骨相的起伏在橙黄色路灯下明显异常,眼睛也亮的异常。

  “你今年肯定会谈恋爱的——”

  林彦舒倒回座位上,扑面而来的狂风纠缠着乱发,一齐拍在脸上。

  余扬蹲在路边醒了几分钟酒。手机里是贺靳屿半小时前问他需不需要接。他刚想回句不用,路口处响起喇叭声,抬头就是贺靳屿的车缓缓驶向自己。

  贺靳屿卡着余扬的腋窝把人从地上支棱起来:“喝了多少啊你这是?”他耸耸鼻尖,酒气环绕,“上车吧,我煮了蜂蜜水带过来。”

  余扬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暖腾腾的醒酒汤,舒服地哼哼:“你这服务也太周到了...”

  “是啊,余先生打算怎么奖励我?”

  余扬说:“回家回家,回家再说。”

  回到家两个人滚到床上,T恤早已被扔在地下。贺靳屿洗澡洗的早,闻起来香喷喷的,余扬浑身酒气地啃过去,一边咬他锁骨一边嗯嗯呜呜闷声叫唤。

  他被贺靳屿训的不再耻于第二性征,伸手压着贺靳屿的腰往自己胯下贴。

  不过还是会想在上面就是了。

  贺靳屿硬起来的东西隔着布料缓缓磨蹭余扬的。

  余扬光不溜地仅穿着条内裤躺在他身下。脏衣服在把人扔上床之前就剥得精光。

  余扬浑身散发着酒和烧烤味,贺靳屿啃他的时候嘴里尝到淡淡的汗味和咸味。

  天气热得要命。

  裕岭的房子在外婆去世后一直是余扬住着。

  有段时间他会触景伤情,看见熟悉的家具就会想起外婆还在的时候,屋里永远响着电视和风扇的声音,打完球在门外就能闻见饭香。

  外婆去世不久,余检明再婚了。对方是个单亲妈妈,性格十分温和,总给余扬寄来一些手作的小玩意,余扬自己留了一个,剩下的分给了程翼然和贺铭贺纪。

  程翼然虽然年纪轻轻,嘴巴却很严实,保守着两个哥哥交往的秘密。

  贺靳屿最大的变化体现在工作当中。

  他依然是勤恳敬业的老板,众员工心里恩威兼具的好领导,下班时间却比以往早了。

  张励一开始还不大习惯,总是呆到晚上去送文件时对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才反应过来。

  贺靳屿说:“以后五点你就可以下班了。”

  非必要不加班,张秘书终于有时间去筹备自己的求婚惊喜。

  贺靳屿知道后还特意定了兰亭的位置,说就当自己的心意,要是用得上就去吧,记在自己账上。“这些年辛苦你了。”

  感动的张励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方祖岐也并未因为之前唐钰宁的事儿受到什么不公平对待。贺靳屿对事不对人,方祖岐这些时日工作态度确实不错,能看出来还有进步空间,缺锻炼。于是大多耗费精力的项目都落到这位前玩咖组里,方祖岐忙的焦头烂额,再也没时间陪发小出去喝酒。

  余扬经常约球的场地离万弘不远,有时候满身汗就往贺靳屿办公室冲,在淋浴室收拾好,顺便等贺靳屿一起下班。

  久而久之有人拉住刚汇报完工作的方祖岐问,那个总来找贺总的小孩是谁?

  方祖岐眼都不眨:“贺总——亲戚,大学生放暑假过来玩的。”

  噢——大家点点头。

  余扬莫名其妙跟秘书室的人熟络起来,闲着没事还帮大家送个文件茶水。秘书室的各位刚开始受宠若惊,生怕贺总有意见。但贺靳屿看了一眼不亦乐乎的男生,默许了大家使唤臭屁小孩的行为。

  总裁办公室退出了在节假日深夜还亮着灯的队伍。

  贺靳屿忙着回家点灯。

  余扬肚子里装着很多因为喜欢对方而产生的问题。

  如果我老了,如果我不好看了,如果我以后变得无趣了...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他想起林彦舒说的话,又对比自己多愁善感和贺靳屿平淡的样子,也会不安。

  可贺靳屿从不问这些。

  余扬向来藏不住事,贺靳屿好声好气地问他不愿意讲。最后还是在床上给逼出来,男生眼睛鼻头被欺负的通红,梗着声音问他:“你是不是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啊。”他甚至没用疑问句,认定贺靳屿逢场作戏的嫌疑似的。

  贺靳屿气笑了:“你这几天心里就想这些呢?”

  “你就说是不是吧。”他一脸没事我受得住。

  其实心里还是蛮忐忑。

  贺靳屿挑眉:“是。”拍拍余扬臀侧,“张开,腿并拢了我怎么操啊。”

  气的余扬捏他脸:“跟你说真!的!”

  贺靳屿的皮肉骨相太好,任余扬这么捏来捏去也不怎么变形,反而有种诡异的可爱。贺靳屿深深看着余扬,顶了一下:“是说真的啊,扬扬不年轻漂亮吗?”他反客为主,“你不也喜欢年轻漂亮的吗?”

  余扬吭哧吭哧大骂他不要脸。

  但还是红着耳朵嘟囔:“可你老了丑了我也喜欢。”

  “我也是。”贺靳屿想亲他被躲了过去,“我嘴巴笨,扬扬体谅体谅我。”

  余扬才不信他的鬼话,死活不让碰。

  结果还是被贺靳屿骑在胸前,东西一点没落弄在他脸上。男人把他扛进浴室里冲洗,看他满脸不开心的模样,没忍住笑起来:“生气啦?”

  贺靳屿用手掬起花洒下的水流,细细抹掉余扬下巴上干涸的痕迹。

  “我谈的恋爱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找到合拍的性伴侣解决生理需求。你也知道我跟唐钰宁从前是契约炮友...难道他不漂亮么?我父母的婚姻太失败了,跟某个人在一起生活这件事我没什么兴趣。况且结婚这种事对我太遥远了,工作太忙不允许我分散精力去考虑别的。”贺靳屿把沐浴露挤在掌心打出泡沫,“所以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我会孤独至死,退休后守着几座酒庄当个老酒鬼——”

  余扬听不下去了,两只手往水面一拍,泡泡水花全溅进贺靳屿嘴里。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你干嘛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

  贺靳屿用那双大眼睛巴巴看着他:“本来就是真的嘛。”

  是啊,他真的挺可怜的。余扬心里发酸:“我不问了。”

  “你要问。”贺靳屿把他拉进怀里,“你问了我就知道还有人心疼我了。”

  过了几天,两人一起去了趟靳嘉苓下葬的地方。

  余扬第一次看见贺靳屿妈妈清晰的照片:“你跟你妈妈长得好像。”

  贺昌渠的骨灰送回了故乡,那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贺靳屿这么安排是因为他梦见靳嘉苓愁眉苦脸地坐在身边抱怨,说不愿意到了那头会撞见贺昌渠,小屿你能不能把他安排的远一些?这样他如果要来找我,就得飘很远很远,他累了,他就没力气朝我发脾气了。

  好,我把他埋到深山老林里面,让他先迷几年路吃吃苦头。

  嗯...那也不要太久了,见还是要见的,我要让这边的朋友揍他一顿。

  贺靳屿遵循母亲托梦的内容,将贺昌渠的碑立在村落旁杂草丛生的小山包上。

  靳嘉苓裱在墓前的相片每天都有人擦拭,女人笑盈盈地端坐在中式木椅里,眉目温柔直视镜头,叫余扬没来由的亲切,想起外婆的房间里也有一本老相册,程薇在十八九岁也留下过这么一张老照片。

  她们笑得很幸福,看不出半点儿对未来的迷茫。

  余扬想起妈妈,鼻子猛然发酸,心里更多是对贺靳屿的心疼。他相信也不相信贺靳屿云淡风轻的神情,害怕他内里疼的四分五裂却不懂言说。

  手被紧紧握住,贺靳屿转头,对上了余扬泛红的眼眶。

  “你难过的话不用跟我憋着,我不笑话你...”

  “知道,以后难过伤心都跟你说,好不好?”贺靳屿晃晃两个人牵住的手,笑得一口白牙晃眼睛,“我妈要是还活着,肯定特别喜欢你。”

  刘师傅也来了,余扬赶紧松开交握的手假装看天。

  “行啦!我都看见了!”刘师傅贯用老顽童的口吻调笑他们。

  贺靳屿强硬地把人又抓回手里。

  刘师傅把果篮放到靳夫人墓前,逗小孩似的:“啧啧啧,羞羞喽。”

  “等以后我带你去见家长,也给你看看我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余扬咬耳朵。

  “这算不算画饼?”贺靳屿阳光下的五官好看的不像话。

  余扬啧了一声:“怎么就画饼了...”

  贺靳屿其实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余扬。

  比如他买了很多大克数的戒指,但最后觉得还是余扬挑的款式顺眼。

  比如外婆重病时恰好遇上一个又一个业内最专业的医生,是他在楼下打了很多通电话才调动的关系。

  比如他并没有轻易放过唐老爷,也许后天、大后天或大大后天,余扬会突然得到一句真情实意的道歉。

  比如他焦虑过未来余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自己,惊醒后看见余扬豪放地躺在身边,又无数次安下心睡去。

  比如他懂得余扬父母见到他那一刻会产生什么担忧,知道大部分人都会对自己存疑、真心半解。余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抽屉里那摞红本本,都是他认定一切后就开始默默备下的底气。

  贺靳屿时常觉得医生并未将他医治彻底。

  要是余扬晓得这些,会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疯狂地说我不是贪图你的家产,然后别别扭扭地解释和拒绝吧?

  贺靳屿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各大媒体注意到贺靳屿无名指上的素圈,争先恐后地提问他是否好事将近?是什么样的人改变了他五年内不婚配的决定?...

  程翼然在家吃着雪糕看着电视,见到直播里的贺靳屿,一下忘了跟哥哥们的约定,激动地指着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叫道:“是贺哥哥!”

  小姑娘话音刚落,程伟便听见电视里年轻有为的万弘总裁对记者的作答。

  “方便透露一下对方身份吗?“

  贺靳屿离话筒近了些:“他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善良的人。他不来自任何圈子,但是始终百分百地理解我,照顾我。我们每天都会花大量时间待在一起。”他不自觉露出笑容,“他会做饭且非常热爱运动,精力旺盛的时候常常拉我去打球爬山......”

  “他教会了我很多也帮助了我很多。”

  程翼然焦虑地看了爸爸一眼。

  程伟抱着手臂评价道:“豪门爱情啊,说着好听。不靠谱。”

  程翼然将冰淇淋送进嘴里顺便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心里美滋滋地反驳,才不是呢。她跟贺铭贺纪在贺靳屿书房捣乱,另外两个小的不知道那摞红色的大本本是什么,她可不蠢。上头贴着张写了扬扬哥哥名字的便签,她一下就知道贺哥哥的意思了。

  可靠谱着呢!

  宿舍群里,郑蓬破防地发出几张直播截图:[偶像都脱单了]

  天蓬圆帅:[]

  杜晓良:[捂嘴笑黄豆]

  zeze:[陪兄弟们单着吧]

  zeze:[不对 群里有个叛徒]

  余扬笑的脸疼,噼里啪啦回过去:[听不懂捏]

  余扬:[]

  “余扬——?”

  余扬踢着拖鞋跑下楼:“回来啦?我点了外卖,还有五分钟到!”

  贺靳屿挪开茶几,空出等会就餐的位置:“点的什么?”

  坐落在海边的肯德基竣工了。两个人恰好散步路过,余扬跑去买了两个甜筒,一人一个,坐在长椅上边吹海风边吃。

  远处突然传来响亮的狗叫。余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庞大的白色毛团冲进贺靳屿怀里,后面是穿着袖章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志愿者。

  喊着小白,小白。

  余扬好奇地看着他们,听贺靳屿将那些他不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

  说吧,时间还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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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散花!!!

  结尾的狗狗是半年前老贺知道小余跟家里闹矛盾,在路上捡到并救助的流浪串串~所以老贺建肯德基也好,动物救助站也好,其实都是因为小余。从前那只灰扑扑被抛弃的小狗是扬扬,现在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大只也是扬扬。

  在最终章写了很多,一开始很纠结是否要在最后交代这么多,但最后还是决定要浅写下文中的大家各自想拿起和放下的东西,因为缺少这些勃发的生命力老贺小余的故事在我心里就不完整了。

  文末最后一句话也斟酌了很久到底加不加。最后也决定要跟前面老贺送出戒指前的状态做个呼应——老贺会把小余的事情摆在自我满足(送出戒指)之前,小余也一定会耐心地听完老贺所说的所有故事。他们的爱是相互的,平等的,是热烈又不断碰撞探索的。

  小余无疑救赎了老贺。老贺何尝不是把信任和爱尽数交给了小余呢。

  他们都带着对方恰好缺失的东西,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在对方生命中,最后放下了那些恐惧和不解,一起欣欣向荣地往前走。

  很开心能够完成人生中第一篇长篇幅原创小说。

  很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