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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扬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拉进泳池底部，水压抵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当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泳池已经变换为汪洋大海，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拍打在身体上。
恐惧迫使他向前游去。
但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也没能接近那座小岛半分，只能自暴自弃地任由海面将身体吞噬。可突然间雨停了，雷也不响了——高热的阳光占据在所有感官之上，仿佛一瞬间从冰窟坠入火炉。
他挣扎着在强光里睁开眼睛，视野里模模糊糊有个高大的剪影...
......
“我把你吵醒啦？”丁毅下午去了网吧，原本说是要通宵，不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余扬无语地揉揉眼睛，抬眼看见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二十。
“我迟早要告诉你妈你来我家过夜都是骗她的...”
丁毅心知肚明余扬做不出来此等丧尽天良的行为，从从容容跨过他，睡进靠墙的那一侧。
黑暗中，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丁毅仰躺着，没有丝毫倦意：“有人找你。”
余扬烦躁地翻身背对他，不吭声。背后随即传来一阵悉悉簌簌，丁毅转身骚扰起余扬后背。
“有——人——找——你——”年轻alpha低沉的声线被故意拉的轻长，听起来比蚊子还烦人。
“我现在就告诉你妈！”余扬忍无可忍，伸手就要掏手机。丁毅见余扬来真的，一条腿赶忙缠上对方的腰，把人用力拖过来。
余扬腰细，该有的肌肉却半点不少，何况他力气不小，丁毅差点圈不住他。年轻alpha急了眼，翻身压到余扬身上捉住他作乱的手。两个身量相当的少年人打闹着，被子半掉不掉地挂在床边。
“妈的，滚下去，你好重......”余扬用膝盖把丁毅怼回身侧的空位。
“...你也不轻！”丁毅顺手把被子够回来。
手机上不过是某个软件发来的推送，余扬将机子扔到床头柜。
“你不是说通宵吗，怎么两点没到就回来了？”
“姓宋那个傻逼大半夜被他对象叫走了，我一个人打没意思。”
“哪个网吧？”
“老街那个。”
丁毅一说老街余扬就懂了：“哦，那地方啊。”
丁毅来劲了，趴在床上问：“明天我们去老街搓把键盘呗，你都多久没上过线了！”
“明天？”
“对。”
“明天去不了。”
丁毅不依不饶：“为啥？”
余扬一条腿搭在丁毅身上：“我舅舅明天来。”想了想，“我那个表妹也来。”
丁毅见过余扬那个毁天灭地的小表妹，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把压在自己身上那条腿扔下来：“那我问问许奕承明天去不去网吧。”
“随便你...”
丁毅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好半天没得到回复。余扬背对着他蜷起身子，已经睡着了。丁毅只好边刷手机边等待睡意来临。
余扬第二天被一阵疯狂的拧门把手声吵醒。
“扬扬哥哥——”稚嫩的女声极具穿透力，“太阳晒屁股啦！快点起床！”
刚打开门程翼然就闯进来，那阵势把三点多才睡的丁毅都从床上惊醒，同这个身高大概只到自己腰部的小女孩干瞪眼。
程翼然蹬掉拖鞋，猛扑上床，俨然大小姐的口气：“你不准睡我表哥的床！”
丁毅是独生子女，向来跟小孩不对付，打着哈哈飞也似穿好衣服，跟客厅两个长辈道完别就逃走了。
程伟呵斥程翼然：“别乱动你表哥东西！”
程翼然抱紧余扬大腿：“我才没乱动呢！！”
余扬不好意思地抹抹鼻头，他其实也不懂该怎么应对程翼然的活力与热情。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好动，不一会就在家里呆腻了，刚吃完午饭便缠着余扬说想出去玩。外婆如同没看见外孙的抗拒那般哄程翼然：“扬扬，你带你妹妹出去溜达溜达。”
余扬身高腿长的，却在程翼然一小女孩面前显得笨拙。程翼然自如地在各个场地穿梭，余扬手忙脚乱地跟在后头，手机也不敢看，生怕把人跟丢了。
程翼然嫌余扬慢，回头牵过他的手，兴奋地把人往公园领：“哎呀！扬扬哥哥你走快点嘛，你跟乌龟一样慢吞吞的！”
余扬无奈地哄她：“好好好...”
林湾公园近几年才完工，设施很新，漂亮的走道依着浅海区蜿蜿蜒蜒连成一片，露天休闲区聚集着许多玩疯了的小孩。
程翼然窜进小孩堆里。余扬只能找一个能看见程翼然的地方干坐着。
滑滑梯、传声筒、跷跷板...这些东西对男高中生毫无吸引力。
于是他忍不住开始想贺靳屿。
虽然余扬依旧对丁毅那句“喜欢”持怀疑态度，但他还是坦然接受了肉体上对贺靳屿的欲望——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脸时，会勃起。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余扬感觉有个恶魔小人跳出来对他说：“你真饥渴！”
天使小人说：“不是的，你只是感激他帮过你。”
恶魔小人挥舞叉戟：“那你就是这么意淫恩人的吗？”
余扬摇摇脑袋，晃走两个小人。
程翼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余扬身边，可怜巴巴地摇他：“哥哥，我想玩那个——”
余扬顺着小姑娘白皙的指尖望去，人满为患的滑梯上有两个小霸王，一左一右凶的很，不让别的小孩上来。
俩霸王长得有多好看，脾气就有多臭，个子也比其他孩子高一些。
余扬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他半点掺和的心思都没有，但敌不住程翼然抱着他撒娇。
“喂——”
两张相似的小脸齐齐望向余扬，眼里有几分不以为意。余扬眉头一跳，怒从心头起。
他刚想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先。
“贺铭，贺纪。”等在滑梯下面的小孩们齐刷刷看过去，“下来，不准霸占公共设施。”
被称作贺铭贺纪的两个小霸王对视一眼，终于肯让出楼梯，等候许久的小孩们兴高采烈地涌上去。
贺铭贺纪乖乖地跑到家长身边。
余扬还想是哪家家长能治住这俩小孩呢。
转身一瞄，贺靳屿正熟练地抱起其中一个小魔王。
另外那个也要贺靳屿抱，气鼓鼓地扯男人衣摆。
遇见余扬实属意料之外。
贺靳屿波澜不惊地朝对方微笑：“好巧。”
“好、好巧。”莫名心虚，莫名紧张，“这两个孩子是...？”
余扬发誓真的不是他多想。
贺靳屿抱孩子的手法十分老练，很难不去怀疑他跟这两个小魔王的关系。
贺靳屿掂掂臂弯里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贺纪，跟余扬哥哥介绍一下自己。”
贺纪扁着嘴，告状：“他刚才凶我和姐姐！”
余扬语塞：“我——”
贺靳屿批评贺纪：“因为你刚刚和贺铭的样子很讨人嫌，换作是我，我也会对你们有意见。”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介绍起来：“我叫贺纪，纪念馆的纪。”然后把脸埋到贺靳屿的脖子里，“哥哥，我介绍完了。”贺靳屿拍拍贺纪的小脑瓜，把他放下。
贺铭倒是不怕生，小姑娘唇红齿白，脆生生道：“我是贺铭，铭记的铭，是哥哥的妹妹，弟弟的姐姐！”昂着下巴，嘴巴撅得高，像只高贵的小黑天鹅。
原来是兄妹啊，余扬汗颜。差点误会贺靳屿。
贺靳屿这么年轻有为，二十八岁有俩孩子似乎也不奇怪。
贺靳屿心情很好：“你怎么在这？”
说着，看见了藏在余扬身后的程翼然。
“哦，我也是带我妹妹出来玩。”大孩子转头看向小孩子，大眼瞪小眼。
程翼然痴痴盯着贺靳屿，竟没有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了：“你好，我叫程翼然，今年十岁，上四年级了。”
贺靳屿穿着休闲的衣服，头发也随性地放下，比平常少去很多压迫感，多了几分亲和力。
“很高兴认识你。”
程翼然害羞地躲回余扬身后。
贺靳屿看出来余扬对程翼然的亲近有些僵硬，显然这对年轻兄妹都不大适应对方的性格。
“今天公园人多，我打算带他们去街上逛逛，要不要一起？”
程翼然抢先余扬答道：“好哇！”
余扬也在心里默默应了一个“好”。
忍不住瞟瞟贺靳屿。男人宽实的肩膀把简装便服衬出一股贵气，天生的衣架子。
程翼然也是被舅舅疼爱大的小公主，性格虽然娇气了些，但很快就同贺铭贺纪打成一片，适才在滑梯的不快早已抛之脑后。
三个孩子在前面跑跑闹闹。
大人和大孩子在后面跟着。
余扬感受到有许多目光集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是因为贺靳屿的缘故。
“他们今年多大啊？”
“他们是龙凤胎，比你妹妹要小两岁，今年八岁了。”
余扬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有些惊讶：“你妈妈四十多岁生的他们吗？”
贺靳屿轻笑：“当然不是。”声音磁性，“同父异母。”
......
余扬心不在焉偷瞄贵公子被黑色长裤包裹的大腿。
alpha天生就能产生更多激素，何况贺靳屿是alpha中的alpha，如何能叫一层布料遮掩掉这具身体的力量感？
紧健的大腿肌肉上方是——
头顶传来贺靳屿叫三个孩子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发散的绮丽幻想被生生中止。余扬赶忙抬头，见三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已经趁他们不注意时窜进了玩具城。
程翼然跟贺铭一头扎进玩偶区。贺纪沉迷于拼乐高。
贺铭贺纪捧着挑好的玩具递给贺靳屿。程翼然巴巴地望着余扬。
虽然余扬自认为跟这位小表妹不算特别亲近，但他骨子里责任感重，撑不住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小家伙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
他突然产生了“别人有的我妹妹也得有”的心理。
不等余扬点头，贺靳屿就十分自然地拿过程翼然手里的芭比娃娃，放在收银台准备一齐买单。
“诶我来付！”余扬急吼吼地要拦下他付款的动作。
可是一遇上贺靳屿那种冷冷的眼神余扬就像被定在原地那般，两条长腿不敢挪动。
贺靳屿收回目光，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冷淡不曾发生过。
程翼然倒是开心地抱着贺铭蹦起来。逛完玩具城，天微微泛黑，余扬才发觉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贺靳屿感觉到余扬想走似的，随口问道：“到时间得回家了？”
余扬不好意思地点头。
可那厢程翼然又跟两个小伙伴发现外头有座巨大的泡泡池——立刻撇着嘴装可怜：“扬扬哥哥，我不想回家嘛！我还想跟铭铭小纪再玩一会。”这才短短几小时，中午那茬就完全消失在小孩的脑海里了，程翼然一口一个铭铭小纪，叫得亲热的很。
余扬败下阵来：“那你自己打电话问舅舅和外婆。”把手机拿给程翼然。
程翼然打个电话跑的远远的，贺铭贺纪也跟过去，留贺靳屿和余扬在原地等待最终结果。
贺靳屿突然出声：“你好像不太会跟小孩相处。”
“确实不大会。”余扬不好意思地答道，“我舅舅不常来，一年可能就见程翼然两三次。”
程翼然兴奋地跑回来，说外婆可乐意扬扬哥哥带自己在外面多玩会呢。
贺靳屿买好票，三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冲进泡泡池，话都不带多说的。
余扬靠在栏杆上，看着程翼然红扑扑的小脸，突然生出一股惋惜。
“等她上初中，估计就没那么喜欢我了。”
贺靳屿深深看了余扬一眼。夜晚气温降低，男生嘴巴一边轻轻动着，一边呼出几股白气，鼻尖是红的，唇是微微干巴的。
这个年纪大抵随性，难受时就用口水润润唇，最后搞得嘴巴越来越干，只能不时抿个嘴。
贺靳屿很早就注意到余扬的小动作，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像余扬悄摸盯自己大腿那样。
自己的目光更为赤裸且光明正大罢了。
“等贺铭贺纪再大一些，也不会想亲近我的。”贺靳屿漫无目的地看向某处，“他们长大后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很多不愿意告诉亲人的秘密。”
男人语气平稳，信息素沉敛，叫人莫名心悸。
“但这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你的位置。”那白气从贺靳屿嘴里吐出时，余扬莫名其妙想起那天贺靳屿背靠豪车，站在路灯下抽烟的画面，“亲情割不断的。”
贺靳屿没有继续讲下去，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又递给余扬一支。
余扬看着贺靳屿手里近在咫尺的高档香烟，最终接受了这份无声的邀请。贺靳屿为他点烟，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为那簇火苗挡住寒风。
奶油皮革和胡椒的味道。
贺靳屿靠在栏杆上，商场LED大屏的光亮宛如星河流进那双黝黑的眸子。烟尾猩红的火光那么漂亮。
余扬几乎在这瞬间确定了自己仰慕贺靳屿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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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贺：笨 帮你买单不就给你创造找我的借口了吗？
小余：哦（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