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初王萍答应和顾铮在一起时，就早已对他的家庭状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了，知道他有个聋哑的儿子，心想着以后免不了得和他相处，为了方便，她特意买了手语书，每天下班对着学两个小时，厂里有个看仓库的中年女人也是哑巴，王萍不单学，还隔三差五的去找那女人实践练习，这大半年下来，不说学得多深，日常交流是没问题的。
“你王阿姨和你性子挺像的，都是看准了什么一头就扎进去，而且决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顾铮之前在和顾野通电话的时候，就曾和他这样说过一句，只不过当时顾野心里正不得劲的别扭着，压根没听进去。
往年都是这样，只要顾铮回来了，宋延就会短时间的“不属于”顾野，他是个黏人的小家伙，年龄的增长完全没有改变他一看到父亲就撒娇黏人的小性子，还总跟在顾铮后面像条小尾巴似的，今年回来的不只顾铮，宋延待在顾野身边的时间就更少了，自从知道顾野已经接受王萍后，宋延也不避人了，他是唯哥是从，哥同意了他就没意见，况且王萍确实挺好相处。
王萍会和宋延一起研究手语舞，宋延还挺感兴趣，俩人在方桌后面能比划一上午，老太太又开始做冰糖柠檬红茶了，顾野坐在沙发上边看着宋延边小口喝着茶，正在换台找电视看的顾铮说他：“你不去找李雅山玩？”
“他要练跑步。”顾野说，想了想又问顾铮，“这次待几天？”
“明天就走了，”顾铮有点低落，“厂里的假难请。”
顾野心里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的烦躁忽然被抚平了些，他一口灌完柠檬红茶，一抹嘴说：“好好工作。”
顾铮极少过问顾野的成绩与未来的打算，但可能是现在气氛太好，外面有骄阳，客厅里两把电扇吹着凉风，鼻端还有柠檬和红茶的清香，这一切都让顾铮有些恍惚。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好过了。
于是他问：“阿野，你现在成绩咋样？以后读了高中想考个什么大学哇？”
成绩咋样？顾野没说话，昨天是领通知书的日子，碰巧李雅山要去学校练跑，顾野就让他带回来了，成绩单上的成绩不太好看，退步了能有十个名次，以后要考什么大学，能考上什么大学，顾野都不知道，于是他只能在沉默许久后跟顾铮说：“再看吧。”
这五天宋延和王萍一起研究学会的手语舞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就是最烂大街但之前在特教学校的的文艺比赛上得了第一的《感恩的心》，他俩练习的时间短，没有专业的人教，使他俩学会的版本与当年那支得奖队伍的水平相差甚远，但两人还是乐呵的在吃完晚餐后一起向大家表演了。
中年男人和老年妇女都可给面子啦，巴掌鼓得啪啪响，只有顾野，脸上是不带笑的，也没跟着拍巴掌，甚至还纠正了他俩的一个手语错误。
王萍倒是半点不在意，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能顺利走一遍下来就不错了，没别的要求，也就是想陪这个小儿子玩个乐，宋延可不一样，他情绪敏感，而且最能牵动那份敏感的人就是顾野，顾野没表扬他，弄得他从表演完到晚上上床休息，都一直兴致不高。
八点半的时候顾铮进了卧室一趟，给顾野和宋延分别塞了个红包，说是王阿姨给的，又和他们道别，让他们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宋延情绪更加低落了，抱着顾铮的腰，仰头看着他那张哪怕沧桑了也依旧英俊的脸，拿下巴在他的小肚子上蹭啊蹭。
仗着人听不见，当哥的嘴上使坏：“烦人死了。”
认识顾野久了的人多多少少能摸出点这人的尿性，顾铮也不例外，当爹的护崽，一碗水端得摇摇晃晃：“你有能耐拿手语跟他说。”
“嘁。”顾野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冲着顾铮。
“就你最烦人。”顾铮笑着说他一句。
等顾铮走后，顾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看着宋延，后者还保持刚刚跪在床沿边的样子，顾野在竹席上拍了两下，感受到动静后，宋延回过头，鼓着嘴瞅顾野。
“过来。”顾野拿唇语对他说。
小家伙虽然还为了哥没表扬他生着气，但还是慢慢地蹭了过去。
顾野又拍拍自己的大腿，宋延会意，跨坐在了他大腿上。
两人的上半身间仅隔了半条手臂的距离，顾野还是顶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打手语命令宋延：“亲我一下。”
当哥的以为自己是在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可在宋延眼里看来，这就是哥平生第一次在讨要亲亲。
宋延心里可想献上一个黏腻腻湿乎乎的亲吻啦，可转念又想，哥这样虽然可遇而不可求的，但自己每次撒娇要亲亲的时候哥都不理他，如果哥一要，自己就巴巴的亲上去了，显得自己多不稳重。
稳重的宋延心里焦躁难耐得不行，很想亲吻却又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把脸往窗户那边一偏，满脸痛苦的表达着他的拒绝。
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胆大包天了。顾野一手掐着宋延的腰，一手握住他的两侧脸颊，力道大到在宋延雪白的脸上捏出了浅红的道道指印。
宋延被弄痛了，他正为着没亲亲而烦躁着呢，还要被哥教训，怎么想怎么委屈，眼泪瞬间就翻涌而出，温温热热的滴在顾野的手背上。
顾野却像突然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手，掐着他腰的手也放开了，还把他从大腿上掀了下去。
这是做啥呀。夏季贪凉，床上就垫了一床竹席，梆硬的，摔着生疼，宋延被掀得整个人都懵了，委委屈屈的哭出声音，却发现哥压根没管他，还从床那边下去了。
宋延透过泪水朦胧的看过去，只见他哥大夏天的却从衣柜里扯了一件长风衣，套上后就立刻打开卧室门出去了。
宋延可太后悔啦，早知道就亲亲了嘛，想想又生气，哥为啥发这么大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