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旗拿着从段野手里敲诈而来的五十万,当天就去了澳门的赌场,还不到两天,就全部输光了。输红了眼的宋旗,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翻本的事情,赌博给他带来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分泌,已经让他完全无法做其他事情了。

  他从澳门回来之后,很快又再次联系了段野,在他看来段野年纪小,人又傻钱又多,是最适合的敲诈对象了。然而这一次段野似乎变聪明了,不仅没有给他一分钱,还说要去报警。

  宋旗正无计可施之时,无意间却发现了他们家装在客厅的监控,最近上传了新的录像。看到段野和宋星阑这段忘情接吻的画面,宋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感到异常的兴奋。

  他甚至一度觉得这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次他拿着这段内容劲爆的录像,直接绕过了段野,而是试着联系了段氏集团的公关部门。

  宋旗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回复,虽然只是代表段德曜的公司中国区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段德曜本人,但是他们来得很快,足见段德曜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

  工作人员在了解了宋星阑和段野确实是恋爱关系之后,经过一个下午的讨价还价,双方最终以两百万封口费成交了,宋旗随即签了一大堆的条约,签得手都要酸了。因为心里急着拿钱,有些条约甚至都没有时间看清楚。

  不过两百万很快就到账了,宋旗还兴奋了好久,心里计划着是要去柬埔寨的金边或者澳门继续大展宏图。

  但是宋旗还没有来得及出行呢,他就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早就埋伏好的一群人拿着棒子给打了。这些人下手很重,只说他得罪了人,被狠狠地殴打了半个小时后,他身上多处挂彩,两条腿全部骨折了。

  当被扔在路边的宋旗被早上上班的人发现时,他整个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发现他的路人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宋旗被送去了医院之后,虽然没死,但是也住了好多天ICU病房。

  ——

  段野没有想到他那个每天日理万机的父亲,愿意为了他的事乘坐数十个小时的专机,屈尊降贵特意来找他。

  虽然段野的母亲纪清云最近打电话提示过他。“最近老爷子的心情可不好。我听说他的试管婴儿计划全部失败了。毕竟年纪那么大了啊,精子的活力不行了。”

  其实在三年前段鸿自杀之后,段德曜是真心伤心过一阵子的,因为段鸿毕竟是他一手培养的,最适合也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没想到突然就因为爱情萌发了反抗意识自杀了,把他弄得措手不及,不得不重新修炼段野这个小号。

  然而显然,段德曜对于段野是不满意的,肯定是觉得他各方面都比不上哥哥,每天只知道不务正业打篮球,所以宁愿重新再生几个孩子。

  其实段野倒是希望他能有几个弟弟妹妹,帮他分担一下火力,但是这个计划似乎没有行得通。

  段野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段德曜了,发现他的头发好像从之前的花白变成了全白,但是整个人却看起来依然很有精神,背也挺得很直。

  段野知道段德曜每天只睡四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排满了工作。他本来是应该退休的年龄,但是他却比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年轻人还要拼命。

  段德曜一看见段野,没有任何寒暄,就用手机播放了那段他和宋星阑在客厅上演的那段监控视频。

  段野看了,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着视频播放的内容,难免觉得很尴尬。

  段德曜冷笑道:“看来你比你哥哥厉害不少啊,他顶多是和不入流的女明星谈恋爱。你倒好,怪不得以前没见你和哪个女孩儿谈恋爱,原来你竟然喜欢男的。”

  段野:“……”

  段德曜看着段野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副完全默认的姿态就更来气了。他看着段野语气冰冷地命令道:“你们现在立刻给我分手。”

  段野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段德曜:“你知道我们一家人都信仰基督教,同性恋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事情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资助了贫困学生,建了多少图书馆,才树立好我们家族的好名声吗?我可不能允许媒体爆出来我唯一的儿子有这样丢脸的丑闻。”

  段野:“你这些思想完全已经过时了,你睁开眼看看啊,现在多少国家同性婚姻都合法了?不是还有国家领导人的伴侣是同性吗?”

  段德曜冲着他笑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轻蔑和讥讽,好像在笑他说的话里的天真。“你和他结婚,他能给你生孩子吗?你能保证,你在这个异性恋占据主体的世界里,不被人歧视吗?”

  段野了解段德曜的固执,但是他还是坚持道:“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在乎。”

  段德曜拿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那一大堆资料甩到了段野的脸上,这些纸张在空中纷纷扬扬的飞了很久,最终落到了地上。段野捡起了一张纸,那是宋星阑的父亲宋旗签的那一大堆保密协议其中的一张。

  段德曜追问道:“那这些你在乎吗?他父亲两百万就能把亲生儿子卖的干干净净,你确定你那个小男朋友不是在替他父亲演戏,和你玩仙人跳?”

  “宋旗是宋旗,他是他,他父亲做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段野说完看了段德曜一眼,眼神里有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就跟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段德曜听罢,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很快冷笑道:“哼,这样吗?你别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我倒是觉得他这样家庭长大的小孩,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或者说是我们家钱的原因,才和你在一起的呢!”

  段野虽然没有继续说话,但是他看向段德曜的每一眼都在说:“我才不相信宋星阑是这样的人。”

  段德曜又说:“我查了你最近的消费记录,发现你最近有不少大额支出啊,比前几年加在一起花的钱都多,所以这么多钱,你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段野思考了片刻,回答道:“这些钱算我借你的。我以后会还给你。”

  他的话让段德曜愣了一下,然后反问道:“还?是不是那两百万封口费也一起还啊?你怎么还?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你的计划。”

  段德曜的话虽然很难听,可是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段野现在的处境。作为一个没有收入的纯消费者,他提供给宋星阑的所有帮助,其实都是来自段德曜。

  段野根本就没有在宋星阑面前装的那么强大,他不过是一只一推就倒的纸老虎,但即便如此,为了宋星阑,他依然要困兽犹斗。

  段野想了想,然后很没有底气地说道:“我今年不仅入选了CBA,还获得了最有价值球员,不仅有奖金,还收到了几个代言的邀约。”

  段德曜皱起了眉头,问道:“代言?你这是想进娱乐圈啊?你哥哥要是不碰娱乐圈的人,最后的结局肯定不是那个样子的。”

  段鸿死的那年,段野只有十六岁,但是他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段鸿在跳楼自杀前的一天,他对他说话的时候,眼中露出的那种绝望又麻木的眼神。

  没想到事情仅仅过去了三年,这一切就要在段野的身上再次上演了。

  段野说道:“哥哥从小就喜欢弹钢琴,他明明是个艺术家,可是为了满足你的要求,他只能压抑自己的天性学一点也不喜欢的企业管理。明明就是你把他逼死的。”

  “胡说八道!”段野的话好像触碰到了段德曜的逆鳞,他整个人都暴怒了,大声斥责他的同时,他挥舞着手中的拐杖一下就打了过来,把段野打得一个趔趄,但是他最终还是站稳了。

  拐杖一下又一下的重重落在段野的背上,段野却丝毫没有服软。

  段野继续说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事实。喜欢女明星怎么了,演过三级片又怎么了,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那么开心的样子,那段时间他甚至经常唱歌,哥哥的死就是因为你造成的。”

  段德曜挥舞着拐杖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段野就那么默默地承受着,不反抗也不跑,甚至都没有喊一声痛。

  反而是段德曜因为毕竟是近七十岁的老人了,因为打得太用力,累得有些支撑不住了,最后只得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休息。

  段野觉得此刻因为打他而累得气喘吁吁坐在那里的段德曜,刚才还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全乱了,整个人的颓势非常明显,看起来和大马路上任何一个老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个像他一样刚愎自用,极端偏执的人了。

  段德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喜欢我给他的安排,他怎么可能念到博士,还是哈佛的博士。都是因为那个□□的女明星,所以才让他的路走跑偏了。”

  想到这里,段德曜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段野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丝关心。他先是打电话给秘书,让他给段野找最好的私人医生检查身体,另外还要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

  打完电话,段德曜又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段野,沉默着看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先是让段野坐下,但是段野动都没动。

  段德曜叹了一口气,像是语重心长一般说道:“小野,你和你哥哥不一样。你现在才十九岁,我咨询过医生,他说青春期的少年,性取向是流动的,是可以改变的。”

  段野:“……”

  段德曜又说道:“肯定是因为那个叫宋星阑的勾引你,让你暂时迷失了方向。只要离开这个环境,肯定你就能清醒过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所以你现在改变一下环境,好不好?”

  段野立刻摇头,他还想要据理力争,但是段德曜看了看手表,很明显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

  段德曜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最近接收到的照片。那是一张宋旗倒在血泊里的照片。

  段野的眼神动了动,他有些不敢置信,询问道:“你把他杀了?你怎么可以杀人?”

  对于他的误解,段德曜也没有辩解,而是说道:“敢要挟我们家的人,难道不该给他一个教训吗?”

  段野却通过这件事,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段德曜的极端冷血,做事情毫无底线。他瞬间就明白了段德曜当年是怎么把段鸿逼得结束自己生命的了,他切身体会到了一种和哥哥当年一样的深深的绝望。

  见段野不再辩解了,段德曜还以为是自己把他说服了。他决定再接再厉,一定要让他这个仅剩的小儿子悬崖勒马,不再步入段鸿的后尘。

  “你在你那个小男友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来自我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他会那么有空和你谈恋爱?”

  “我可以让他身败名裂,从此之后即使不死也能在社会上死亡。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比如放弃你那个不切实际的篮球梦想,跟我乖乖地回美国读书,我也可以让他平安地度过这一生。当然了,有关他那个得心脏病爷爷的照顾都不会停止。”

  “段野,你已经成年了,你自己来做选择。”

  ……

  不知过了多久,段野的额头和后背全都是汗,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最终艰难地做了他现在这个年纪,所能做的对宋星阑最好的选择。

  段野的眼神里全是痛苦,连眼眶都红了,他咬紧了后槽牙,艰难地开口道:“我可以再也不打篮球了,可以去读金融,可以离开宋星阑。”

  就像在商业战争中的每一次运筹帷幄的决策一样,段德曜这一次又取得了他意料之中的胜利,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淡淡笑容。

  段野的心里却好像刀扎一般在滴着血,但是他仍然忍着痛询问道:“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了。”

  语嘻征鲤——

  段德曜答应道:“好。”

  看着段德曜脸上那极为满意的神情,段野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求段德曜,但是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