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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然之后,随即反扑而来的是更大的怒火。
杜承朗分明记得,他从没允许过谈宁不经报备擅自离开。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竟敢连家务都不做完。
他掏出手机给谈宁打电话,只得到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此时杜承朗还天真地以为,谈宁真的是在“通话中”。他又点开唯一的微信置顶,对话停留在昨晚,谈宁问他晚上还回不回来。他其实看见了,但那时吴祖希太缠人,他心里正烦,连带着谈宁也不想搭理,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收起来,没回。
手机被迫承载着杜承朗的怒气,他险些要把屏幕按裂。对话框中细数谈宁十宗罪,洋洋洒洒写了一两百字。
发出去,只得到一个鲜红扎眼的圆圈,里面有个感叹号。
以及下一行的灰色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杜承朗伸手摸到一个骨瓷杯子就往大门口砸,哗啦一声巨响,碎瓷崩得到处都是。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拒收他杜少爷的消息,但他也不是脑残,猜也能猜到。
不仅微信被拉黑,谈宁根本没在通话中,他把自己的号码也拉黑了。
得,今天的班不用上了。
九月开学季,天清气朗,一辆一辆的大巴车载着初次离家的学生们,驶进F大的校园。
这座城市对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可对谈宁来说,这座城市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谈宁拉着从杜承朗那儿顺出来的off- white行李箱,驻足在大门前。
很多家长和学生围在这里,合影留念。
里面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学长学姐迎出来,热情地帮学弟学妹们搬行李、指引签到。
谈宁身边围着的人尤其多,至少三四个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朝着他的方向来。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有可能是他行李箱上的大logo过于浮夸,有可能是和别人相比他的东西更少,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站在那里,敛目低垂的样子太扎眼。
漂亮得扎眼。
有人偷偷举手机拍照,他似有所觉,偏头往那儿看了一眼。拍照者一惊,手一抖,留下一张模糊的影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在对比之下显得更为透亮。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留着没去壳的栗子似的短碎发的男生。他戴着黑框眼镜,个子很高,比杜承朗还高点,一凑到谈宁身边就笑,露出左边尖尖的虎牙。
红马甲像是临时披在身上的,左右不对称,拉链也不拉,露出里面宽松的球衣。
大家好像都认识他,戏谑两句,就转了方向,去帮别的学弟学妹。
“你好!我是动物医学专业大二的徐如理。你是哪个专业的?”
谈宁说:“我是人文学院新闻学专业的,我叫谈宁,谈话的谈,安宁的宁。”
徐如理愣了一下,傻傻地说:“哎呀,原来你不是我们院的。”
谈宁觉得有点好笑,问:“啊,那怎么办?”
徐如理大手一挥:“没事儿,新生脑袋上又没贴条,谁认识哪个是哪个。走,我带你去找你们院的帐篷。”
他又龇牙笑,帮谈宁拉箱子,万向轮在并不那么平整的小路上颠来颠去。
所谓百年老校,也老在这些死都不翻新的设施上。坎坎坷坷的碎石被崩得乱弹,很快黑色的轱辘就被磨花了。
徐如理只顾往前走,不管箱子如何。只是谈宁心疼得都在滴血。
这行李箱特贵,他本来打算拉到学校就挂闲鱼卖二手的。被这么一磨,恐怕又要折价。
“哎……学弟,”徐如理突然有点扭捏地转头,对落后半步的谈宁说,“嗯……虽然我们不是一个院的,但是……但是我也算你的学长吧……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儿,都能来问我。”
谈宁刚才只顾着看路边上的花草,不防他突然停下,没刹住车,差点撞到他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徐如理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谈宁说:“好啊,我扫你。”
要微信本来是一件小事,可徐如理却很高兴。征得谈宁同意后,眼神都亮起来了,赶紧找出二维码,眼巴巴竖着,等他掏手机来扫。
谈宁刚点开微信的界面,却突然插了一通电话来。来电显示的备注是“他妈”。
他心里一沉,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朝徐如理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路边接通。
“喂,阿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对面说话毫不客气,尖锐的声音甚至隐约传到了徐如理的耳朵里。谈宁皱着眉把手机拿远。
“小骚狐狸,真是胆大包天,勾得我儿子班都不上了,仗着有人撑腰胆子肥了吗!”
名门望族出身、事业有成的上流人物,用起这些字眼,竟然也很娴熟。
谈宁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好像被骂的根本不是他。他顺便瞟了一眼时间,十点出头。
等到杜承朗他妈骂完,他才开口,语气中一点儿没有往常的唯唯诺诺卑躬屈膝,连声线都不一样了。
“我想您误会了,阿姨。我跟您儿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无权干涉一个陌生人的到岗情况。如果还有问题,麻烦您直接找您的儿子询问。我不是他父母,对他没有义务。今后请不要再联系我,谢谢您。”
说完,谈宁利索地挂了电话,顺手把这一串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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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锁新人物:阳光活泼运动系小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