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下面的晚宴已经开始了。

  楚音下去后,依然是自己一个人。

  众人觥筹交错,人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楚音外表再是出色,在这个名利场里,没人引荐,自己是完全无法谋到出路的,除非有天大的机缘。

  楚音其实是个很不擅长交际的人,要不然七年前也不能得罪那么多人。

  他一个人在最边缘的区域站了会儿,打算混个半场,要是顾亭砚还不回来,他就去取了顾亭砚拍的的那个碗,然后回家。

  工作的事他不强求,再加上他对这个圈子还不够熟悉,也不确定来这场晚会的都是什么人,冒然上去攀谈,引起他人心里反感还是小事,就怕自己搞不清身份,做了无用功。

  左右不过是一个机会,他现在什么作品都没有,这个机会其实于他来说作用也不大。

  楚音看得很开,心态也很稳,不觉得这一趟算白跑。

  半场过后,晚会几乎已经到了最高潮的点,不少人谈好了合作,或者有了合作意向,大伙儿心情不错,加上又喝了点酒,后半场时,便拉着自己的伴进了舞池,翩翩起舞。

  楚音去取了碗,回来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给顾亭砚打电话,对方没接。

  他取消通话,正准备给他发条消息,突然就看见和宁寄语纠缠在舞池中的顾亭砚。

  楚音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打扰他。

  顾亭砚应该也不在意自己走没走……那就,不发了吧。

  楚音收了手机,准备离开。

  走到楼下时,他又遇到了之前电梯里遇到的那个有些阴柔的男人,好像叫……Jeffrey?

  Jeffrey在打电话,“你说你过来一趟,图个什么?有啥意思?你连个人都不敢下去见!”

  楚音听了两句,猜测他大概在和他那位追求真爱的老板说话。

  不过那人竟是这么胆小的性格吗?光从外形来看,他还以为那男人会很威武霸气,走的是霸总小说里‘得不到就毁掉’的强制爱路线呢。

  楚音刚想完,便见Jeffrey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楚音朝他点了点头,走到酒店门口时,发现外面居然在下雨,他拿出手机,找了个打车软件,然后便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几分钟,有人急匆匆从酒店大门冲了出来,还是那位叫Jeffrey的先生。

  Jeffrey刚才见楚音直接走向大门而非地下车库,就猜到他应该是打算打车的。

  下雨天打车还是不太方便的,车少人多,这一片儿区域更是富豪区域,接单司机更少,他便估摸着楚音走不了那么快。

  追出来后,看见楚音果然还站在门口,Jeffrey也是松了口气——差点儿完不成老板交代的任务。

  楚音不觉得对方是特意来找他的,再加上两人也不过两面之缘,刚才已经打过一次招呼了,这回他就不想再说话了,他是真的不喜交际,不会找话题,也不会尬聊。

  没想到对方却主动靠了过来,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太好了楚先生,你果然还没走。”

  人家都主动上来攀谈了,楚音出于礼貌,也不会不应,“你好,是有什么事儿吗?”

  Jeffrey笑道,“留个联系方式啊楚先生,蔡强的事儿说不定还需要你后续配合。”

  蔡强?

  楚音把疑问写在脸上。

  Jeffrey正色道,“就是刚刚骚扰你那人,刚才我去调取了监控,他的行为实在恶劣……作为一名心存正义的热心群众,我已经把人扭送警局了。”

  “……”虽然楚音之前跟那胖男人说了要报警,但实际上他只是吓唬一下男人。

  他好歹也是个艺人,虽然没什么热度和流量,但以这种方式上了个社会新闻,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丢人。

  Jeffrey看出了楚音对自己自作主张的不悦,其实他知道,当时楚音说是让他帮忙处理,其实只是想借个势让蔡强掂量一下要不要得罪多出来的这两人的。

  罢了,是自己先狐假虎威的,事到如今,也不能怪他人。

  Jeffrey见他无语,急忙又是一番解释,“楚先生放心,我那老板也是艺人,我惯常处理这些,不会泄露你的信息的。”

  楚音这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只是一句请求的话而已,对方却事必躬亲到这种地步,这又何尝不是另一层面的可疑呢?

  Jeffrey见楚音对自己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心下已经感叹无数遍了:怪不得老季追个人瞻前顾后的,这美人防备心真重。

  他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去干涩季瞻于的决定了,免得到时候给他弄巧成拙。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还加了个微信,楚音便以为完事儿了,却见Jeffrey又递给他一个纸袋子,“是雨伞。”

  楚音看了一眼外面的雨,见雨势又渐大的趋势,便也没有拒绝,“谢谢。”

  Jeffrey觉得楚音身上有种很奇妙的乖巧气质,等人上了车,才给季瞻于又打了个电话,“放心吧季大官人,这借伞之缘已经结下了,你就等人到时候以身相许……”

  ……

  楚音提着纸袋子上了车,快到地方时,他才打开袋子,准备拿出里面的伞,然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一条薄款的男士围巾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是担心他脖子冷,所以放了条围巾。

  楚音摸了摸脖子,倒也不冷,不过领子确实开口有点大……他想了想,感觉没必要戴围巾,只把扣子扣到了最顶端。

  别人给的围巾,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他还是别用了。

  回了住处,楚音洗了个澡,在客厅放了幕布看电影,等他差不多准备睡觉时,房门处传来一点儿动静。

  进来的让他是宁寄语。

  两人在客厅对上,动作均是一顿。

  楚音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宁寄语……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估计是和顾亭砚一起过来的。

  顾亭砚在圣江市又不止一处房产,安全性保密性比这里高的也肯定还有,他只是没想到,顾亭砚要和宁寄语卿卿我我,为什么还要回这里?

  宁寄语在客厅站了一分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味道,一分钟之后,他才不得不开口和楚音打了个招呼,“小音,晚上好。”

  “唔,自便。”楚音敷衍的回了一句,就准备上楼回房。

  宁寄语咬了咬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把他叫住了,“小音,你能帮我扶一下顾亭砚吗,他喝醉了,我有点扶不动。”

  楚音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顾亭砚喝醉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一种不够直白的,为自己洗白的话术。

  宁寄语果然还是老样子,不管什么情况下,总是能下意识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想起曾经和宁寄语同吃同住的那些糟心日子,楚音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喝醉了?他没有告诉你他身体什么情况?才出院就又喝多,是已经给自己安排好死法了?”

  他说这话本质不是为了关心顾亭砚,只是觉得不爽所以无差别攻击而已。

  宁寄语脸色白了几分,睫毛颤了颤,轻轻咬了下自己的下唇。

  他每个小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过,但楚音曾和他朝夕相处,他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要这是他用心设计过的,那他日日夜夜不懈怠的伪装,也是够敬业的,还搞什么音乐啊,中戏都欠他一张录取通知书。

  楚音看不得他这出儿,不想搭理他,宁寄语却又叫住了他,“楚音!你怎么能怪我?”

  宁寄语是真的觉得委屈,眼眶都开始泛红,“要说住院,你不是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吗?可你不也抛下他走了?”

  楚音讽刺的笑了一下,果然是宁寄语惯有的甩锅。

  “他先抛下我走了,为何我就不能抛下他走呢?做人可不能太双标。”

  “那是因为……”

  宁寄语还想开口狡辩什么,却被楚音一下打断,“因为你。”

  楚音说得笃定,目光落在宁寄语身后,宁寄语转过头,顾亭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自己走了回来,如今整靠在大门的门框上。

  “亭砚哥。”宁寄语急忙过去扶住顾亭砚,把他往沙发那边带。

  等把顾亭砚扶过来,楚音已经不在客厅了。

  宁寄语摸了摸顾亭砚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热,才嘟囔道,“小音脾气还是那么怪,幸好现在是亭砚哥照顾他,不然谁能受得了他啊。”

  顾亭砚眼睛发直的看着他,好像已经把他的心思看透了。

  宁寄语想说的是这个吗?

  恐怕只是想提醒顾亭砚,是他让顾亭砚去照看楚音的,楚音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对他这样凶,实在有点忘恩负义。

  宁寄语别过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今晚好不如用才哄好亭砚哥,他不想再跟亭砚哥闹了。

  ……

  楚音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这些人对他的生物钟不会产生半点影响。

  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现在才早上七点,顾亭砚多半是还没起来。

  楚音想了想,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倒不是赌气要和顾亭砚分道扬镳,而是单纯想要避开宁寄语罢了。

  顾亭砚要是不带人回来,他倒是还能继续住下去,可既然他把人带来了,楚音就只好搬出去了。

  这是顾亭砚的房子,他管不住顾亭砚带什么人回来又会在这里干什么,但他还是会感觉膈应。

  无法干涉,那只能他自己搬走了。

  楚音把东西全部收拾好,最后看着手里的礼盒,发了会儿呆……昨天顾亭砚说给他拍了个‘铁饭碗’,楚音当时虽然翻了个白眼儿,但心里其实是愉悦的。

  像是来自朋友的礼物,虽不贵重,但胜在有心。

  所以那一刻,楚音是在心里把顾亭砚当朋友的。

  想了一会儿,楚音把礼盒放到了桌上。

  或许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他以为自己或许可以和顾亭砚做朋友时,宁寄语就冒了出来,提醒他,顾亭砚和宁寄语之间更亲密。

  其实早在猜到顾亭砚来带他是因为谁时,楚音就知道,他和顾亭砚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他不喜欢宁寄语,不想再被他扒着吸血。

  但是他的合同到了顾亭砚手里,他只想咬牙忍过这一个月。

  是他最近不太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