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仿佛在温泉水里泡了大半宿, 意识才慢慢回笼。
他靠在贺驰肩膀上,腰被他的手臂揽着, 是完全契合的姿势, 几乎一抬头就能看到贺驰的下颌线,连睫毛都看得分明。
身体的记忆与一个多月前重合了,那时他们部门跟着总裁办出席品牌活动,当晚他喝醉了酒, 迷迷糊糊敲错了门, 眼前雾气朦胧, 只能看个大概, 门打开, 他就扑倒在贺驰身上。
他对后面的事印象不深, 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尴尬和别扭。
昨天的贺驰显然比那晚要温柔, 也更有耐心, 甚至缓慢得磨人, 给出的理由很羞耻。
让他屡次想原地蒸发。
“放松,太紧了, 会伤到。”
方辞捂着脸想, 下次还是喝点酒吧,太清醒也不是什么好事, 感官过于刺激了。
也不怪他紧张, 他想不到清醒状态下的贺驰会是这样,不让关灯,必须要看着他的脸, 稍微偏一偏, 就被他捏着下巴转过来。
什么都亲,把他弄得失控了好几次。
当然, 他承认贺驰的性感才是罪魁祸首,西装革履下包裹的每一寸肌肉,都恰好长在他的审美上,贺驰是冷白皮,起伏时竟然透出潮红的颜色,冷与热同时存在,显得格外诱人。
他没忍住,亲了他的喉结。
床单和被子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方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精神的波峰上,贺驰牵着他那一点,仿佛捏住了蛇命的七寸,说:
“叫贺老师。”
方辞一连串的叫他,眼泪都沁出来了,贺驰才肯罢休。
现在腰有点酸,下半截有种脱力的感觉,方辞抓着被子,在心里控诉:都怪贺老师!
转头无声瞪了他一眼,不过没什么力道。好吧,他承认他昨天舒服到了。
又趴在贺驰怀里呆了会儿,他忽然睁开眼睛,想起一件事:
昨天他们去超市的时候,并没有买这方面的用品,那东西是哪来的,凭空变出来的?
还是说,以前就有?
多久以前?
他越想,心越痒,似乎想要证实些什么,就悄悄抬起身,用很小的幅度,越过贺驰,去够台灯下面的抽屉。
贺驰这一侧的柜子,他从来没打开过,然而昨天的小袋子全都是从这里面拿出来的。
他放轻手脚,把抽屉打开道缝隙。
窗外微光正好能照到这个角度,他睁大眼睛往里瞧,果然,大半个抽屉都是瓶子和盒子。
啊,这……和老板的形象很不符呀,他懵住了。
因为偷摸做事,他赶快又把抽屉推上了,结果用力过猛,角度不稳,“啪叽”一下跌到了贺驰的怀里,额头差点磕到贺驰的下巴,还好贺驰醒得快,反应更快,拦腰将他撑住。
两个人都没穿上衣,手掌直接贴着肌肤,险些又要烧起火来。
方辞手忙脚乱爬到一边,把被子裹好,嘴上磕磕绊绊:“早……早啊。”
贺驰刚睡醒,还带着沙哑的嗓音,“嗯”了声,缓了几秒,问他:“刚才在做什么?”
方辞说:“就……随便看看。”
他总不能说,老板我很怀疑你哦,也不能问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他还要脸,问不出口。
贺驰却主动问他:“看清了吗?”
方辞点头,又摇了摇头,正胡思乱想、发散思维,发顶忽然被摸了一下。
他听到了贺驰的声音:“一个月前买的。”
说完贺驰就起身了,留下方辞一个人糊里糊涂,思绪凌乱:唔,什么一个月……嗯,不对啊,一个月多前不是他们签结婚协议的时候吗?
方辞瞪大眼睛看着贺驰的背影:?!
怎么回事啊,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贺驰却仿佛并不觉得这件事值得惊讶,竟然就这么开始换衣服了。
方辞顿了两秒,往被子里缩了缩,有点甜又很难以置信,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他此刻的心情好复杂。
窸窣声响挑动着神经,他独自消化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贺驰,见他已经穿好了裤子,在找衬衣。
“最左边黑色衬衣是干净的,前天洗过。”方辞出声提醒。
贺驰的衣柜颜色非常统一,几乎都是黑色,连T恤都是黑色的,只有花纹不太一样,有的袖口绣了金色的云纹,有的衣领上印着暗纹,总之就是乍一看很像,实际上有差别。
就像贺驰给他的感觉。
他侧躺着,脑子转得飞快,眼睛也没闲着。
贺驰在穿衬衣,流畅的脊背被罩住,腰线又韧又有力量,连人鱼线都清晰可见,都是男人,方辞自己就没这么绝的身材。
正欣赏着,他的视线被贺驰腰侧一道痕迹吸引住了。
非常深的伤痕,隐没在腰线下,平时根本看不到,颜色趋近于肤色,痕迹却明显,他依稀记得昨天摸到过这个位置,不太平整,但没分出心思细想,现在看到,忍不住吃惊。
他盯得太久了,贺驰不可能忽视,回过头来,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毛茸茸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看得出神。
贺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衣襟:“衣服有问题?”
方辞回过神。
早上残留的旖旎被冲淡了,他迟疑着问道:“你腰上有道伤,是怎么来的?”
贺驰没有隐瞒:“初中骑摩托摔的。”
这个回答超出了想象,方辞愣住了。
“雨天没骑稳,拐弯的时候跌倒了。”
方辞没骑过摩托,不过大学同学有喜欢的,在轰鸣声里扬长而去,确实很帅气,但也很危险,他问:“疼不疼?”
贺驰说:“忘了,当年年纪小,晕过去醒来就在医院了。”
方辞皱了皱眉,严重的交通事故会要人命的,他这是疼晕了啊:“一定很疼。”
贺驰看懂了他心疼的眼神,目光软了软,又听他说:“以后还是不要骑了,也不要教我了。”
贺驰点头:“好。”他早就不碰摩托了。
受伤这种事终归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方辞换了个轻松的口吻,补充:“不过贺老师的职称可以保留,我学别的。”
贺驰说:“嗯,我教你别的。”
特别正常的对话,方辞闻言却生生愣了几秒,旖旎的闸门被霍然撬开了缝,他脸又红了。
方辞你要争气!住脑啊!
*
他们今天出门又晚了,方辞有种拖着老板干坏事的感觉,贺驰以前可是每天上班都很早,周末也会在公司出现的人啊!
不过贺驰对此没什么意见,看来把婚姻当做事业,好处就是少了纠结,两者都很重要,自然一视同仁。
袁城继续帮方辞提交打卡报告,关心道:“最近AP项目忙,是不是没睡好?”
方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袁城就说:“要是加班的话,还是在公司比较好,可以算加班费,你要回家加班,时间不好算,隔壁部门经理有一阵天天睡在公司呢。”
方辞目瞪口呆:“加班费我知道,不过真有人睡公司吗?”
袁城:“咱们是创业公司嘛,新产品研发阶段,得拿出点劲头来。”
方辞笑了笑,只想绕开这个话题,连忙说:“没事,我有调休。”
袁城点头。
结果方辞临到门口,就听袁城跟商渠念叨:“天要塌了,商助,今天贺总又来晚了!”
他赶快一溜烟跑走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插曲,到了下午竟然引发了群里的动荡。
起因是小祝去复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贺驰从办公室出来,贺驰身边围着总裁办的人,看起来要去开会,大楼里温度高,贺驰没穿外套,就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袖子挽到小臂,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又利落又潇洒。
小祝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结果这两眼竟然发现了非常刺激的东西。
[妈呀,我知道贺总为什么今天迟到了!]她噼里啪啦在群里打字。
程闻:[为什么?]
组员A:[同上!]
小祝:[你们注意到贺总的脖子了吗?]
程闻:[?你没事往那儿看?]
小祝:[不是啊,哎呀急死了,你们真没发现?红的,痕迹,一块,喉结上,特明显!]
程闻:[你把话连起来说……]
小祝发了个“要疯”的表情:[贺总喉结上有吻痕。]
群里轰然炸裂,排山倒海一样,连潜水的组员都纷纷跑上来吃瓜:[真的啊?]
小祝说:[贺总今天是不是只有这一个会议?]
程闻:[对啊,我听袁助提了一句。]
小祝:[怪不得你们没看到。可显眼了,天呢,那可是我们的神仙总裁大人啊!]
群里难得那么热闹,大家吃完瓜就开始顺藤爬:[我听说贺总特别宠老婆,以前我还不相信呢。]
[+10086我之前也不信,我以为贺总是个X冷淡来着。]
[对对,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抱歉,我要工作,你不要打扰我,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记不记得,论坛上有一篇帖子,叫《贺总是个AI吧?》,我当时看完笑喷了。]
[我记得,火了好一阵呢,要是能上热搜,咱们公司未来何愁股价?]
小祝:[唉,真羡慕贺总,AI都有吻痕了,我却还没有男朋友。]
[不知该嫉妒谁。]
[虽然,但是,我对贺总老婆真的太好奇了!求求了,希望能在公司见一面!]
[+10086 同上]这条是袁城发的。
方辞因为拟定邀请嘉宾,和媒介部门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议,所以错过了群里的消息,等他回来,大家已经发散话题,开始讨论晚上吃什么了。
这些“关于贺总老婆”的讨论他自然一概不知。
直到傍晚,他收到小祝匿名论坛上的截图,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有人在上面发了篇帖子:《由贺总吻痕联想到的二三事》,名字之古早劲爆,让围观员工大呼过瘾,让方辞这个当事人脚趾抓地,他其实早上有观察过,明明颜色很浅,怎么会……
啊,这些人!
他决定证实一下,忍着尴尬和害羞点进去,半晌,又满脸通红地退出来。
犹豫了好一阵,给贺驰发了条消息:
[抱歉,下次会注意的。]
两秒后,撤回,重新道:[下次不会了。]
贺驰回得很快,就是淡淡一个:[嗯。]
果然看到了帖子,方辞放下手机,深呼吸。
微信又响了,这次贺驰发了一句话:
[其它地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