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全球觉醒>第96章 新拐点

  行野十年三月二十五日,温镇海被秘密执行死刑。

  新任管理员A江归雪对外宣布了温镇海的死讯。普通人只知他是因公殉职,具体是如何牺牲的,却是一概不知。原管理员C钱识也顺位晋升为管理员B。此外,江归雪还另提了原白银界大拿杨无非为现任管理员C。

  此番权力更迭,绿地始终风平浪静。

  三大管理员自是日理万机,而不由天部落的青年们也没闲着。

  杨无非离开前,先给他们留了下个阶段的指示。绿地毒瘤已清,接下来部落重点还是在“还原实验”上,这件事成功与否关系着全人类的未来。

  虽然原初药剂成了昙花一现的希望,但他们还得尽自己所能地继续推动实验的进展,就像当初还不知道原初药剂的存在时那样。

  “先往前走吧,走到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再说。”杨无非这样对年轻人们道。

  或许到了实在走不动的那天,又有新的希望在等待着他们呢?

  这之后,不由天部落便在华素年的带领下,紧锣密鼓地分工开展着杨无非安排下来的工作。

  这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每个人都在这样忙碌但又祥和的氛围中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好像这样的日子与“大崩坏”之前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并且还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似的。

  尽管每个人心底都知道,只要野堡深处的那个疯子还活着,这世界就还埋着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也不知道它会怎么炸。

  “温镇海这个人,人格像被撕成了两半一样,一半追天,一半立地。追天那一半,手摸不到天;立地那一半,脚踩不稳地。做个疯子都做得不纯粹。”

  ——这是问完供从地牢里出来的那晚,何宴说给方遒听的对温镇海的评价。

  方遒当时接的话则更直接一些:“他么,蠢人一个,连狂人都算不上。”

  而方遒认可的“狂人”,自然就是和温镇海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疯度超标的司马承空。

  方遒骂温镇海的话音未落,便紧接着表达了自己的忧虑:“也不知道司马承空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是啊,他还想做什么?何宴凝望着夜空,看见绿地方向升起的各色花火,忽的就想起了离开山野集团的那一天,嘴里喃喃道:“笼岛绿子的精神火……他们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可惜,疯子的脑回路,正常人是预判不了的。

  还有艾伦,他又为什么要救他们,还帮他们离开?

  迷雾重重。

  所幸身边还有不由天部落的伙伴。所有人都在迷雾中行走,沿途运气好能捡到一盏灯,片刻地照亮前路,待灯烛灭了,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同伴的手和肩,还有自己那颗不断生发着作为人的力量的心。

  -

  接连得知温镇海和尉迟如君的死讯,在不由天部落这一片如火如荼的工作氛围里,有两个人的反应难免和旁人不大一样。

  “不敢相信,短短这么几天,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没有跟着杨无非离开,自愿留在不由天部落的邓长风拉着何宴谈心。

  他俩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但也没有向他们投来“你们怎么偷闲”的谴责目光。特别是领头的华素年,每次路过时甚至还以眼神安抚,似乎格外照顾他们悲伤的情绪。

  何宴有些木然地陪坐在邓长风身侧。

  悲伤吗?应该是有的,但满腔的情绪实在是太繁杂了,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没想到背叛我们的人,真的是尉迟叔!”至少从表面上看来,邓长风好像比何宴更不能接受这件事。

  何宴一想到尉迟如君的死,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一时没有接邓长风的话。

  对何宴来说,他的成长历程里,于自己有生恩的父亲一直缺席,而生身母亲也是很早就离世了。之后主动揽下照顾他的责任的尉迟如君夫妇,没有养父母之名,却有养父母之实。

  又因为江归雪贵人事忙,实际在抚养何宴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心力的还是尉迟如君,所以何宴也就更亲近尉迟如君一些。尉迟如君也不止一次对何宴说过,自己是将他当亲生孩子看的。

  何宴信了,并在心底暗自下决心,以后也要将尉迟如君夫妇当亲生父母孝敬。虽然因为长大了,拉不下面子做一些亲昵的举动,表面看起来他们关系似乎有些疏离,但其实他心里对尉迟如君夫妇的爱敬之意一直不比寻常孩子对父母的少。

  但他最后得到了个什么结果呢?

  ——亲生父母的死,尉迟如君就是其中一只推手。

  ——将他哄去野堡,是尉迟如君为了完成笼岛绿子交代的任务。

  ——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原初药剂,全人类的希望,也被尉迟如君说偷换就偷换了。

  说恨,当然恨。

  但是人心又不是什么可以量化情绪的器具,我爱你一百,恨你一百,便抵消了。

  实际是一滩难以收拾的烂泥搅和在一起,爱意翻腾上来时,打断骨头连着筋地跟上来一团恨,看着那恨时,爱意却也在一旁发痒,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干净的爱恨。

  “……听说,他是逼着江姨杀了他的。”良久,何宴才缓缓道。

  邓长风对尉迟如君的感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不爱也不恨,只是痛恶,为何宴感到不值,为江归雪感到不值,为所有信赖着尉迟如君却被他背叛的人感到不值,还为不认识尉迟如君却因他蒙受巨大损失的人感到不值。

  于是他冷哼一声,说:“哦,是吗,就这么死了,那他还算求仁得仁了。”

  这话何宴不知道该怎么接,长叹了口气,不愿再想尉迟如君的事,便站起身要走开。

  恰在此时,刚离开的华素年去而复返,一脸怔然。

  何宴又坐了回去,以为她要说什么,便与邓长风一起等着,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

  邓长风有些急了:“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魂不守舍的!不会又有什么坏消息吧。”

  华素年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梦游般地乱走,竟又走回了他们面前。

  既然遇上了,那就先跟他们两个讲了吧。

  于是深呼吸一口气,道:“也不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绿地决定和野堡……开战了。”

  何宴和邓长风自是大惊。

  “这才没和平多久,又要打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华素年抬手压了压他们的声音:“小点儿声,倒也不是让你们保密,但你们这叫得我心慌。”

  她拍了拍心口,自己也还没缓过劲儿来:“这消息还没公布,是老先生私下给我透的风声,但也估计快了。”

  何宴沉着问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内忧暂时没有了,就该处理外患了。主动权不能一直握在野堡手里。我们不知道司马承空他们到底在筹划着什么,就只能想尽办法打乱他们的计划。当初他们之所以愿意和谈,说是因为损失了徐紫台这员大将,但实际如何,谁又说得清?”

  何宴思索一番,道:“如果不提山野集团的隐藏力量,绿地加上不由天部落的实力,我倒是不担心不能与之一战,但……我们谁也不清楚,现在山野集团的武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你之前提过的那群‘狼’?”华素年抬眼看他,沉吟片刻,“但他们也只是少数精锐,只要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没到他们可以碾压的地步,就还有希望。”

  “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也不容乐观,只能以攻为守了。”何宴沉重地点头。

  华素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把这件事通知大家。我们也该开始备战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报:“华队长,外面来了一对流浪夫妻,男的是‘草食者’,女的是‘肉食者’。他俩还带了个孩子,才这么点儿大。”

  报告的人比划了一下,看起来还是个婴儿。

  “从哪儿来的?”华素年问。

  “他们说……先前一直在流浪,没赶上人类基地建立的时候,后来辗转去到了野堡,没待多久男的被发现了‘草食者’的身份,两人带一个孩子很是惊险地逃了出来,又开始流浪……稀里糊涂找到了我们这儿。”

  华素年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这对夫妻十分可疑:“他们没听说过绿地?”

  “听说过,但找不到地方。”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末世活下来的?才在野堡遇了险,不清楚我们的底细还敢这么直白地投奔吗?”

  “说是在外面偷偷观察了好些日子了,发现我们这儿‘草食者’和‘肉食者’都有,就来碰碰运气。”

  华素年只觉得越听越可疑。

  在一旁安静听了一阵的何宴突然问道:“他们多大年纪?”

  “看起来岁数都有些大了,不过我也拿不准具体多少岁。”

  邓长风沉默了半天,这时候找着机会插话进来:“要不先去见见?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坏人。我家里就有不少老人,他们年纪大了,我们不能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他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或许还真有这种末世后好多年了,还摸不清情况的人呢。”

  华素年和何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先去看一眼吧。”

  如果真是好人,那这对夫妻多少有点儿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