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等人跟着华素年下车，有个门僮打扮的人马上迎了上来。
华素年不像是第一次来，熟练地和门僮简单交代了两句后，门僮便将机械马车开走了。
见何宴一直盯着马车驶远，华素年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他不会卖了你的马车的。”
“这地方是做什么的？”何宴问道。
他和邓长风虽然在绿地长大，但是活动范围一直很有限，绿地的大部分区域都没有去过，所以尽管他们算得上是绿地人，但其实对绿地也并不十分了解。
“反正不是倒卖马车的。”华素年答。
何宴看着华素年不说话。
华素年哼笑一声：“正餐还没吃上，怎么能这么快就揭晓谜底呢？”
这个神秘之处虽然位置有些偏，但并不算隐秘。装修风格也不是富丽堂皇型，看上去十分平常地设置在一众商铺之间。顶上的招牌甚至有些老旧，灯圈不亮了也无人维修，上面黯淡地刻着几个字符。
除了门僮之外，这家“店”没有一点想揽客的意思，大门紧锁，“店”外什么说明性的文字都没有。路过的人压根儿不知道这里面是做什么的，进去消费的欲望也就无从说起。
这是一种很容易被路人无视的低调。越是如此，在知道华素年的目的地是这里后，这家“店”极力想“泯然众人”的愿望也就越显得很不寻常了。
“这地方奇怪，混在商铺之间，却大门紧锁，看上去根本没有做生意的诚心。”方遒也注意到了这家“店”的异常。
“进去之前，我还是要交代一点儿东西的，免得你们真什么也不知道，不小心犯了忌讳的话，说不定不知不觉间就丢了小命！”华素年严肃起来，“这地方只接待‘自己人’，‘自己人’都是懂圈内黑话的，我知道的也不多，记住几个最基础的，一般来说就没有太大问题——要是遇到有人说些听不明白的话，就装哑巴，或者扮高冷，别瞎接话！”
华素年指着招牌上那几个奇怪的字符道：“这文字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是他们自创的也说不定，反正意思是‘天堂’，所以这地方黑话里的代称就是‘天堂’。”
“看上去像‘大崩坏’前某个国家的文字的变体。”方遒说。
“管它呢？”华素年耸耸肩，无所谓道。她向众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然后转头往旁边的一条楼与楼之间的阴暗窄径走去：“这大门就是个摆设，谁要是想从这儿进去，就铁定不是自己人。这道门在他们的黑话里叫‘捕鼠夹’。真正的入口在‘肠道’深处，叫‘器口’。”
“‘捕鼠夹’？这名字听上去还挺有杀伤力，实际上呢？”何宴问。
“谁知道呢，反正我没试过从那儿进去。”
“‘肠道’和‘器口’也都是黑话？指的就是这条路以及真正的进出口？”何宴又问。
“不，不是进出口，”华素年伸出食指摇了摇，“只是入口，单向的。”
规矩真多。除串串外的五个听众心中都不约而同升起这么个想法。
紧接着他们不由更加好奇，所以这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规矩这么多，是不是能说明他们干的事儿不能见人？
“出口很好找，进去以后有指示牌，跟着指示牌走就能找到了。不过我听说，出口不止一个，还分等级。我们这种普通客人走‘门道’，更高级别的客人走哪儿我也不知道，至于管理层嘛，就更难说了……或许你们可以试着打探一下这些信息。”
“感觉这地方不是那么好进，你是怎么成他们‘自己人’的？”何宴不解。
“我们自有我们的门路嘛，不过能力有限，更多的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七人顺着“肠道”越走越深。
孟昆仑有些不耐道：“这地方也太黑了吧，只能摸着墙走，安几盏壁灯有这么难吗？地灯也行啊。”
“可能正因没有灯才不会有人误入吧？”串串说。
“到了。”黑暗中，华素年打开了一扇门。
最初是突然出现的轮廓光，随着华素年的动作，下一秒就扩大成了一面光。
七人都忍不住闭了闭眼。
与此同时，建筑内的喧哗热闹仿佛被破除了封印一般，汹涌而来，与门外完全是割裂的两个世界。
七人慢慢睁开眼，适应了从黑暗到强光的过渡后，能看见眼前是一条镜面长廊。鼎沸的各种声音就是从长廊深处带着回音传递出来的。
“这地方没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吧？”邓长风开玩笑道。
其他人却有些笑不出来，谨慎中带着点儿紧张地跟着华素年往里走。在第一个拐角的地方，有一条醒目的红线，墙上贴着一个巴掌大的警示贴纸，上面标注了一行字：“未经许可擅入者，后果自负。”搭配的图案是一个被划了数条平行红线的骷髅头。
“这是什么意思？”邓长风问华素年。
华素年从兜里掏出一张水晶卡片，蹲下身，找到红线上隐匿的一个卡槽，将卡往里一插：“意思是，会被激光切碎。”
“哔，身份认证成功。尊敬的客人，几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冰冷的机械女音。
这问话，倒有些饭店服务的感觉了。
“七位。”华素年说。
“好的，请稍等，安全登记中……”话音刚落，后方“器口”就自行关上了，明摆着他们现在只有通过安全登记往前走这一条生路了，否则要么被激光切碎，要么困死在这里面。
哦，被后来的客人或者门僮撞见，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生存团的五人看向华素年，不得不将信任全部交付到她的身上。古往今来这种时刻，不知是多少吊桥效应式爱情的温床。
好在不由天部落的精英骨干并不是那种吃闲饭的人。
那机械声音再次响起：“报备成功，请客人们依次出示自己的精神体。”
与此同时，地上那条红线闪烁起金光来。
华素年首先做了个示范，放出了自己的食人兔，轻轻一蹦就跨过了那条红线，在“叮，登记成功”的一声后，又瞬间消失不见。生存团的五人都还没看清那兔子的样貌，华素年就登记完毕，本体也迈过了那条红线。
“串串，你下一个。”她道。
其实操作非常简单，何宴他们已经看会了。就是把精神体放出来，让那根红线扫一下就行。
串串的小姐象确实迷你，大家就看见一个小球嗖一下窜过去，就没影儿了。串串也走过了那条红线。
何宴问：“扫描精神体有什么讲究吗？草食、肉食的都行？”
“嗯……毕竟是绿地，能用草食/精神体就用草食/精神体，‘肉食者’嘛，进去以后记得低调一点。”华素年意味深长地说。
“这里对‘肉食者’很危险？”何宴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华素年笑了笑：“除非真是他们‘自己人’，否则对谁不危险呢？”
那倒也是。
生存团五人遂挨个儿登记了自己的精神体。何宴从善如流，选择用花鹿来登记。
“经过这轮安全登记以后，你们几个在‘天堂’也是‘有名有姓’的人了。黑话里讲，我，”华素年晃了晃手里那张水晶卡片，然后将它小心地收起来，“是你们的‘领路人’，你们要是犯了什么事儿，我是得连坐的。相对应的，你们是我的‘从客’，相当于实习客人，过了两个月的考察期就能转正，到时候也能得到这种水晶卡片。”
孟昆仑看了串串一眼，问华素年：“那他是不是也有这个卡啊？”
回答他的是串串本人：“我有，不过我没带。”
华素年也道：“他跟我一起，可以不带。‘从客’的身份虽然看起来没那么好，但容错率更大。”
“明白了。”孟昆仑点点头。
华素年带头继续往里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该怎么走。
“这地方，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居然还能装个迷宫。”邓长风说。
“其实是有标识的，”一直没有说话，存在感相当低的雪莉忽然开口，“你注意看墙面。”
邓长风：“？”
这四面八方的全是镜面墙，跟套娃一样，空间感完全被模糊了。他看一眼镜子，镜子里是他在看镜子，镜子里的镜子还是他在看镜子……就短暂地看那么一眼，人就要晕了，哪还敢细看。
“雪莉说得对，”方遒说，“墙上有透明磨砂标识指路。”
华素年笑：“你们观察力真的很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要不是有人带，也注意不到这些。”
邓长风于是忍着恶心观察起墙面，每到拐角分岔的地方，在比他稍高一些的位置就有一个李子大小的透明磨砂箭头，指示着正确的前进方向。
邓长风叫起来：“原来在这里！这不公平，不是我观察力不行，是你们长得太高了，一眼就能看见。”
闻言，六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