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虽然两人在那面红墙附近找了许久,但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你觉得这里面会是什么?”靠着墙休息的时候,何宴问。
他歪着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方遒,看那一头银发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洁白,方遒整个人都好像被笼在一团净光里,轮廓也被镀上了一层闪亮的银线。
真好看,他不自觉就看入了神。
方遒垂着眼,像是在思考:“或许是山野集团的核心基地?他们那么多的秘密实验要做,总得找个安全又隐秘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就挺像。”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起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于是放出了雪猞猁。
雪猞猁迈步向前,将耳朵贴在墙根上,静静听了半秒,然后甩了甩头。
“有人出来了,数量还不少。”方遒沉声道,拉着何宴迅速躲进了不远处的阴影里。
像是要印证他说的话似的,下一刻,那面红墙前便凭空拉开了一道缥缈的雾帘,一个神秘的空间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由于它出现的方式过于诡异,总给人一种它其实处在另一个维度的错觉。
十来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踩着迫切的脚步从里面鱼贯而出。
他们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脸部还罩着银灰色半透明面罩。
“抓紧,再慢小心出事!”
“看看监控数据怎么样了……”
“百分之三十二,还在可控范围内,距离上升到下个临界点还有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
……
他们一路行色匆匆地赶往艾伦所在的地方,方遒趁雾帘还剩一线空间就要合上之际,反应极快地拉着何宴成功偷渡了进去!
两人进来的姿势颇有些狼狈,抱成一团在地上滚了半圈儿才停下。
“看来艾伦那种情况,山野集团的人果真心里有数!搞不好就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麻烦!”方遒边起身边道,“就是不知道艾伦会不会告诉他们,我们也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还好,在他眼里,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他不知道你在和雪猞猁共感,所以……就算有什么应该也会先冲着我来才是。”何宴道。
两人不约而同机警地先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里面的墙色不同于外面触目惊心的红,而是不动声色的黑,往更深处走才慢慢出现一些发着冷白光的顶灯。整个空间的温度很低,让人感觉好像走在地窖里。
“那我们的时间更紧迫了,”方遒道,“如果山野集团的人知道了,不管他们是打算把你灭口,还是威逼利诱你不告诉我们,都会先去找你,而那时要是你不在……”
说是这么说,何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对这里面的情况根本不了解,在这里面需要花多少时间,还真的说不准。
“这‘门’……虽然在外面看不出该怎么开,但从里面看还挺一目了然的——”何宴注意到了旁边的机关,“按一下这个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于是两人心头都微微一松,对接下来的行动多添了几分底气,然后一起往更深处走去。
他们途经了好些房间,从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有大大小小各种机械设备,还有很多装着各色药剂的瓶瓶罐罐。
“看来这里确实是山野集团的实验基地。”方遒说。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何宴拧着眉,突然问道。
方遒后背一凛,顿时警觉加倍,但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这地方不算空旷,但也绝谈不上逼仄,由于建筑材质的特性,脚步声都会在走廊上回荡起来——所以他们走得很是蹑手蹑脚,说话也是用的气声,生怕惊动了谁,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见着一个人,也不见这里面有任何监控设备。
按理来说,如果有什么声音,以方遒的耳力,绝不会一点儿也听不见,更何况——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雪猞猁,两两相望,两脸懵逼——雪猞猁总不会也听不见的。
看他的反应,何宴便知道他没听见,于是眉头拧得更深了:“可是真的有声音。”
“什么声音?”
“它在叫我。”
“叫你?”方遒神情严肃起来。
“小宴,小宴……”那个声音这样叫着,忽远忽近,有时好像在天边,有时好像就在耳畔。
“是什么样的声音?男人的,还是女人的?”方遒问。
“女人的居多,”何宴道,“她好像在给我指路。”
“指路?!”方遒一惊,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又是什么陷阱。
何宴转过头来,征求他的意见:“要去吗?”
方遒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我们都走到这里了,管她是人是鬼,总得去看看。”
从离开绿地到现在,这一路走来,何宴都还没怕过什么,自然也不会退缩。
于是由何宴带路,两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左拐右拐,最终在一面平平无奇的墙前停下。
方遒眉毛一挑:“又是一面墙。”
难道又要等一个雾帘自己打开?
“就是这里。”何宴笃定道。
他闭眼感应了一会儿,试探着伸出右手,摸上了墙面。
方遒瞪大了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何宴的动作,而后诧异地看见他的手心在贴上墙的那一瞬,好像同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一般,虚幻的淡青色光波在墙面与他的手接触的地方凭空出现,一圈圈像涟漪一般荡开。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整面墙就虚化得好像只剩了一层膜。
“精神结界?!”方遒惊呼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精神结界就像一把特殊的锁,需要可以与结界主人的精神力产生共鸣、共振的精神力作为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乍一听,这种共鸣、共振就好像是在等一个缘分,但其实本质是结界主人在等一个他指定的人。
而这种精神结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形成的,需要极高的精神力不说,还需要运气。
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主观控制的东西。
脑内滚过关于精神结界的所有知识点后,方遒的第一反应是叫何宴马上收手退后,但为时已晚,他还未来得及张口,便眼睁睁地看着何宴被那层膜吸了进去!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心脏被吓得骤停了一秒,紧接着又狂跳了起来。他想也不想地向那层膜冲过去,却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外面——别看它只是一层膜,却比任何金属防线都要来得可靠。
冷静!冷静!
这不是陷阱,他想,没有人能用精神结界做陷阱。
但即使不是陷阱,也有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人的精神结界,居然可以与何宴的精神力共鸣、共振?
在这层膜的另一面,等待着何宴的又是什么呢?
方遒背靠着结界缓缓蹲坐下来,心里罕见地生出了一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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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宴,在睁开眼的时候,也不由得扎扎实实地吃了一惊。
首先是他没想到自己会不受控地被那层膜吸进来,其次是他就算猜到了膜的另一面别有洞天,也没料到里面居然会是这种景象——
这是一个深红色调的房间,没有窗,只有一扇上了八套锁的门。屋子里很暗,只有四角各点了一支烧不尽的机械蜡烛。通过昏黄的烛光可见这里面很空旷,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正中央画了一个血红色的法阵一样的大图案,阵心摆着一个有两人高的透明液罐,里面咕噜噜地冒着气泡,罐底发着幽绿色的光,映照着漂浮在液体里的一个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的肉团。
那个不规则肉团正像一颗心脏一样扑通扑通地跳动着。燕珊霆
这一切看上去,真是恶心又诡异。
“过来,过来……”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女人的声音相比之下更成熟一些。
何宴的心刺痛了一瞬,嘴里不自觉喊了一声:“妈妈……”
旋即他又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哪来的妈妈?!何圣蓝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他环顾四周,眼中充满敌意,“还不出来!借着别人的声音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
那个声音停了一瞬,发出了一声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又道:“过来,过来……”
液罐里的肉团上下动了动,然后径自冲着何宴的方向漂过来,紧紧贴在罐壁上。
何宴犹疑地走过去:“是你在发出声音?”
走近了,便见肉团兴奋地转了大半圈儿,在管子打结之前又急急转回来,贴着罐壁撞了两下,它身上的红白色经络都被挤压得鼓起来。
何宴忍住犯呕的劲儿,问:“你会说话,是什么东西?”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那肉团继续道,声音飘渺,好像直接在用精神对话。
见何宴不动,它又道:“我不会害你。”
这一回是纯粹的女声,温柔得让何宴再次想到了母亲。
“不要用她的声音说话!”何宴斥道。
说完,到底是往前又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