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95章 缝了八针,还没拆线

  傅珩之一消失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宋西岭联系过他,对方却电话电话不接,消息消息不回。

  宋西岭最后也有点火,加上最近自己工作室的事情比较多,干脆不管了。转念一想,傅珩之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想当年他出车祸,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那么久,也没见傅珩之来一下的。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他来到工作室,打开电脑时,发现了一封陌生人的来信。

  他点开看了看,是一个合作的邀约。对方自称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公益组织的成员,在杂志上看到了他拍摄的照片,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够与他展开合作。

  宋西岭简单查了查这个组织,他们成员参加的比赛所获的奖金都会捐赠给贫困地区的儿童,听起来很有意义也很有趣,宋西岭便回信称可以合作。

  这三天他们把能走的流程都走完了,宋西岭已经决定带阿秋和王澜去参加拍摄。在工作室做最后的准备时,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傅珩之踩着阳光走了进来。

  宋西岭抬头去看,他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衫,看上去十分轻薄,手里挎着包,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察觉到宋西岭的目光时,他将帽子摘下来。只见他额上贴着一块厚厚的白色纱布,头发也被理得很短。

  宋西岭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直到走到眼前,傅珩之仍盯着他,继续往前,眼看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目光紧紧相连,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傅珩之进一步,宋西岭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腰撞到桌沿,退无可退,傅珩之伸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额头上的白纱十分厚实,看来伤势只重不轻,宋西岭有点心虚地躲闪目光,说:“你、你好点了?”

  傅珩之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手指不轻不重地揉,说:“缝了八针,还没拆线。”

  宋西岭心底‘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他当时真没想到,扔了瓶饮料的后果会这么惨烈啊!

  虽说他确实对傅珩之厌烦极了,可是这些天来他的确帮了自己不少,宋西岭想要远离他是真,偶尔也会起一些报复的念头,可从没真打算把他怎么样。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提了提声音说:“我当时没有往你额头的方向扔,你怎么……”

  他想说傅珩之不会是故意撞上去吧,可是直觉告诉他傅珩之不可能干出这种蠢事。

  缝针,还是在额头上比较明显的地方缝针,稍不留神就有留疤的风险,傅珩之又是个比较在意外在的人,他……

  宋西岭没有说下去,但傅珩之早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眼神在变得没有一丁点笑意。

  宋西岭心底渗起凉意,刚要解释什么,只听一旁的门开了下,阿秋走出来说:“宋哥,这个镜头——”

  然后他看到眼前的一幕,默默地转身回避,利索地关上了门。

  “……放开,”才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宋西岭扯住傅珩之的手腕,“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傅珩之说:“你现在混得要命,我不动你,不挫挫你的锐气,哪天就被你打死了。”

  宋西岭回忆起当时的一幕,知道自己误会他了,加上动用暴力确实是他的不对,心中有点愧疚,可想起前因后果,还是完全拉不下脸道歉,就硬着头皮说:“……谁让你挨我弟弟那么近,那段时间你又骗他又骗我,这次就是现世报。”

  傅珩之的目光在瞬间凌厉起来,他二话没说,抬起手来往宋西岭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宋西岭登时懵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已经被傅珩之牢牢卡在头顶,简直像手铐一样结实。他伸出脚就要踢过去。

  傅珩之抬起腿来,用膝盖卡住他的大腿根,脚背抵住他的小腿,把整个人禁锢得严严实实,恶狠狠地说:“现世报,我教你什么是现世报,小混蛋。”

  说完他巴掌起起落落,雨点似的落在他屁股跟大腿上,宋西岭登时瞪大眼睛,叫都叫不出声。

  他被摁得死死的,一动不动挨着揍。傅珩之力气那么大,又使着巧劲儿,瞄准了位置打,他怎么都躲避不开,身子瞬间麻了半边。

  这疯子!他咬着牙气得直哆嗦,瞥见傅珩之有几分戏谑的眼神,胸口的火焰简直升了天,张口高喊:“阿秋!阿秋!傅珩之发疯,快报警——”

  门被一把打开,阿秋像子弹一样弹射出来。趁着傅珩之转头盯他,宋西岭猛地踹出一脚,踢开面前的人。

  踹出去还不太解气,抬起另一只腿,又是一脚上去。

  傅珩之干净的黑色长裤上立刻出现了两个脚印。他踉跄了一下,仍死死拉着宋西岭的手腕。他看阿秋的眼神十分可怕,那巨大的威力让阿秋在五米之外迅速刹车,阿秋眨巴着眼睛,定睛看了一圈现场状况——两个都是衣衫不整、呼吸急促的,区别是一个恼羞成怒,一个意犹未尽,无论如何,显然没他什么事。

  阿秋吞吞吐吐地说:“我以为出事了……”

  “废话,当然是出事了!”宋西岭怒不可遏,“傅珩之你快点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

  傅珩之充耳不闻,扯着他的胳膊就往房间里带,宋西岭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刚一进去,门被傅珩之一把拍上。宋西岭被扔到懒人沙发上,整个人瞬间陷入柔软的棉花里。他喘息着撑坐起来,仰头狠狠盯着傅珩之:“你要跟我打架?走,我们找个地方。”

  “打什么架,你跟我打架只有被打的份儿。”傅珩之拉过把椅子坐下来,扯松领口,嘲讽道。

  “你真是忘性大,刚被我开过瓢,伤没好就忘了疼。”宋西岭反唇相讥。

  傅珩之欺身压下来掐着他的脸,说:“你知不知道,我的低血压都被你治好了?”

  “那你不该感谢我?”

  傅珩之啧了一声,再次举起手来,宋西岭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伸出胳膊挡在脸前。他的手很快落下来,却是弹了下他的脑门,接着轻轻抚在了头顶,顺着头发滑下来,在耳垂上不轻不重捏了两下。

  那只耳朵戴了耳钉,被揉起来的感觉有些奇怪。有一点点疼,一点点麻。

  宋西岭抬起头来。

  傅珩之已经坐回了原位,瞧着他说:“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宋西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那我这段时间被你骗的补偿怎么算?”

  “没问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让我离你远点,我都能做。”

  “那免谈。”

  傅珩之沉默了一会儿说:“西岭,你这三天是不是完全不担心我。”

  “我可是给你发过消息的,是你自己不回复。”宋西岭瞪着他,“再说又死不了。”

  傅珩之望着宋西岭气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很想说这三天里,他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受伤后他没有及时去医院,半路上失血过多,还是好心人帮他拨了急救电话。他短暂地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发现找不到手机了,估计是丢在事故地点,只好报警。又辗转耽搁许才拿到手机,一开机就着急忙慌地找信息。

  结果定睛一看,宋西岭只给他发了两句话。

  第一句:“医药费我出。”

  第二句:“?”

  傅珩之突然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宋西岭立即进入防备状态,紧张得直吞口水。其实傅珩之说得没问题,如果没有武器单单肉搏,他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跟人打架颇重技巧,主要用肘击和膝击两种,对付校园小混混和街头小伙绰绰有余。年轻的时候他拿这些招数对付过傅珩之,基本上十招之内就被按得死死的。

  傅珩之那会儿直接提着他的膝盖,把他按在床上,还按成了一个四仰八叉、不可描述的姿势。然后他轻描淡写地微笑,犀利点评:“你这是泰拳的一些招式,但是力量和熟练度都不够,没办法完全施展,反而很容易被对手拆招,出现这种情况。”

  接着宋西岭的裤子就被整个儿扒了下来。

  后来,除非知道傅珩之绝对不会还手,他再也没有主动动手过。

  宋西岭看着傅珩之沉默的脸,不太情愿地思考要不要服个软。

  他可不想再被傅珩之按着打了,虽然没有多疼,可那种耻辱感绝对让他经年难忘。偏偏傅珩之还很喜欢那一套。更何况他今天显然状态不佳,宋西岭决定不往枪口上撞。他忍着把他轰出去的念头,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跟他一般见识。

  但是没想到傅珩之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然后转过身来,像忘记了刚刚的事情一样,说:“你们最近要去哪儿出差?还是和杂志社的合作?”

  “……不是。”

  宋西岭对他话题转变之生硬无话可说,不过他还是选择接受。

  “合同找出来我看看。”

  宋西岭指着电脑:“电子签,自己找。”

  十几分钟后傅珩之浏览完毕,说:“你查过他们的负责人么?”

  “查过,是个富二代,平时没什么事,听家里的安排搞了这么个慈善机构。”

  “叫什么?”

  “叫吴良。”

  “这项目不行,现在能退出最好退掉。”傅珩之伸出手,“把你手机拿过来,我联系负责人。”

  宋西岭抗议:“为什么?我不要。我们马上就要去拍了。”

  “他们的结构不合理,大概率只是表面风光,以慈善机构的名义办下来,实际上是用来做什么,不清楚,但估计不是好事。你非要去的话,”傅珩之说,“我跟你一起。”

  宋西岭瞟着他,心里不怎么爽快。这态度转变得可真够快的,刚刚还跟他剑拔弩张,现在怎么替他考虑起来了?宋西岭压根不相信他的话,有前车之鉴,谁知道他脑子里又在盘算什么坏事。即使傅珩之说出千百个不让自己去的理由,他这次也要去。

  “不要,票已经买好了,”宋西岭面无表情地拒绝,“对方说只留了三张票给我们,我带着阿秋和王澜去,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别管我。”

  傅珩之盯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故意跟我对着干?”

  其实傅珩之今天心情一直不大好,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摸到了宋西岭的耳钉,沉闷的心情突然雀跃了几分。像苦了许久的人一不小心尝到棉花糖似的,甜丝丝的味道从心底往外渗出,流向四肢百骸。那耳钉像某个微妙的开关,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耳洞是一种轻微的贯穿伤,大多数人打耳洞后一段时间不戴耳钉,耳洞就会自动愈合。可是宋西岭的耳洞还在。

  那是他当年亲手给他打的耳洞。

  傅珩之不是头一次发现宋西岭还留着它,但却是时隔两年后,第一次真切地触碰。

  为什么宋西岭还留着它?

  是因为好看?不会吧。宋西岭向来不热衷于打扮。

  那么或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愿意让自己给他留下的痕迹全部消失。

  傅珩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目光紧紧地黏在他的右耳耳垂。背着阳光,耳垂边缘几近透明,泛着淡淡的红色,看上去柔软极了。下方穿着一个银色的小环,随着宋西岭的动作反射着熠熠的光。

  “你自我意识过剩吧,我们三天前就谈好了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宋西岭哼了一声。

  “行,”傅珩之移开目光,望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那你以后可别哭着喊着来找我,说被人欺负了。”

  宋西岭觉得今天的傅珩之简直不可理喻。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遇到事情什么时候找过你?”

  傅珩之想了想说:“也是。那这次要记得来找我。”

  “……我这次会很顺利的,少胡说八道。”

  傅珩之坐在电脑桌前,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宋西岭一眼瞥到了放在电脑旁边的一沓厚厚的订婚请柬,一时间有些紧张。

  最近订婚宴的准备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是他和杨恕的事情,没有和傅珩之透露过一个字。而且他以后也不打算说。

  他懒得去想如果傅珩之知道了会怎样,以他对他的了解,一定是不同意的。可是退一万步说,这件事和傅珩之没有半点关系。他已经决定一定要让傅珩之远离自己的生活,就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也不能让他干涉自己的任何决定。

  抽离的过程一定是漫长而又困难的,傅珩之的穷追不舍,注定他们要纠缠不清许久。

  所幸傅珩之并没有看到那些请柬,宋西岭趁他离开房间时把东西锁进抽屉。

  他们当天晚上就启程去拍摄。傅珩之在工作室等他。

  这次极限运动的主要项目是山体速降,光秃秃的石头山非常陡峭,从上往下看去,云雾缭绕,让人胆战心惊。参赛的年轻人们驾着自己的变速自行车,全副武装来到场地。宋西岭带着阿秋和王澜找了一处比较平坦的空地,开始调试无人机。

  “嗨,小宋。”一个带墨镜、穿着运动装的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冲他们打招呼,“我的车是最帅的黑猎鹰哦,到时候多拍拍我呗。”

  “吴良。”宋西岭听出这是吴良的声音,点点头说,“嗯,我看情况。”

  航拍过程中有太多风险,他没法保证面面俱到。

  半个多小时过后,可能是受到傅珩之暗示的影响,宋西岭全程精神紧绷,反而一切都非常顺利。吴良摘下眼镜后和一群人走过来,宋西岭才看清他的脸。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俊秀的五官,以及那不可一世的气质,一看就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骄纵到大的孩子。

  吴良率先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宋西岭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两只手不轻不重地交握,却一时间没有松开。吴良忽然用力捏着他的手指,宋西岭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他的手心被轻轻一搔。

  很痒很麻,非常不适。

  吴良天真无邪地笑着:“晚上去吃点东西?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