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29章 傅家风云

  第二天,待傅珩之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睡眼惺忪地盯着手表的时间,有些难以相信地顿住了。可能有十多年,除了倒时差以外,他的作息都堪比一台精准的机器,睡懒觉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久远。

  照例拿起手机处理信息。娱兴刚刚经历一番动荡,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收购盛世,但圈内没有新鲜事,消息从社交网络飞速散布,不少知情者都向他发出真诚或虚伪的祝贺。傅珩之挑拣着相对重要的一一回应了,手指在滑动到某处时,突然停了下来——那是和宋西岭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他发过去的:“东西多不多,搬好家了吗?”

  而对方,整整三天没有回复他。

  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宋西岭要搬家,但正好赶上自己出差,所以没能及时联系。

  傅珩之没有迟疑,立刻拨通了电话。短暂的嘟嘟声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喂,您哪位啊?”对方似乎在吃面,一边吸溜一边不大清楚地问。

  “凌斯寒?你拿着宋西岭的手机干什么?”傅珩之没留意其他,有些奇怪地道,“把手机给他,我有事问他。”

  对面传来碗底和桌面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凌斯寒没好气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总。真不好意思,宋西岭现在没法接您的电话。”

  “……他干什么呢?”傅珩之睡得太久,头脑有些发懵,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宋西岭的工作安排,最近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忙这么久,连消息都没时间回复、电话都没法接的。

  “干什么?”凌斯寒腔调阴阳怪气,夸张地拉长声音,“宋西岭生病了,在医院里睡了整整三天。我不知道傅总究竟在忙什么,忙到现在才想起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句。不过你放心,等他醒来后我一定让他马上和你解除协议,绝对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嘟嘟”声响起来,凌斯寒挂了电话。

  “……”傅珩之抓着手机,半天才反应过来,宋西岭生病了。

  是了,之前,宋西岭和他提过,自己去医院看病。好像……是胃病?当时自己还说,然后带他重新仔细检查一下。

  后来却没有检查。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傅珩之扶着额头,努力回想着前几天的场景。下了邮轮后,他直接去了公司,虽然没什么着急的事情,但乱七八糟的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而宋西岭也没有主动来找他。

  所以不是耽搁了,是两个人都单纯地忘记了。

  傅珩之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消息框,输入了一条新消息:“醒后来找我。”

  -

  傅家上下最近笼罩着一层阴云。

  傅长松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都没有踏进家门一步了,杨茹芬天天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对方一概已读不回处理。她看着各大平台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一天比一天慌张。京城的太太们也有旁敲侧击打听的,杨茹芬压根不想理会,然而碍于面子,只好笑脸相迎,一遍遍地解释傅长松没有进监狱,那个什么傅珩之和他们关系也很好之类,即使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她最爱的肥皂剧,然而她现在没有一点心思看,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地抓着手机,隔三秒刷新一次消息。忽然,耳边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杨茹芬神经紧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一转头,竟是自己肥猪般的儿子,悠哉游哉地抓着两大包薯片往嘴里塞,头上还戴着个耳麦,哼着歌往厨房走。

  一股血从胸口直冲天灵盖,杨茹芬箭步冲上去,扯下了他的耳麦,破口大骂道:“还吃,还吃!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成天待在你那个猪窝,朋友朋友没有,学习学习不行,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妈你又发什么神经?”傅天锡莫名其妙的,“我吃点东西怎么着你了,你自己心情不好别拿我撒气,有本事找爸甩脸子去啊!”

  杨茹芬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还有脸说你爸!你今年多大了,你爸出了事,你还能安安心心地坐在家里面。别说比得过那个傅珩之了,你要是比得上他一半,我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傅天锡把薯片一扔,梗着脖子呛她:“爸出事又不是我干的,你跟我较什么劲!你每天吃的喝的用的全靠爸,现在爸出事你倒来怨我。你这样,又能比得上傅珩之他妈多少?”

  “傅珩之他妈”五个字就像一根锐利的刺,多年来早已跟狠狠地扎进杨茹芬的心里,被傅天锡口无遮拦地提起,如同把那根刺连带着心脏的血肉一起撕扯下来。

  “你……”杨茹芬面色发白,瞠目看着这个没轻没重的白眼狼,气不打一处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僵持在客厅,谁也不肯退让,她心中酝酿着更加难听的话,准备好好敲打敲打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不远处的大门忽然从外打开了。

  母子俩齐齐回头望去。回来的人不是傅长松,而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穿着雪白的棉袄,系着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衬得脸颊白皙明艳。

  “妈,哥,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我刚刚在外面都听到了。”女孩一边说一边脱下外衣,走了进来。

  傅天锡扭过头去:“妈更年期到了,烦得要死。反正我是不伺候了,我明天就收拾行李去鹿城住。书柔你这几天早点回来,免得她饿死在家。”

  “你说什么?你敢!”杨茹芬指尖掐进傅天锡的脑门,眼睛眉毛齐刷刷竖了起来。

  “好了好了,”傅书柔打着圆场走过来,“哥,你让我买的东西我放门口了,你去看看,应该还新鲜。”

  “是鱼子酱和鲍鱼吗?”傅天锡顿时回过头来,瞬间忘记了跟母亲的不快,期待地问。

  “是,我晚上托朋友带回来的。”

  “太好了太好了!”傅天锡双眼放光,转身欢快地向门口小跑。

  “书柔,你这时候回来……”杨茹芬焦急地说了一半,傅书柔轻轻“嘘”了一声,她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

  看傅天锡离开,傅书柔揽着杨茹芬坐在沙发上,片刻后低声道:“妈,我知道你担心爸。我今天见到他了,他没什么事,最近风声太紧,他暂时没办法回家,你身体不好,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他回来就好。”

  杨茹芬半张着嘴,有些惊愕:“书柔,你真见到你爸了?他,他……”

  “你放心,爸真的没事,有我在呢。我已经找好了律师和证人,双方的意思都是希望你和哥最近不要抛头露面,尽量少上网发表言论,否则会影响他们的处理效率。”

  “好好好,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杨茹芬抓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女孩柔软的手,泫然欲泣。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儿子面临这样的灭顶之灾时,站出来撑起这个家的,居然是傅书柔,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子。

  傅书柔是傅长松前妻的女儿,虽然不像傅珩之那样从小被送出去,但也一直念寄宿制学校,回家的日子寥寥无几。

  转头看着厨房里哼歌的傻儿子,对比一番,果然冰雪聪明的女儿才是最贴心的小棉袄,为父母分忧解难,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杨茹芬心里又是忧愁,又是暖融融的,早知有今天的光景,她当初就多给傅书柔包里塞几张钞票了。

  傅书柔将杨茹芬的情绪安抚好了,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座别墅是傅长松的老宅,她的卧室在西边朝南的位置,面积不大,家具也不多,但胜在向阳,常常有阳光照射进来。

  她踢掉拖鞋,脸朝下摔进松软的棉被里,深深地呼吸着熟悉的味道。须臾,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柔柔。”话筒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嗯?哥你怎么了,声音不太对啊,没休息好?”

  “……”傅珩之顿了一下,“没有。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啊。主要是杨茹芬有些疑神疑鬼,傅天锡还是那个老样子。你什么时候接我走,我真是……”

  “很快。另外,开庭的那段时间,不要让他们上网。”

  傅书柔从床上坐了起来,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尽力打消他们的疑虑了,但他们都有手机电脑,尤其是杨茹芬,现在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手机都不离身,隔三秒就刷新一次消息。”

  “办法很多。你抽空在家里装几个屏蔽器,实在不行就把电子设备扔进水池,然后把大门锁了。”傅珩之慢悠悠地说。他似乎在开车,话筒中传来汽车疾驰中与地面摩擦的声响,衬得他声音有些模糊。

  “……”傅书柔张了张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说,“你认真的?”

  “是啊。”

  “有没有更温和一点的办法?”

  “也有。你可以在饮水机里加上适量安眠药,让他们在家里睡上整整一天。”

  “这哪里温和了……”

  “或者在家放一小把火,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过这个实操起来会有一定的风险,主要是会给消防队添麻烦。”

  “……”

  “开玩笑的,不过办法的确很多。”傅珩之再次强调了一遍,“总之,那天不能让他们上网、不能和任何人联系。”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说爸爸入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算杨茹芬和她儿子知道了真相,跑到法庭大闹一通,也影响不了什么吧?”

  真相迟早会浮于水面,开庭后继续隐瞒的意义不大。与其让杨茹芬母子在新闻上做最后知道的人,还不如早点坦白,给他们一些承受和发泄的时间呢。

  根据多年的经验,傅书柔已经能够想象到杨茹芬得知真相时会是怎样一种状态,恐怕到时候她恨不得把自己撕了。

  傅书柔向来懒得和她在家演母女情深的剧本,今天也仅仅是受傅珩之之托,办事而已。

  “会影响我的心情。”傅珩之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傅书柔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在被子上砸出一个坑。事情了结之后,她必须得问这个可恨的大哥要补偿费。

  “我暂时就这么多事,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完成后,你有什么打算?要继续读书吗?”傅书柔记得她傅珩之医学博士还没读完,当时执意回国,导师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

  “不了,我没那方面的天赋。”

  “我想读。”傅书柔说,“我想出国学舞蹈,芭蕾、现代舞或者歌剧表演都可以。”

  “没问题,你想干什么都行,费用不用担心。”

  “嗯,谢谢哥……对了,”傅书柔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奋地说,“我想打听一个人,是原娱兴的,他交际舞跳得不错,我们在一场假面舞会上跳过舞。”

  “假面舞会?那次去的也就二十几个人,不难找。”

  “可是他不在邀请名单上,他没有戴娱兴logo的胸针。”傅书柔回忆着舞会上那位男性的身影,嘴角挑了挑,“这人很有意思,你要是找不到他,绝对是娱兴的损失。”

  傅珩之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说:“你看上了?这么多年,从你嘴里听到的有名有姓的男人可不多。”

  “那倒没有,只是想认识一下。”

  “行,我会帮你留意。”傅珩之说。

  “好啊,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是不是恋爱了?我之前看到你微博发了张照片。”

  “……没有,已经删了。同事开玩笑发的。”

  “真的是同事吗?可是那只手……”

  “没骗你,真的。不过柔柔,”傅珩之声音有些沙哑,“时偌回国了,如果他……联系你,记得立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