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26章 被迫出柜

  接到傅珩之的电话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宋西岭都靠在门口睡过一觉了,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接通电话,声音有些沙哑:“傅珩之。”

  话筒里传来汽车在路上飞驰的声音,傅珩之的嗓音带着点歉意:“宝贝,公司临时派我出差,我现在在路上,可能一两天回不去了。公寓备用钥匙在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你来取一下。”

  “好。”宋西岭直了直酸困的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早点回来。”

  傅珩之笑着答应了。

  公司放假后都没什么人,偌大的楼里冷清寂寥,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四面八方。宋西岭拉着箱子进了电梯,刚准备关门,身后传来一串高昂的喊声。

  “哎,等等等等,别关别关——”

  宋西岭赶紧按下开门键,一个瘦瘦高高穿着风衣的人影蹭地晃了进来。他口罩墨镜帽子齐上阵,脖子以上被遮得严严实实。

  宋西岭向他点点头说:“许总。”

  前段时间,许初棣放着公司老板的位置不坐,反而出道拍戏去了。本来人人都不看好,结果他一炮而红,现在微博粉丝直逼一千二百万,什么乱七八糟的最佳新人奖、男配角奖之类拿到手软,上街被粉丝围攻要合照签名成了家常便饭,他只好每天把自己遮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许初棣嘿嘿了两声,摘下了口罩和墨镜,眨巴着眼睛说:“我都捂这么严了,你还认得出我,眼神不错。哎,都放假了,傅珩之也不在,你拿着行李箱来公司干什么?没地方睡觉了?”

  “取东西。”宋西岭言简意赅地说。他跟许初棣不怎么熟,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不想跟他透露太多。

  电梯很快就到达楼层,他故意让对方先出去,自己等了片刻后才走,没想到许初棣就站在楼梯的转角,正探头探脑地瞧他。知道这人今天势必要跟他扯几句闲事了,宋西岭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许初棣看他走来,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宋西岭,你认不认识凌斯寒?”

  “……不认识。”

  “别装了,”许初棣拍拍他的肩膀,“凌斯寒跟我说,你跟他是发小,玩了十几年的那种。怎么你之前都不说啊?我可是他的死忠粉,早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我就让你帮我要签名去了。”

  宋西岭哑口无言。

  许初棣很开心地幻想着:“这下他们盛世被合并过来,我以后就能天天见到凌斯寒了。哎对了,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跟现在一样吗?”

  “差不多吧。”宋西岭从一堆信息中提炼出最大的疑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还……”还聊得这么好。他心中禁不住有些疑惑,按照凌斯寒有事必找他吐槽几句的性格,居然没告诉他这件事情。更何况依照许初棣的说法,两人都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回忆起许初棣在傅珩之办公室里发出的那些浪荡言论,不禁皱了皱眉头。凌斯寒一来长得帅气,二来没权没势的,今后有必要提醒他注意一下。

  许初棣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稀奇,圈子就这么大,一来二去不就认识了?也就你这样的,混圈这么多年,朋友都数不出几个,天天就围着傅珩之转圈。”

  宋西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居然还能被攻击,当即闭上了嘴。

  “其实我觉得吧,你真没必要这样。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有点自己的打算了,毕竟你们的协议早晚会到期的。你别这副表情,我这都是经验之谈知道吗,傅珩之那个人渣是靠不住的,虽然他跟你签的时间比较长,可你看看之前那个……”

  宋西岭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许总,我先进去了。”

  “……哦。”许初棣碰了一鼻子灰,一脸无奈,“行吧行吧。对了我还有件事,年后有个电影剧本,我演男主,你去看看喜欢哪个角色,然后跟经纪人说一下。”

  “嗯。”宋西岭敷衍地应了,关上了门。

  钥匙果然就在傅珩之所说的地方,宋西岭正要拿上离开,手指却在看到抽屉里一样东西时,顿住了。

  一封跨国寄来的信,看样子是刚被人拆开看过,随意地折叠了放在抽屉。

  鬼使神差的,宋西岭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手写的英文流畅漂亮,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从小在国外长大,英文好得没话说,匆匆扫了一眼,大意是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你的事业发展得如何,今后如果有意,还可以回来继续读博士,另外你托我找的人也有了消息,请联系张先生如何如何。

  可能是傅珩之从前的老师或同学发来的,据说他以前在国外念书,但是博士没能毕业就来娱兴上班了。宋西岭没看出什么端倪,把白纸放了回去,没多在意。

  打车回家的间隙,他拿起手机,左思右想,还是给凌斯寒发了条消息。他们已经有段时间不联系了,私聊窗口上空空荡荡,停留在好几个月前,他发给凌斯寒的一张专辑照片。

  -阿寒,你跟许初棣怎么认识的?

  宋西岭斟酌了一下字句,这么问道。以他对两个人的了解,能聊到他们发小时期的事情,凌斯寒对对方一定是真心相待,但许初棣那里就未必了。

  他想起傅珩之偶尔和他谈及这个人,不是经常出入酒吧夜店,就是混迹年轻男女之间,不谙世事,一整个含着金汤匙出生,被家里宠到大的小少爷。未来的路当在娘胎里时就有人替他铺好了,所谓一出生就在罗马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可是,凌斯寒却跟他完全不是一种人。凌斯寒家境清贫,父母身体差,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低保户。如果不是宋西岭父亲和凌斯寒远房亲戚有商业来往,而他们两个小孩关系又好,他恐怕永远都没有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学生时期,凌斯寒的刻苦勤奋也是数一数二,在宋西岭的成绩因在及格线边缘徘徊而屡屡被老师谈话时,凌斯寒就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拿奖学金拿到手软了。

  十五岁那年,凌斯寒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买下人生中第一把吉他,在网络上传自己编曲作词的歌曲,迅速走红。做歌手是他从小的梦想,他好不容易刚刚摘到了一颗梦想的果实,宋西岭很担心许初棣这个不可控的因素让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

  直到下车时,凌斯寒的消息才来,他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宋西岭想了想,回复:

  -有,你想去哪?

  凌斯寒立刻报了个地址过来,说在那里等他。宋西岭看了看,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原因。估算了一下距离,发现这地点离家不远,就说等他半小时。

  收拾妥当后他准时到了凌斯寒约的清吧。里面地方不怎么大,但是五脏俱全,身着开衫的驻唱歌手在台上抱着吉他,低声唱着舒缓的民谣,台下人不多,大家的说话声音也很小。

  宋西岭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凌斯寒。有了公司的包装,凌斯寒穿衣打扮都不那么随意了,一件粉色衬衫一条黑色西裤,衬衫下摆打了个结系在口袋。看着简单,但搭配在他的身上,显得脊背笔直,腰部劲瘦。

  “西岭,这里!”凌斯寒也看到了他,立刻朝他挥手,“好久没见了,想喝点什么?怕你喝不惯,我刚才只点了一杯清酒。”

  “不喝了,我胃不太舒服。”宋西岭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地说,“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一直没怎么联系你,今天上午我在公司遇到许总了,你……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他实在有些着急,害怕许初棣真的勾搭上了凌斯寒,一路上急匆匆的。但按过往经验来看,凌斯寒比他冷静理智得多,而且还是直男,应该不会轻易被许初棣“拐骗”。

  凌斯寒拿起酒杯晃荡着,里面的冰球和玻璃内壁来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直视着宋西岭的眼睛,不答反问:“你还问我,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跟你们那个傅珩之是怎么回事?”

  宋西岭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清吧见凌斯寒,凌斯寒也不是第一次在这儿问起傅珩之。

  台下三三两两的人交杯换盏,调酒师上下摇晃容器,音乐像泉水一样流淌在宋西岭的耳朵里,他回忆不由自主慢慢地飘到了几年前——他们第一次来这里见面时。

  那是一个初夏,宋西岭在公司给大股东整理文件忙到吐,下午出来后,在地铁上收到了凌斯寒的邀请信息,他欣然赴约。

  本以为只是两人见面随意聊天,可凌斯寒探寻的目光、严肃的表情都给他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说了说各自的近况后,凌斯寒开始了审问。

  “西岭,你进娱乐圈,不是一开始告诉我的那个原因吧?”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慢条斯理,“你进圈这么多年,这边的事业一直没什么起色,也不全是因为舅舅的缘故吧?还有之前很多次,我看到你出入各种酒局,问你你也不说。西岭,如果不是我从别人那里了解了一部分事实,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宋西岭不得不垂下了眼帘:“阿寒,我确实……有些事情没告诉你,我只是担心你接受不了。”

  凌斯寒重重地放下杯子,铛的一声,玻璃杯和大理石桌面撞击发出剧烈的声响,周围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接受不了什么?是接受不了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还是接受不了你为了进圈,选择被一个大你八岁的男人包-养,还是接受不了你和他表面是上下级、背后却是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宋西岭的耳边却无比刺耳。在二十多年的成长过程中,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碰南墙,没有父母管教他,叔叔舅舅碍于情面,更很少教他什么,唯一被人教育的经历,发生在挂科后,大学老师和傅珩之的身上。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和他从小就认识的凌斯寒居然会充当这么一个角色,而且责怪的,还是一件他自作主张,瞒下所有人的事情。

  宋西岭吞了口口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斯寒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和了语气说:“你……是不是被那个傅珩之骗了?我打听过了,这个人私生活非常混乱,光是跟男明星的绯闻就不下十次。而且人品也很差,他为了爬上娱兴CEO的位置,把之前对他不利的董事会都踢下去了,手段非常不光彩,丝毫不顾及以前别人是不是帮过他。”

  宋西岭紧了紧拳头,开口道:“阿寒,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从十几岁开始,喜欢的就是男人。”

  凌斯寒震惊地看着他。

  宋西岭默默地想着,他的反应在情理之中。毕竟两个人从小玩到大,青春期简直无话不谈,宋西岭却唯独对自己的性向闭口不提,凌斯寒跟他说起类似的事情时,他也不怎么接腔,导致对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些害羞。

  他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过凌斯寒如何看待周围喜欢同性的同学,然而凌斯寒那时候刚被天桥下的老头骚扰过,对这个群体十分厌恶,宋西岭就彻底断了跟他出柜的念头。

  “我跟傅珩之……说来话长。”他迟疑了一下,“我刚回国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所以后来他想跟我签订合作协议,或者说是情人契约,我就同意了。我……是完全自愿的,我们也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至于他的绯闻,基本都是假的。”

  凌斯寒迟迟不能消化,他呆滞地看着桌上的空酒杯,感觉自己已经濒临崩溃。好半晌才抬起头问道:“不是,我不太懂你们同性恋是什么情况。那你们,你是跟他真的……你跟他上、上床,他给你……钱?”

  “……”宋西岭不想说话,他的耳根有点发烫。

  “操,”凌斯寒似乎也无法接受这些事情从宋西岭口中提起,踢了一脚桌子,利用反作用力把椅子往后移了一截,蹭地站起来,眼睛看着远处,“你等等吧,我得出去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