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24章 不想吃饭

  宋西岭是被饿醒的。恍惚中,肚子一阵阵抽痛,眼前站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一下下击打他的腹部。但是那和被人打一拳的痛感并不一样,百思不得其解时,又一阵更猛烈的疼痛袭来,他猝然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黑了。房间内很昏暗,只有海面反射的月光安静地流淌在桌面和地板,地面顺着船体前进轻轻摇晃,于是月光也悠悠地晃荡着。

  房间床铺和他的身体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薄荷香。是了,傅珩之向来仔细,在这些事上,挑不出他半点毛病。

  一片寂静里,桌上机械手表发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机械手表?宋西岭看向音源,是傅珩之的手表。

  他慢慢地坐起来,却因牵连到身体的伤处,疼得“嘶”了一声。伸手拿手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折腾得他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傅珩之的新消息在一小时前发来。“醒了来楼上找我,房间号164.”

  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但邮轮上的夜生活还没有结束,刚踏出房门走几步,甲板上的音浪就震得人耳膜发麻,楼梯间弥漫着酒精,黑暗的角落里,有人放肆地接吻。夜风有些凉,宋西岭披了件外套,带着鸭舌帽,低着头走上楼梯。

  “宋西岭——”

  熟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气息有些不稳,伴随着高跟鞋落地的哒哒声。宋西岭回过头,明黄色的吊带裙,白皙纤瘦的肩颈,以及明显因酒精刺激而有点发红的脸颊。

  是江蝶。宋西岭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转身看着她:“江蝶?怎么了?”

  江蝶冲上了楼梯,在宋西岭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伸出手来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直视他的眼睛,看着瘦弱的手臂,用劲却不小,拽得宋西岭微微俯下了身。

  打记事起,除了工作需要,宋西岭就没跟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江蝶带着酒精的气息扑在他脸上,一时间方寸大乱,惊愕地看着她:“你……”

  “你现在是要去找傅珩之,是吗?你这样做,是他逼迫你的吗?”

  宋西岭向后退了一步说:“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去找他……”

  “我都看到了!”江蝶大声地说,“开会前我去找你,看到傅珩之拿着你的房卡开门,然后……”

  她的声音在无意中越来越大,回荡在楼梯里,余音绕梁。有三三两两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而视,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不停地循环在他们二人身上。

  圈子里本来就乱,谁跟谁有点什么,早已是家常便饭,大家见怪不怪了。但宋西岭一点都不想给自己增添类似的话题。

  虽然不知道江蝶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知道多少,但是担心她说出更危险的话来,宋西岭当即松了松衣领,利落地摆脱开她的手,沉下声音说:“江蝶,你喝多了。”

  江蝶的话戛然而止,她闭了嘴,有点委屈地看着宋西岭。

  宋西岭垂下目光,转身离开了。

  总裁房间的楼层十分宽敞,地上厚厚的红色绒毛地毯和墙壁特殊的材料收音效果极佳,一走进去便跟外界的欢声笑语的世界隔绝开来。

  164房间在走廊靠后的位置,宋西岭生怕又碰见什么人,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到达目的地时刚一伸手,还没敲门,门瞬间就开了,好像里面的人就站在门口等候他一样。

  傅珩之动作娴熟地揽他进门,宋西岭舒了一口气,摘掉帽子,一眼就看到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食物。

  这次不是海鲜了,成了江南的食物,赤豆元宵、馄饨面、汤包、炒菜。是傅珩之的口味。

  “饿了吧,来吃点。有胃口吗?没胃口也得吃点,否则长时间不规律饮食,你的胃病会加重的。”他说。

  宋西岭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盯着那些热气腾腾的美食,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吞了口口水。他并非完全没有胃口,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他非常害怕,一旦开始进食,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发病时可怖的状况,尤其是傅珩之。他垂下眼帘,忍受着口腔里唾液的分泌,脑子里止不住地冒出自己前几次催吐的情形……傅珩之如果看到,一定会觉得他非常恶心,会以为他是个疯子吧?

  他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来,说:“……不,我不饿,不想吃东西了。”

  傅珩之取筷子的动作滞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他转身走到床边,说:“你自己在楼下吃过了?”

  “嗯。”

  “什么时候?”

  “刚才,上楼之前。”宋西岭胡乱编造道。

  “吃什么了?”

  “随便……一点生鱼片之类的。你吃吧,别问我了。”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傅珩之这样穷追猛赶的严刑逼供式问答。

  傅珩之沉默片刻,一把将他推在床上。

  “等等……你干什么?不会还要……不是,我,我还没好……”宋西岭讶异地推了他一把,然而于事无补,三两下他松松垮垮的上衣就被傅珩之撩到了胸口。

  他的手掌贴在宋西岭的腰腹左右移动,不停地掠过他敏感的位置,宋西岭的耳根瞬间就红了,他看着傅珩之那专注又严肃的模样,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情趣,可现在自己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只好不停地躲避傅珩之的抚摸。

  “别动……很快就好了。”傅珩之的手指滑过几个位置,用了点力气,宋西岭疼得僵了一下,他停下了动作,“这里疼?那……这里呢?”

  二十分钟后这场凌迟终于结束,宋西岭裹着被子缩在角落,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傅珩之则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沉思。

  “你老实说,多久没有吃饭了?”他没有回头,背着宋西岭,慢慢地问。

  “我刚刚……”

  傅珩之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凌厉地注视着他,瞬间止住了他的话头,“你继续编。”

  宋西岭哑然。

  “再问一遍,多久没有吃饭了?”

  宋西岭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两天,两三天吧,不记得了。也不是完全不吃,就是有点不规律,不算一直没有吃饭。”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不饿。”

  “还编是吧?”傅珩之掐他的下巴,手指用力碾他的脸颊,“你可真是一次次刷新我的认识,我真是……”

  “……”宋西岭掰他的手,无声地表达抗议。

  “上岸后,跟我去医院。”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

  相对无言,须臾,傅珩之去取餐盘,他用勺子不紧不慢地舀着一碗浓稠的赤豆元宵,来回几次后,把勺子送到了宋西岭的嘴边:“张嘴。”

  宋西岭有点抗拒地看着那勺褐色的,点缀着米黄色桂花酱的粥,犹豫着要不要吃。

  傅珩之威胁道:“张嘴,如果再让我说话说第二遍,你以后就别想见人了,我会把你锁在家里,一日三顿都喂你吃饭。”

  虽然这事听起来很扯,但宋西岭对于傅珩之能做出任何事都不会怀疑,只好在天人交战了几个来回后,在傅珩之狼一样直勾勾的眼神里,屈辱地张开了嘴。

  几勺热粥下肚,腹部暖融融的,虽然很香,可宋西岭实在不太想吃了,于是偏了偏头,缓着语气说:“傅珩之,我不想吃了。”

  傅珩之看了看碗:“才喝了半碗。”

  胃部已经有摄入更多食物的冲动,宋西岭在暗处握拳抵住那个位置,面上云淡风轻:“明天早上再吃吧,现在吃多了睡不着。”

  傅珩之似乎被说服了,终于把碗放下,若有所思地说:“我辛辛苦苦在海上给你做面饭,你就吃这么一点,浪费。”

  宋西岭心中一动,便说:“下船后,你还给我做吗?”

  “年轻人,想法挺胆大,”傅珩之哼笑道,“娱兴雇我的年薪有多少?想让我给你做饭,雇得起我么。”

  宋西岭默默地想,未必雇不起,只不过你不愿意而已。

  空气里沉默了一会儿,傅珩之又慢悠悠地说:“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搬回我那里去住。”

  原来还有这么个招等着呢。宋西岭攥紧了衣角。他在那个家待了许多年,可搬离却只花了几个小时,结果现在转眼间又要搬回去了。他的心情像泄气的皮球被人踢来踢去一样,不由得一句句问自己:你来来回回在折腾个什么劲?

  他问:“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要搬走?”傅珩之不回答他,反问道,“不是你当时告诉我的理由吧,或者说,至少不全是。”

  宋西岭语塞。

  “所以……没有为什么,答应我就是了。”傅珩之伸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和语气一样轻柔,如同羽毛落在水面。

  那双如同春风化雪般动人的双眸,就是人世间最烈的酒,最毒的药,让宋西岭心跳瞬间加速,身心沉醉,不由自主地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妥协他任何的要求。

  “可以……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