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5章 任河

  开学后宋西岭退掉了宿舍,搬进傅珩之的公寓。即使这套公寓在西城城郊,离学校有一段距离。

  春天潦草地过去后,宋西岭终于抽空出了趟国。随着年龄增长,照顾弟弟不再那么让他精疲力尽了,他在洛杉矶陪弟弟画了三天画后回国,傅珩之来机场接他。

  由于叔三番五次叮嘱不让他透露身份,临走前他说去同学家做客,傅珩之毫无怀疑地接受了,宋西岭非常愧疚。

  他远远地望到傅珩之后,就奔跑着撞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紧紧地环住双臂。傅珩之被他撞得趔趄几步,笑着吻他的耳垂:“这么主动。”

  宋西岭的声音闷在富有质感的外套上:“嗯,想你。”

  坐上车,傅珩之主动问起了他和朋友们玩得怎么样。

  宋西岭没法说,而且他也没几个朋友,不知道一群人在一块会干什么,所以胡编乱造道:“在家打游戏了。”

  “看来和平时差不多。”

  宋西岭感觉傅珩之有点不在状态,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安静地看傅珩之的侧颜,看到他嘴唇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阴影,眼圈有点泛青。

  “最近很忙?”

  “还好,”傅珩之冲他笑了笑,“董事会对下半年的投资方案有异议,各方一直在协调。”

  这些事情对宋西岭来说非常遥远,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沉默地到达公寓后,电梯“叮”地打开,宋西岭的目光惯常地投入门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有个年轻的男孩子,染得鲜红的头发衬得肤色极白,他穿着朋克元素的衣服,金属链条的配饰和暗黑的色彩达成了微妙帅气的和谐,像一朵妖冶的玫瑰。

  他正靠着他们的公寓门,在浓重的酒气里睡得酣畅淋漓,身边乱七八糟躺三五个玻璃酒瓶,都空空如也。

  “……”

  宋西岭呆立在电梯口,缓缓地抬头看傅珩之。

  傅珩之的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但宋西岭一看他那个眼神,很快就明白,傅珩之是是认识这个人的。

  傅珩之抬脚上前,沉声道:“任河。”

  任河没有反应。

  傅珩之伸腿踢了一脚酒瓶,玻璃哗啦啦倒下的声音在楼道里激荡起层层声浪,那个男孩一个激灵,揉着眼睛醒了,他打着哈欠,目光变得清明起来,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落在宋西岭的身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这笑容让宋西岭有些不舒服,事实上这个人的出现就让他非常不适,因为他难以抑制地猜想到某些不太体面的原因,他移开了目光,安静地看着傅珩之。

  傅珩之说:“如果你有事找我,白天去我的办公室。”

  任河脸上浮起笑容,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要往傅珩之身上靠,眼神却看着宋西岭。

  傅珩之扶正了他肩膀。

  任河嗤笑一声,说:“哟,怕新欢吃醋呀?”

  说完他凑到宋西岭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脸颊:“小弟弟好嫩,多大了呀?哎呀呀,傅珩之不会能做你叔叔了吧。跟着他多没意思,跟哥哥走吧,哥哥带你去蹦迪玩呀,年轻又活好的帅哥很多的。”

  啤酒的味道扑在脸上不怎么好闻,宋西岭拍开了他的手,对傅珩之说:“我想回去了。”

  他掏出钥匙要开门时,任河堵在了门口,一脸嬉笑。

  傅珩之皱眉说:“你不要发神经了。”

  “我发神经?发神经的是你吧傅珩之,你要不要脸,泡未成年,你信不信我报警啊?”

  “他成年了。”

  “放你的屁,”任河说,“妈的老子要是当初没信你的鬼话,也不会混成今天这个鬼样。”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无关,”傅珩之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往外扯,“让开。”

  原本做装饰的金属链条此时变成了傅珩之的工具,任河挣扎着叫道:“我操你大爷傅珩之!别拽我!”

  混乱间,宋西岭默默地闪到了一旁,祈祷这么大动静不要把保安和邻居招过来。

  任河眼看自己要被扔出去了,他突然冲宋西岭大叫:“弟弟我告诉你,傅珩之他妈的就是个拉皮条的人渣!骗炮骗感情!牲畜不如!他泡过的小男孩比你见过的基佬还多,妈的自己搞完就送别人了,你跟他搞,他搞得你血本无归,这辈子都完蛋!你唔……傅……”

  傅珩之捂住他的嘴,往里塞了一大团卫生纸,云淡风轻地说:“再胡说,舌头给你割掉啊。”

  任河呜呜哇哇地叫,傅珩之一把扯下领带,捆在他胡乱挥舞的手腕,然后把他推进楼梯,说:“滚。”

  做完这些,他平静地拿过宋西岭握在手的钥匙,三两下打开了门。

  门外不断地传来任河撞击楼道金属铁门的声音,傅珩之充耳不闻,他洗了洗手,揉了一把宋西岭的头:“洗洗澡,准备休息了。”

  宋西岭点了点头,打开花洒后他听见傅珩之和人在手机中的交谈声,没过多久,楼道内的噪声就消失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傅珩之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走过去坐在旁边。

  “刚才那是谁?”

  “公司以前签的艺人,后来被雪藏了。”

  “他被雪藏是因为你吗?”

  “不是,”傅珩之睁开了眼睛搂着他的肩,“我区区一个行政总裁,没那么大权力。他得罪了董事会的人,经纪人和助理都被换掉后,工作态度消极,声评下降,公司就不太曝光他了。”

  “那……他为什么那样说你?”

  “可能他只认得我吧。”傅珩之疲惫地打哈欠,“我也很冤枉。”

  宋西岭有很多疑点没搞明白,但傅珩之看上去很困,他只好把问题都吞进肚子里。

  这件事就这么不大不小地过去了,虽然不知道傅珩之用了什么手段,但公寓门口再没有出现过陌生人。在临近期末紧张的学习生活里,宋西岭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

  因为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他由于作业五次没交,八次点名没到,以及上学期期末跑出去拍照误了期末考试和补考,被一向以严格著称的系主任抓典型,老师们挂掉了他八门课程。

  办公室里,系主任全程冷着脸,在其他老师好言相劝后,他对宋西岭说了唯一一句,也是约谈的最后一句话。

  “表演系从来没有你这么差劲的学生,以后也不会有你这样的艺术家,你不适合待在这里。如果不想被学校劝退,就把你家长找来,和我谈转专业事宜。”

  宋西岭一直听说大学挂科不会被叫家长,事实证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还是多少有点不一般。

  他把系主任的话和期末成绩叙述给傅珩之时,后者那张惯常带着温柔笑容的脸上,罕见地同时露出了惊讶、嘲笑、感慨以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头一次听说你们这个专业也会挂科,这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的成绩单,我会以为是在开玩笑。”

  “……”宋西岭有点窘迫,“你有时间去吗?老师很生气,他不想和我说话。”

  傅珩之靠在老板椅上笑看着他,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嗯……我去了他会骂我吗?”

  宋西岭心想极有可能,但他说:“不会的,老师对家长不一样。”

  “可你脸上表情好像在说‘你一定会被骂死’。”

  “……”

  宋西岭战战兢兢地上了几天学,不断地有老师找他谈话,问他家长什么时候来,说这是系主任的个人风格,认为学生听不进去话的时候就应该叫他的家长好好教育。

  双亲唯一健在的老妈不知所踪,叔叔在国外,舅舅虽然离得近,但宋西岭完全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思来想去只有傅珩之最合适,宋西岭又旁敲侧击问了几次,都被不温不火地打发了。

  在意识到傅珩之是真的不准备去的时候,他有些慌了。

  眼看离系主任下达的见家长时间还有两天,某科老师还给他发邮件,好心提醒他不要忘记这件事时,他再一次向傅珩之提出了这个请求。

  傅珩之仍旧不正面回复,而是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是挺心疼我么,结果就这么让我去挨骂?”

  “不是……求你了,”宋西岭着急地说,“他真的会让我退学的。”

  “那不是正合你意吗,反正你也不想上课、不想做作业、不想考试。”

  “啊。”宋西岭怔愣了一下,“我没有。”

  “嗯,是吗?不要勉强自己吧。”

  傅珩之说完以后就转过头继续看文件,不再理他。

  宋西岭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呆坐了一会儿,拿出纸笔,决定给系主任写一封真诚的道歉信。

  他第一段话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劲,改了又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傅珩之的话。

  他的确不算太喜欢这个专业,更谈不上上心,但他一点都不想被退学。

  报名,是傅珩之亲自带他填的信息;准备考试,也是他给报的补习班;昏天黑地地学了那么久,迎来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眼看马上大三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呢?

  宋西岭越想越愧疚,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全系七十个同学,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他现在不仅是整个系的奇葩,更对不起自己两年前的努力和傅珩之的期许。

  他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直到傅珩之从后面把他抱了起来。

  “十二点半了,休息。”

  宋西岭脑子里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困,他转身抱住了傅珩之,把他压在了床上。

  “……干什么?”傅珩之笑了,“我明天还上班呢,不许勾我啊。”

  “我……傅珩之,你帮我去见见老师吧……”

  “想色诱啊,这招没用,死心吧。”傅珩之闭上了眼睛,抚摸他撑在肩膀两侧的手臂。

  “怎么样才有用啊?”宋西岭绝望地说。

  他低笑了一下说:“叫声好听的我听听。”

  “……”

  “不叫免谈。”

  “……”宋西岭整个脸爆红,犹豫了半天,蚊子哼哼般嗫嚅两个字。

  “什么?我听不见。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傅珩之慢条斯理地说,“先说称谓,再求我。重来。”

  “求你了,老公……”他难堪又羞耻,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在冒汗,可傅珩之调笑的眼神显然让他重复不断地说下去,“求你了老公,求你了……”

  一直重复了将近二十遍,这场凌迟才通过傅珩之按着他的唇吻下来做结。

  宋西岭失神地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践踏了,他这辈子就算死也不想跟挂科有半点联系。

  谁知傅珩之说:“想让我去也可以,不过……”

  宋西岭被折腾得欲哭无泪:“你,你还要干什么……”

  “你得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上课不学习不考试。”

  “我……”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我正好出去拍照,把这些时间点忘记了。”

  “嗯,你认为拍照比上大学重要。”

  “不是的,”宋西岭紧张起来,“我就是没有及时认识到大学课程的重要性,我的学习态度也不够端正,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那大学课程有什么重要性吗?”

  “呃,就是能学学表演,声乐理论什么的……”

  “西岭,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上学,不是为了让我满意、让老师满意,而是让你自己对自己满意。”傅珩之看着他的眼睛,“你在一所大学度过四年,想要变成怎样的人?是更优秀,还是和之前没两样,甚至倒退?”

  “我……”

  “我不反对你拍照,我想老师也不反对,可课余时间做这件事已经绰绰有余了,没有忙到要占用期末考试的地步吧?”

  宋西岭点点头。

  “转专业的事我会跟老师沟通,如果有机会,就送你去摄影系。”

  宋西岭眼睛一亮:“你答应啦?”

  “嗯,”傅珩之揽过他的头,咬住他的唇,含糊地说,“我再不答应你都要用美人计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