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锋芒>第31章

  颜寂生病很快惊动了队里的人,休息期间总有三三两两的人来问情况,姜潜向不知情的人解释为“染了风寒”,向知情的人半句不多说,直指陪床的庄忖羽。

  曲舟和张余行倒是没说什么,梁骞和方锐可不会客气,把人拎出去混合双怼,狠狠削了一顿。最后还是梁骞先心软,和杨琦合力从方锐的魔爪中把低头认错的庄忖羽捞回医务室。

  庄忖羽立在病房门口转过身,双目炯炯有神,不像被刚被批过认错的样子。

  梁骞见他盯着自己看,皱起眉道:“干什么?你还挺精神,是不是没骂够?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别看颜寂平时钢铁似的就以为能随便造作,这种事不一样,他在这方面跟还不会走路的奶娃子没什么两样,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那你教教我,你和姜潜是唔....”庄忖羽话说到一半,被梁骞扑上来捂住嘴。

  一旁的杨琦虚起眼,“他和姜潜?他俩怎么了?”

  庄忖羽瞅瞅梁骞,扒开他的手,保持沉默。

  “啧,”杨琦对这俩人打哑谜感到无奈,转而对梁骞说,“我知道你和姜潜一直不太对付,但他过段时间就要离开风海了,真要僵到最后吗?”

  庄忖羽眉梢一挑,意味不明地看向梁骞,“你俩关系不好吗?”

  梁骞看上去突然有点魂不附体,他并没有在意庄忖羽的揶揄,而是朝前走了一步问杨琦,“他要走了?为什么?”

  杨琦摊手,“你不如自己去问问?”

  梁骞的身影很快消失,庄忖羽也没了问询的必要,他本是想找梁骞讨教下经验,毕竟能和姜潜那种性子的人成为炮友,至少能说明梁骞在床事方面小有建树。

  等到来探病的人都离开,庄忖羽重新坐到床边看着颜寂。午饭时这人醒过一次,烧没退完就想下床,所幸吃的药效力强,再加上庄忖羽死缠烂打,这才好不容易把人压回床上继续休养。

  昨夜下了第三场秋雨。秋老虎走后,气温开始转凉,秋日的阳光热度尚在,但不再灼人,映在颜寂脸上显出些许温存。

  庄忖羽撑着脑袋看了颜寂半天,没忍住伸手掐了下颜寂的脸,“梁骞说你还不会走路呢...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遭不住,下次我会慢慢来。”

  颜寂皱了皱眉,像是要醒,庄忖羽忙松开他的脸,慢慢抚他的额发,一直抚到他重新舒展眉目。

  庄忖羽默默看他的睡颜,心中泛软。

  他从前也常在清晨时光里看过不同人的睡颜,等到臂弯里的人醒来,他会给一个吻,权当情趣和事后安抚,可他从不觉得心软。

  那种全心感受到爱意,得到了又怕看顾不好的复杂情绪,只有此刻目视着颜寂的时候才出现。

  他抬手揽住床上的人,用掌心感受颜寂身体散发出的轻微热意,许久,他唇角带笑,“早点好起来,后天就要最终考核了,我想让你亲眼看我拿第一,亲自迎接我加入风海。”

  颜寂如了庄忖羽的愿,在那天初升的红日下,在跃跃欲试的最后几名选训队员身后,下达了出发的指令。

  庄忖羽从未觉得如此充满活力,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每一寸皮肤收放自如,他无所顾忌,一往无前。

  高高悬起的太阳在十一个小时的消磨中散去热度,昏昏西沉。颜寂墨镜后的瞳膜映照着一轮巨大的圆,还有从地平线跃然而出的身影。

  那是用背脊盛住光的人。

  与落日比肩,耀眼夺目。

  庄忖羽在晃眼的日光中冲过终点线,杨琦在记录表上落下庄忖羽个人分值的最后一笔——与往届选训纪录的保持者持平。

  杨琦分外激动,把庄忖羽的数据递给颜寂,颜寂抬手摘下墨镜,将那似曾相识的数字看得清晰。

  庄忖羽弯腰扶着膝盖狂喘,不忘遥遥抬头冲他笑。

  颜寂把记录表交还给杨琦,一步步向庄忖羽走去,朝他伸出手。

  “我谨代表全员,欢迎你,加入风海特种部队。”

  他的嗓音还带些哑,但不失浑厚,如风撩过火苗,燃烧了大片荒原。

  为了这句话,庄忖羽等待几千个日夜,跨过无数个万分想要放弃的瞬间,那么那么多难以言说的苦与求而不得,终于消融在和颜寂相贴的掌心里。

  (当天晚上....一点点渣渣在afd)

  说好只做一次,他又做了三次。

  这么做的下场就是,第二天的入队仪式上颜寂始终戴着墨镜,拒绝和庄忖羽进行视线交汇,带领宣誓和授军装仪式都是方锐代行,把庄忖羽委屈得不行。

  午饭时曲舟和张余行还要来磕碜他,曲舟坐他左边,给他夹了一块五花肉,“想当年我入队的时候还是颜队给我授的军装,也不知道今年怎么突然换人了,好可惜。你真该看看那天颜队穿咱风海正式军装的样子,那军靴,那军章,那军帽,绝啊。”

  庄忖羽的嫉妒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坐右边的张余行拍拍他的背,“多吃点,哭什么。”

  庄忖羽把盘里的肉甩到张余行那里,“吃你的吧,闭嘴。”

  张余行踩了庄忖羽一脚,真把肉往嘴里塞,“我可不惯你。”

  庄忖羽剜他一眼,转头就踩了曲舟一脚,曲舟被踩得差点跳起来,“喂你来真的啊,很痛!”

  张余行撑着脑袋,慢悠悠道:“庄忖羽你这就不对了,我刚刚踩痛你了吗?”

  庄忖羽气得把盘往桌上一砸,“你俩赶紧滚。”

  张余行“嗤”了声,不动弹,曲舟也夹在庄忖羽旁边,没脸没皮地笑,逼得让人滚的人自己滚了。

  中午时分,庄忖羽去宿舍取新发的军装,想了想,又把另几套各不相同的日常作训服也一起带上,小跑到颜寂办公室。

  杨琦回宿舍午休去了,颜寂刚在卫生间洗漱完准备休息,推开门发现庄忖羽坐在自己床上,神色低落。

  颜寂眉梢动了动,走下门口台阶,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问:“什么事?”

  庄忖羽磨牙,“你今天为什么不给我授军装。”

  颜寂放下毛巾,说:“谁给你授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庄忖羽低声道,“一点都不一样。曲舟他们的军装都是你亲自交给他们的,你凭什么忽略我。”

  颜寂见他眉眼低垂,像真的不开心,本想好好和他提提诚信这个话题,开口却变成,“你是风海的一份子,这个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庄忖羽忽然开始抽鼻子,头埋得深深的,“我以前经常幻想在入队仪式上,你亲手把象征着风海身份的军装和军章交给我,在所有人面前迎接我的加入......可是你迎接了所有人,唯独不要我。”

  颜寂半晌没话说,庄忖羽抹了抹眼睛。等不到回应,他失望地抱起一旁的衣服想要离开,却被颜寂拦下脚步。

  颜寂问:“你想怎么样?”

  庄忖羽坐回去,理直气壮地说:“你重新给我授一次军装。”

  颜寂感到无话可说,可他犹豫许久,还是双手捧起了一旁的军装,走到庄忖羽面前,“站起来。”

  庄忖羽把他手里的军装拿走,重新放回床上,摇摇头道:“你也要穿正式军装,就像仪式上那样。”

  颜寂想训人,可他见不得庄忖羽那种表情,只能尽量耐着性子说:“庄忖羽,你别闹。”

  “我没闹。”庄忖羽抬起头,鼻头红红的。他很安静地注视颜寂的眼睛,颜寂没由来觉得心脏被扯了一下。

  “我只是想要一个像样的仪式,像梦里那样,可以不要别人来看,这样都不可以吗?”

  颜寂被庄忖羽用那样哀怨又委屈的眼神看了很久,烦躁地抬手把沾水的发丝抄至脑后,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庄忖羽抽纸把鼻涕给揩掉,嗡声提醒他,“要全套的,像仪式上那样。”

  颜寂一个眼刀飞过去,“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庄忖羽往床里面坐了些,两条修长的小腿吊在床边上前前后后晃悠,视线死死黏在颜寂身上。

  颜寂背对着他,抚平肩上的皱褶,戴正军帽,内心纠结一瞬,想到庄忖羽随时可能会发作的不讲道理撒泼症,最终还是认命地弯腰套上军靴。

  穿好鞋,整理完裤腿,他一边扣胸前最后一粒纽扣,一边转身去拿腰带。庄忖羽却先他一步,夺过放在床头柜的腰带,从他身后环过去。

  卡扣一寸寸收紧,庄忖羽的手顺着腰带抚过颜寂的腰际线,随后猛地揪紧腰带露出的那一截把颜寂捆到身前,顺便在颜寂的侧颈嗅了嗅。

  他的嗓子沙哑起来,“长官,你真辣。”

  颜寂眉一沉,“又发疯。”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穿这一身出去谁不发疯啊。”庄忖羽恶人先告状,双唇忍不住用力去碾磨颜寂的脖子,“我不想弄疼你,让我冷静一下。”

  很显然,颜寂穿这一身就是个错误,说白了就是兔子给自己刷血浆,往狼鼻子下凑。庄忖羽现在就是那条可怜的狼,捕猎的冲动快把脑子炸穿了,偏不敢开餐。

  他又不蠢,他知道颜寂是在气他昨晚不守信,如果现在他还敢随意满足口腹之欲,那恐怕以后都别想吃上肉了。

  忍了半天,以破功告终,庄忖羽匆匆甩上卫生间的门,在里面待了许久。

  出来时他的头发也湿了,脸颊被冷水搓得红彤彤,眉眼甚于带露的罂粟,在秋日午后的光线里摇曳生姿。这样一张脸,饶是颜寂看了也会停顿三分。

  庄忖羽正正经经走到他面前,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东一块湿西一块皱有多邋遢,还很乖地说:“我准备好了。”

  颜寂也看看自己这一身,觉得自己属实疯了,还真陪这家伙在休息间干这种荒唐事。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把军装递到庄忖羽手上。该说的流程话说完,他停了一下,见庄忖羽还是敛眉垂头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乱庄忖羽的发,“行了没?”

  庄忖羽受宠若惊,猛一下抬起头,又抱着衣服往颜寂跟前挤,“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颜寂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无波无澜。

  庄忖羽眨巴眼,“你就是笑了,我看到了。”

  颜寂嫌他烦,侧过身想要脱衣服,庄忖羽不依不饶,拉住他说:“还没授完呢。”

  他下巴朝床上一抬,不同季节不同用途的作训服摆了整四套。

  颜寂额角一跳,扭头看他。

  庄忖羽昂首挺胸地说:“那是补偿,你伤害了我的感情,那你要亲手把所有作训服都给我授一遍。”

  颜寂从来没遇到过提不合理要求提得这么坦荡荡的人,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被气得没脾气甚至想冷笑的感觉。

  庄忖羽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拎起一套衣服放到颜寂臂弯,眼神示意他快点,那样子就好像一只玩得开心的犬类,疯狂示意主人快点把手里的小球扔出去。

  颜寂放下衣服,淡淡道:“我出去有点事。”

  庄忖羽抱怨:“什么事非得这时候办啊。”

  颜寂朝他挑起半边眉尾,道:“去复核你的思维测试分数。”

  庄忖羽呆了几秒,忽然往颜寂身上扑,把人撞得栽到床上,笑闹道:“好啊颜寂,居然讽刺我!”

  颜寂被他压在底下挠,转身把不受控的笑闷入被子里,庄忖羽见颜寂笑了,迫不及待地躺到他身边,捧起他的脸。

  虽然为时已晚,但他还是看到了残留在颜寂嘴角的弧度,那是冰雪融化造就的闪烁,新于世间万物,美过千川万川。

  只是颜寂笑了这个事实,就足够庄忖羽满足几天几夜。

  他把人抱进怀里,所有要求抛诸脑后,满含欣慰道:“你不知道我多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颜寂的头被迫埋在他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庄忖羽用下巴去蹭颜寂的发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轻抚颜寂的后颈,“不开心的事,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可以和我说。你可以把它们当成烂豆子,倒到我这儿,我全当垃圾扔掉,扔得远远的,让你再也看不见,怎么样?”

  颜寂没动静。

  庄忖羽故意逗他,“我上学成绩不好,唯独值日倒垃圾的速度能拿第一,交给我,包您满意。”

  颜寂轻咳半声,转了一下脑袋。

  他都在听,只是从没有人这样哄过他,这样的氛围对他来说太陌生,于是他下意识选择逃避。

  庄忖羽注意到颜寂悄悄把鼻尖探到缝隙里呼吸,换了个姿势抱他,让颜寂在上面,换做自己把头搭在颜寂肩膀上,撒娇一般搂住颜寂的腰。

  颜寂明显自在多了,浑身肌肉松懈不少,庄忖羽接收到他的身体信号,放下心来,接着说:“颜寂,我也想多了解你。你喜欢吃什么,睡觉喜欢侧卧还是平躺,鞋带喜欢怎样系,更喜欢猫还是狗,身边有什么你看不惯的事,以前做过什么噩梦....所有一切,哪怕鸡毛蒜皮,我都想知道,都想要听,只要你说。”

  颜寂依旧没说话,可他慢慢伸出手,搭到了庄忖羽腰上。

  庄忖羽抓住那只手,十指交扣。

  “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庄忖羽明白他们确实还有漫长的时光厮守,但他还是一天也不愿浪费。

  他常在夜里去找颜寂,拉着颜寂去海边散步。颜寂话不多,庄忖羽会主动和他讲这天发生了什么,讲队友的糗事,讲训练的疑惑。

  两个人,四只脚,脚趾陷在沙滩里,被海水一次又一次柔柔冲刷。

  秋日的海风有萧索的咸腥,月光也更清冷,他们并排站很久,望着同一片大海,分享彼此的体温。

  这么过了两个多月,连方锐都在和颜寂吃饭的时候感慨道:“你最近气色很不错。”

  颜寂看他一眼,他调侃道:“小王子挺会疼人?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啊。”

  颜寂转动筷头,在方锐碗上敲了一下,“吃你的。”

  方锐笑了几声,又朝不远处的梁骞和姜潜抬起下巴,“姜潜调令还没下来啊?”

  颜寂略一点头,“他只想去西南军区,范围小不好调,我下午去问问情况。”

  “嗯,”方锐沉思了一会儿,“我感觉...老梁好像不太想让他走。”

  颜寂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面敲了敲,说:“尊重姜潜个人意愿吧。”

  “也是,”方锐扒了几口菜,看看颜寂碗里还剩一半的饭,不满道,“又不吃了?我说你气色好又没说你胖,咱可不兴减肥。”

  颜寂摇头,端着托盘起身,“你继续,我得出发了。”

  颜寂说的出发,是要去中央述职。临近年关,各部队都做好了年终盘点,大到军备预算,小到人员编制,都要由各自长官一一过目,再统一形成汇报提交上去。

  颜寂忙了小半个月,总算把大小事务处理完毕,带着杨琦坐上了接他们去中央战区的军车。

  车开了大半程,颜寂从平靠逐渐转为用手支着额角。他通常只有累极了或情绪不佳才会这样,这让杨琦起了担心,低声询问他是否有不适。

  他轻摆了摆手,杨琦给他递去瓶水,他拧开喝了一口,随后便闭目往后靠,曲起的食指不断摁揉着太阳穴。

  中午并未进食多少,腹中却忽然胀得难受,反酸的感觉喝了水也未有缓解,胃总撑顶着,太阳穴阵阵泛紧。

  军车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司机缓缓踩下刹车,朝后视镜敬了个军礼,“颜长官,杨助理员,我们到了。”

  颜寂勉强压住一阵呕欲,缓缓舒开眸,微哑道:“辛苦。”

  他下了车,和杨琦一起往会议大厅走,后面陆续又进来几辆军车,来往有不少人。颜寂暗自调整好状态,神色如常地参与军官之间的应酬。

  下午行程排得很密,述职完毕又开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战略会议,颜寂作为东部军区头部特种部队的首领,不得不坐在会议桌内圈,始终不得松懈。

  胃里翻滚一刻未停,皮质座椅的气味从未如此冲鼻,探入鼻腔勾住颜寂本就肆虐的腹,数次逼得他抓紧扶手,手背青筋隐现。

  杨琦坐在后排,眉头越皱越紧,总算熬到会议结束,又看到林烊东朝颜寂靠近。杨琦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近了听见林烊东提议一起去宴会厅,他刚想开口干扰,却见颜寂忽然撑着桌子站起来,朝卫生间快步走去。

  林烊东显然有些惊讶,问杨琦,“你们颜队病了吗?”

  杨琦垂首,尊敬道:“劳您挂心,颜队可能犯了胃疾,来的路上身体就不太舒服,政委能不能帮我们安排辆车,先送我们到招待所。”

  后面几天还有行程,杨琦担心林烊东逼颜寂去吃晚宴,反而耽误了颜寂休息。

  好在林烊东并未坚持,点点头道:“待会我送你们过去,不舒服确实该好好休息,我让餐厅送餐到你们房间。”

  “谢谢政委。”杨琦松了口气。

  颜寂在卫生间待了足有一刻钟,出来时鬓边微湿,侧颈浮汗,脸色倒是短暂地缓过些许。

  林烊东走上前关心道:“小杨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颜寂刚呕过几轮,喉道还火辣辣地疼,尽量简短道:“受凉了,不碍事。”

  “声音这么哑,别是发烧了。”林烊东皱了皱眉,抬手想去摸颜寂的额头,颜寂侧过头,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林烊东拿他没办法,只好说:“走吧,我送你们先回招待所。”

  颜寂没拒绝,和杨琦一起上了林烊东的车,林烊东把人送到目的地,还坚持把颜寂送到房门口。颜寂一路无话,小腹的位置正承受新一轮的坠胀,他疲于应对,更没多余的心思分给林烊东。

  他刷开房门,微侧过身,“今天麻烦了。”

  林烊东叹了口气,“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颜寂,一线太辛苦,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完全能胜任指挥,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颜寂转身面对他,认真地说:“我的初衷就是在前线,怕苦怕累我也不会站在如今的位置上。等到将来我能力跟不上,我自然会退伍。”

  林烊东不赞同道:“好端端提什么退伍。”

  颜寂无奈,“只是希望你给考核意见的时候不要带私心,我做到什么程度,你如实写,如果军区有更好的候选人,你也不要拦。”

  “你真就是来气我的,”林烊东叉腰搓了把脸,“他娘的全军区有谁能替代你?算了不想和你说了,你赶紧的休息吧,明天要是还不行就请假,别逼自己。”

  颜寂应允,等林烊东离开才进房关上了门。不知怎的,这些天他总感觉异常疲惫,前几天在风海的时候还只是偶尔腹中刺痛,现在却渐渐发展出难以忍受的痛感。

  此刻旁边没其他人,他总算放下伪装,摁着下腹缓缓坐到床上。

  疼痛源于肚脐下方,涟漪般一圈圈环辐到腰侧,腰后,尾椎。他难耐地握拳抵住腰,隐约又欲作呕。

  就着侧靠的姿势,他阖目沉喘,可还是忍不住断续嗳气。越是嗳气,肚子里越是胀得难受,短短几分钟就把他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抽了个干净。

  这样的身体状态不容乐观,接下来几天还有不少会议和活动,他不禁开始担心自己会在公共场合失态。

  眼下之计唯有先抓紧时间休息,希望睡眠能帮助身体缓过去,于是他勉强脱去鞋袜,打算先在床上小憩一会儿。

  可未成想身体一放松下来,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