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温柔崩坏>第42章 他怎会屈服

  ======

  很长一段日子里,杭景精神都不太好,没有食欲,也不说话。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闷在被子里睡觉,醒来时就木愣愣地坐在书桌前,半天翻一张书页,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他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现出一种漠然,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

  跟着天赐来到月光城的杭楚泽的学生,已经来拜访过多次,杭景却没什么印象。

  窗边的鸟雀叫唤了一个早晨,杭景也没有爬起来去逗弄它们。

  天赐为此感到焦虑,变着花样为杭景做他爱吃的——杭景却只每天吃一点面包片,用新鲜的花束装点屋子——杭景也从不多看一眼。别的他就想不到用什么来哄他的小主人了。

  倒是来拜访的贺庭带来了不少东西:珍贵的宝石,价格不菲的服饰,名贵又温顺的宠物,产量极其稀有的水果,琳琅满目,交给天赐,说:“去哄哄他吧,说不定他就高兴了。”

  天赐沉默地望着那些珍贵的礼物,不知为什么有一点不自在。他竟然一点也没想到过用这些来哄小主人。

  不过,他也认为,这些是不会让杭景高兴起来的。

  过去那么多年,过去那么多年,杭景总是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对一切有趣事物他都好奇,但却从不偏爱,更别提想要占有。他偏爱的是那么寥寥无几,除了在被别人崇拜、夸赞、注目时,会喜滋滋地翘起尾巴,以及他一直都热爱的机器人学,能让他钟情的,也就只有一个机器人了。

  但天赐还是把那些礼物一一交给杭景,杭景真的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也没撩起来一下,天赐莫名地倒是松了口气。他客客气气地又把那些退还给贺庭。

  贺庭没有介意,只是若有所思。

  天赐也思考,但他的思考只能加剧苦恼。他知道杭景真的想要什么,但他给不了。给得了的,只能是一个和杭景同样优秀的上等人类。

  同样在思考的还有恹恹不振的杭景。

  虽然身体像被抽掉了力气,不想动弹,但浑浑噩噩的脑袋还是日复一日地重新恢复清晰。

  有些残酷的问题,他很想逃避,不敢触碰,但理智重新占据主导后,他便有了一点点勇气,也能拨开巨大痛苦的瘴气,去思索。

  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强者,纵使不是那么有力气,不那么强壮,他依旧认为自己是个强者,甚至还不免带上一点优越感去看他眼里的弱者。

  而强者,从来都是去解决问题的。

  继续躺在这里不死不活,天赐也不会重新爱他,什么也不会有进展,除了流逝的生命与时间。

  他想,他能活两百年。在第一个十八年的时候败给了父亲,败给了法则,但他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去反击呢。

  当初天赐是怎么爱上他的,那往后就不能了吗?

  现在机器人法则统治一切,那往后就毫无破绽了么?

  如果他就停留此处,接受命运,倒恰恰是如父亲所愿了。他怎会屈服!

  忽地,一股力量重新注入身体,杭景感到饿极了,他立马穿好衣服,收拾好书包。打开房门的一瞬,一股诱人的饭菜香飘来,是他最熟悉的手艺。他都听到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但他的脸上依旧是冷漠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天赐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围着围裙,匆匆把汤放到桌上,追到门口来,“您决定去学校了吗?”

  杭景不理他。

  天赐有些着急,看看桌上的饭菜,再看看杭景冷漠的脸,他想把杭景留下。好不容易小主人愿意走出卧房了,却片刻不留地就要去学校了。

  他握住了杭景的手臂,立刻想到了一个挽留的主意:“请您再等一等,贺先生就过来了,请您和他一块儿去学校。”

  他轻轻拉了拉杭景的手臂,感受到一股相反的力,但不强烈,杭景被他牵着走向餐桌。

  机器人絮絮地念叨:“最近您吃得很不营养,这样下去,身体会很虚弱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之后的选拔考试。这些菜都刚刚出锅,都是您爱吃的……”

  杭景被天赐带到了桌边坐下,碗盘里都热气腾腾。天赐每天会做四顿饭,虽然杭景不吃,可万一杭景想吃了,就能立马吃到。

  杭景想到他一如既往的贴心,眼睛酸了一下,他连忙眨了眨眼,逼退涩意,作势要离开。

  天赐却连忙按住他,端着碗,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到杭景嘴边。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贺先生很快就会过来的,您先吃饭。杭楚泽院长希望您能对贺先生稍加照顾,所以今天您带他一块儿去学校吧。但他还有一阵子才到这儿呢,趁这段时间,您正好吃一些东西……”

  杭景立马站起身,挥开天赐的手,也彻底挥走刚刚的一点酸涩。

  汤洒了,洒在天赐的胸口。

  他瞥了一眼,抿了抿唇,说:“要带谁去学校你带过去。我是不可能帮父亲照顾他的学生的,他都没能好好对待我的人,凭什么要我帮他照顾谁?你也不用做这些事讨好我,随便你怎么讨好,我都不可能替父亲做什么事情。”

  “不是的,我不是为了让您照顾贺先生才……我只是,希望您吃些东西,我没有那么想过……”天赐急急忙忙解释,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杭景当然知道,只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罢了。

  他对天赐说“不怪你”,是理智上的不该怪。可从感情上,他只能怪他。如果不怪,如果不气,只怕他又要独自一人陷入那种绝望的情绪当中。

  他就要磋磨一下这个机器人,这个伤害他又不自知的、无情又无辜的机器人。

  他一脸漠然地走下楼,天赐脱下围裙,着急地跟上去,嘴里的解释直到在楼下遇见贺庭后戛然而止。

  贺庭礼貌地和杭景打招呼,杭景没看到他似的从旁边经过。

  最初,杭景对这个人是没什么好感的。

  贺庭出现在他和天赐的重逢之夜,是个不速之客;后来这个夜晚又成了杭景的噩梦、最痛苦的记忆;这个人还是父亲那边的,现在杭景对父亲已经产生出隐隐的恨意。

  种种因素相加,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感的。

  但一开始,杭景还没有注意到一些更令他厌恶反感的细节,他才刚刚让自己走出内里的情绪低谷,对外界的一切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漠然,提不上兴趣去关注别的什么了。

  原先,杭景在集体宿舍里搬到了单人间,但贺庭中途入校后,便也搬进了他的宿舍。杭景略有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当对方不存在。而且宿舍生活只占据了小部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图书馆或自习室备考,直到深夜才会回来。

  夜路也没什么好怕得了,邹潜等人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据说已经转学去另外的城市。杭景不知道杭楚泽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一个和他同等地位的研究院首席之子离开。

  说不定是用特权和正子腔,把邹潜的院长母亲的脑袋也改变了。杭景有点幼稚又带着点恶意地想到。恐怕这是父亲惯用的手段。

  不过这时候,杭景突然冒出了一个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疑问:

  杭楚泽是机器人学的院长,而“正子腔”是针对人脑的装置。那么复杂和有着超高科技的装置,必定是建立在许多科研成果的基础上,如果没有一整个研究院漫长的积淀,怎么可能被另外一个研究院的人创造出来。也就是说,一个机器人学领域的专家,怎么会触及人脑科学如此之深?

  杭景的这个疑问其实是格外敏锐的,但当时,他也只是小小地疑惑了一下,转头又扑进机器人学当中去了。

  杭景进入研究院前的最后一个夏天是格外单调的,几乎全是机器人学。

  一周他会回去一趟,天赐总是准时地来接他放学。贺庭也跟在一旁,只是杭景与他从无交流,多少显得怠慢。天赐为此代杭景道歉,但却从没有请求杭景改变态度。

  潜意识里,他倒是有些乐见其成的,如果不是贺庭身份尊贵,加上杭楚泽院长的许可,他甚至不希望贺先生和杭景住在同一个宿舍当中,无论对方是多么可以信任的人。

  杭景的周末能回来度过,天赐感到高兴。以往他们也有过冷战吵架,杭景因此而长久地留在学校,对天赐来说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回忆。杭景好好儿地落在他视野之内时,他的正子脑往往能运转得最为顺利流畅。

  但这种高兴只能持续片刻,因为即使处于同一空间,杭景也很少与他说话。以前的笑容、撒娇、亲昵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杭景的冷漠,冰冷紧闭的卧室门,有时候天赐的关心与叮嘱过分密集,出言讽刺是常有的。大意总是:既然不爱了,就不用再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事了。或者是:一个机器人就不要惺惺作态好像很有感情似的。

  天赐哑口无言,不反驳,也不解释,不会流露出什么受伤的神色。倒是出言讽刺的杭景于心不忍,也为此心里难受。

  在学校,机器人学占据了全部心神,振作得很好。但回来后,面对天赐,一些被抑制住的情绪便又蠢蠢欲动。

  每每他说出故意伤害的话语后,天赐看起来很正常,把自己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可杭景知道,当夜深了,天赐回到自己的卧房,便开始说胡话。

  杭景就贴着墙壁静静听着。听着机器人苦恼地找着某样东西。有一次,杭景闯入隔壁,却见天赐不成个人样,成了好几块零散的部件,嘴巴里却还在念念有词。

  杭景都没被吓到,反而天赐面色惨白,拉起被子将自己全部盖住,着急地请求杭景出去,反复说:“不要看”。

  现在,他恐怕又拆解了自己,偷偷地崩坏着。隔壁卧房里传来轻微的闷响。一下一下敲着杭景的心脏。

  他闭着眼睛听着。

  又过了片刻,天赐的胡言乱语终止了。他开始重新恢复自己的身体,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淅淅沥沥的淋浴声。

  杭景想象着他站在水流之下,乌发被打湿贴着额头,水流流过他的鼻梁,嘴唇,喉结,他的胸膛,而后隐入丛林。杭景的身体微微发热,忍不住夹了夹双腿。

  情欲的滋味早已烙入了脑海,尽管与天赐第一次做爱之后的经历那般恐怖绝望,但被天赐插入时的快乐也同样清晰。感受过那种真实的结合后,杭景的身体其实更加渴望,只是宿舍不便,学业辛苦,加上正与天赐冷战,倒是忍耐了很久。

  此刻实在是不想忍了,杭景想象着隔壁浴室的场景,细长的手指探进了双腿间,揉弄着阴蒂,又拨开阴唇,一指插入,他隐忍呻吟。

  但很快他就放纵了自己的声音,甚至颇有些故意地低喘。他当然知道,机器人的听觉到底又多灵敏。

  被欲望主宰着,他甚至想:只要天赐这时候闯进来,他就全部地原谅他,就当什么也发生过。

  两根手指插入也比不上那种硬度与热度,不一会儿自己就觉得酸了、累了,但泛滥的欲始终没能满足。

  终于,他屈服了,屈起二指,敲了敲墙壁,难耐沙哑地说:“过来。”

  隔壁淅淅沥沥的水声未停。

  杭景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披上睡袍,软着双腿走了出去。

  ----

  HE。本文后面还有好几个波澜,离完结还有挺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