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买好的食材送回家,郁名川带着宁尽去了J市。从车库里取了那台熟悉的雷克萨斯,郁名川用指腹抹掉引擎盖上的一层薄灰。
宁尽看着这辆车:“我还是喜欢这台,坐着宽敞些。”
郁名川伸手在宁尽头上揉了一把:“你尽会安慰我。”
宁尽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哪有啊,我是真的觉得这车舒服,这不都挺好的吗。”
郁名川点头:“这个车是我自己买的,我妈把我新买的那台给收走了,现在只能开这个了。”
“那我们现在回S市?还是今晚就在这住下。”
郁名川想了想,“不想回去,我想去你家。”
“我家?”宁尽,“那里好久没住人了。”
“没事啊,我还没住过呢。”
宁尽的家,郁名川只来过几次,上一次还是去他家里把小橘子带出来送去宠物医院。
宁尽拿出藏在门口地垫下的钥匙开门,“床单应该都落灰了,我去换一个来。”
“我帮你。”郁名川脱了鞋,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找出双拖鞋换上。
宁尽的家不大,两室一厅,很久都没住人依旧干净整洁。
次卧都是宁尽从小到大住着,这也是郁名川第一次来宁尽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格外规整,家具都用防尘布盖着哪怕不住人也没有一点灰尘。
宁尽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他的房间窗户联通着阳台,惊喜地发现,阳台上那盆好久没人管的君子兰竟然只靠着雨水,活到了现在。
“它好像要开花了!”宁尽惊喜地推开阳台门,蹲在花架旁边看。
郁名川跟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那盆君子兰。
以前他跟踪郁振华,想看看他现在在跟谁生活,看到的宁尽家里的第一个东西,就是这盆君子兰。
不过那时候,这盆花连续两年盎然,丝毫没有要开花的意思。如今倒让他撞见了。
“带回去?”郁名川提议。
宁尽摇头:“不了,让它继续在这里吧。”他和郁名川从阳台回来,宁尽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房子。
“我想把它卖了。我妈不会回来了,我也不想回来了。”
“那你彻底搬来,跟我住吧。”
宁尽笑:“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都说不饿,主要是老房子没交煤气费,开不了火,只能下楼去觅食。
换做以前,肯定是要找一家有名的管子,但是现在哪有这个条件?
真要是去了某某私厨,一顿饭下来大几千,郁名川得把衣服脱了压在那抵债。
“宁尽,委屈你了啊……”郁名川叹了一口气。“我真没用啊,离开了我妈,变成这幅鬼样子。”
宁尽捧着郁名川的脸,“说什么呢,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厉害的。”
宁尽一句话把郁名川哄得开心极了,“等回去,我就出去赚钱养你。这种生活不过持续太久的,你相信我。”
宁尽说了很多次,他真的不在意生活品质的好坏。那些上千上万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都是物件而已。
就像一百万的车,和十万的车,在他眼里都是代步的工具,只要舒服了就行,他才不管值多少钱。
但郁名川总觉得自己没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宁尽了心里难受,过意不去,就像根刺死的扎在肉里。
宁尽能接受他所有好的和不好的,不会在意有没有钱,是什么身份地位。
郁名川就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如果可以,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
都说患难见真情,宁尽毫无怨言不离不弃,让郁名川感动得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火锅店挺好吃的,也不贵,我们去哪里?”宁尽提议。
“我都行。”
两个人也没事,就没开车,当散步了往宁尽说的火锅店的方向走。
路过一处公园的树下,郁名川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白色的奔驰跑车,车身上沾满了没有洗掉的泥点,车门开着,酒味很重。
郁名川下意识把宁尽拉到身后,果不其然,车里喝得烂醉的人正是许久没见的严方觉。
“郁名川。”
严方觉把酒瓶扔掉,扶着车门站了起来,“又见到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郁名川身后的宁尽身上,郁名川皱眉,把宁尽挡得严严实实。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回来。”
“严方觉,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机会找你算账,你还腆着个脸找我们?”
严方觉耸肩,靠在车上:“看来你们知道了?那又怎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就好过么?”
“我可听说,你妈妈不同意你和宁尽在一起,没收了你的卡你的车子。”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宁尽的身上,嘴角裂开笑:“宁尽,他什么都没了,我还有钱,很多钱,你不如跟我——”
严方觉的话没说完,郁名川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你他妈生活不顺少在老子面前耍酒疯!”
严方觉捂着脸,这一巴掌让他的酒醒了不少。他大笑着,“我说的是事实啊。我生活不顺,你的就顺吗?”
眼看着郁名川就要被激怒,宁尽赶紧拦住他,用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名川,可以了,我们走。”
他转身对严方觉说:“你的事情季丹青已经都和我说了,严方觉,过去就当是我眼瞎,被猪油蒙了心才觉得你是个好人。你的好我记得,现在跟你的所作所为相抵一笔勾销,从此我们就当作不认识,你也不要再来给我和名川添堵。”
“我们在一起很好,郁名川什么样我都喜欢他,我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所以你不要再‘挂记’了。严方觉,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还请你好自为之。”
说罢,宁尽拉着郁名川就走。
身后传来严方觉疯狂的大笑,郁名川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拉住了宁尽的手。
他们牵手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严方觉坐回车里,点了一支烟。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流下来了,他惊讶地用手擦掉眼泪,看着那滴透明的液体顺着指尖滑落。
那或许是这幅邪恶的躯壳里仅存的良知。
严方觉看着自己湿润的指尖出神,一道橙红色的夕阳照在他的眼睛上,那样的刺目,绚烂又稍瞬即逝。
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鬼见愁。
经年梦醒,方觉。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