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家离得确实很近，是市区内的一处幽静豪华的别墅小区。外面暴雨如注，齐朗一停车就有佣人举着雨伞出来迎接。
齐朗推开车门，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从佣人手里拿过一把雨伞，撑开走到副驾门前。
他殷勤地帮宁尽拉开门，尽职尽责地把伞挡在宁尽头顶，而自己的外套被大雨淋湿了一半。宁尽下车，看到这一幕赶紧往他身边凑了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齐先生，别给我打了，你衣服湿了。”
齐朗毫不在意，朝宁尽一笑：“没事，我淋点雨怕什么，你没淋到就行。”
他这一句话说出口，湿冷的空气中平添了些暧昧，宁尽脸色有些尴尬，想要快点离开齐郎身边。但现在只有一把伞，宁尽也只能暂时躲在齐朗的伞下，跟他进了门。
车库旁边是别墅的侧门，在外面看倒看不出什么，走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齐朗的家是真的大，也是真的奢华。宁尽感觉自己此时这副一脸震惊的表情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
“你先在这里避避雨吧，然后你告诉我你跟那个画画的最后分开是在哪，不知道的话，具体位置简单跟我形容一下也可以，我会派人去帮你找人。”
齐朗带着宁尽上了一小截台阶，这才到了一楼宽阔的大厅。
宁尽跟在齐朗身后，努力回忆：“我只记得那是一条岔路，路边有很多花灯，再往前走是一座桥，但下面没有水，大概是草坪一类的东西。”
“嘶——”齐朗被宁尽抽象的形容给难住了。用手指挂着下巴：“也可以，那你把他的照片发我吧。”
宁尽摇头：“没有照片。”
“那特征也可以。”
“嗯……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长得算是挺帅的，个子也很高，190左右。”宁尽想了想道，“其实他在人群里还是挺好认的。”
齐朗越听脸色越难看，手指摸着下巴。喃喃：“可恶，他竟然比我高了五厘米。”
“什么？”
“没事，”齐朗拿出手机发消息，“我知道了，已经派人过去了。”
走过影壁，来到六米挑高的大厅。宁尽目瞪口呆地看着齐朗家里的精巧装修，一转头，就看到了身后墙上挂了一副巨大的油画。
等比例放大的《思维出走》挂在眼前，仰头看去时实属震撼，这么远的距离甚至能看清笔触，画中的人正是宁尽自己。
“这......”
宁尽张了张嘴，就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彻底呆住。
他后知后觉，难怪方才下车时，递伞过来的佣人会用那种奇怪得到眼神打量着他。
太荒谬了。
齐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外套，走到宁尽身边，扬起嘴角一脸骄傲。他把宁尽慌乱的表情看成了不可置信的崇拜，挑眉叉腰：“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幅画，私自挂在客厅里，你不会生气吧？”
“我想坐会......”宁尽捂着额头，坐在沙发上。
风雨交加的夜晚，眼前就是自己的巨大肖像画，暧昧的光线打在画布上。可恨的是郁名川偏偏把他的表情画得如此让人浮想联翩。
这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
兜里应该还有五十块钱，出去找个网吧应该也能糊弄一宿，等天亮再去找警察联系郁名川也不迟。宁尽开始盘算跑路，齐朗看不出他心里的小九九，递糕点送果盘，让宁尽尝尝这个吃吃那个，忙前忙后比谁都积极。
“宁尽，你喜欢吃苹果吗，我帮你削一个怎么样？”
宁尽摆手：“谢谢不用。”
折腾了一通，快到凌晨。齐朗家的沙发实在是太软了，宁尽靠在上面，嗅着空气里安神的熏香，困得眼皮都要抬不起来。
不轻易在陌生人家睡觉，是基本常识。更何况是齐朗这种，能把他的画像放大五六倍挂在自家客厅360度欣赏的陌生人。
宁尽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拿起桌上的冰水大口喝。
齐朗凑过来，“你困啦？那我叫人收拾客房。”
“谢谢齐先生。”宁尽强撑：“我没事，不用麻烦了，等雨停了我就走。”
宁尽不愿意，齐朗也就没再坚持。
眼皮越来越沉，不知道哪一次没忍住合上，就再没睁开过。
宁尽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宁尽？”
回应他的是宁尽均匀的呼吸声。
年轻人白净的脸线条柔和中不失男性特有的棱角，尽管那双看谁都含情脉脉的眼在此时已经合上，但依旧漂亮得让齐朗看了好久才晃过神。
淡粉色的薄薄的眼皮下，卷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鼻尖圆融挺翘，微微张开的嘴是诱人的粉橘色。
齐朗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那温热的嘴唇，回头去看墙上挂着的那副《思维出走》，只觉得眼前的人，比当初一眼惊艳他的画还要生动好看。
他站在宁尽面前，不禁想到，郁名川画这幅画的时候，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情吗。
光是看着，腹部就已经发热。
齐朗原本怕沙发睡着不舒服，想把宁尽抱到一楼的客房里。但是又怕把宁尽弄醒，醒来又要嚷嚷着要走。他无奈，让佣人拿来一张薄薄的羊毛毯，盖在宁尽身上。
他吩咐佣人：“一会把厅里的灯关了，怪刺眼的。”
“好的先生。”
大厅内一片昏暗，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消息。估计今晚是等不到郁名川了，齐朗看着宁尽睡得香甜，自己也有了些睡意，打算上楼的时候，自家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拍得“砰砰”响。
一声接着一声，不开门就不停下的意思，活像讨债。
齐朗皱眉拉开门喊：“操，疯了吧，大晚上的谁啊！”
他走到玄关处的显示屏看去，漆黑的雨夜，门口停了一辆低调的奥迪S7。郁名川单手打着把伞。监控的角度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看见一小截露在伞下的，疏离刻薄的下巴。
高大的身影身穿一袭黑衣，站在监控下，像一座小山。有门铃他偏不按，怒气冲冲地敲门，那气势，好像再不开门，郁名川怕是气急败坏，都要上脚踹了。
听到齐朗的声音，郁名川沉着脸抬起头，透过铁栏门看向门后的齐朗，声音比这深秋的雨都要阴冷：“马上把门给我打开。”
齐朗从小到大，从幼儿园老师再到他爸公司里的股东，没一个不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哪听过别人用这种命令且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语气跟他说话？
当场人就跟炮仗似的炸了。
“不是，”齐朗刚想理论，忽然想到宁尽就在厅里睡觉，强行压制住火气，放低声音好言好语地问：“帅哥，我都不认识你，上来就砸我的门，你确定是来找我的？”
伞下，郁名川一双凌厉的眼看着齐朗，雨点顺着雨伞滑落，在灯光下连成一串冰冷的珠链。
郁名川嘴唇开合：“宁尽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