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身上还有他的体温>第7章 因为他想这么做

  快下课的时候,美术系所有人的手机上都弹出了一条通知,南飞的大雁在学校的湖里做短暂的停留,所以系里组织了一次集体速写写生。

  “丹青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下课时严方觉叫住宁尽,“写生你跟他一起吧。”

  “啊?”宁尽是真的不想跟季丹青有交集,但是严方觉开口,他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好吧。”

  他去宿舍里取了工具,宿舍他不经常住,所以画画的东西全都放在了那里。等到了湖边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学校湖边坐满了抱着画板和写生本的学生,以及一些摄影专业的学生。围着几只正在休憩的大雁疯狂拍照作画,如同某明星的粉丝见面会。

  大雁是老工具雁了,每年秋天都会来他们学校待上几天。按辈分来说是他们的同校学姐、学长。从丑小雁时期就开始被围着画画,如今这场面不算什么。湖边人声嘈杂,郁名川靠着一颗青黄不接的树,一眼就看到了远离人群坐在草坪上的宁尽。

  以及坐在他不远处的季丹青。

  远远看着,季丹青的眉眼间竟与宁尽有些相似。

  宁尽微微偏头,用余光看着季丹青。

  季丹青是他们系里出了名的美貌,开学第一天还被上届学长当成女生,几个人为了谁带季丹青去系里大楼险些大打出手。

  季丹青一头半长的发及肩,眼角带一颗妩媚的泪痣。他漂亮得张扬,宁尽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如同一株紫红色的刺梅和一朵无害的白梨花。

  “啪”地一声,季丹青手里的炭笔断了。黑色的粉末随风扩散成一小团,最终降落在画了一半的速写纸上。

  季丹青只带了一支笔来,笔断了他只好停下手。

  宁尽看见,犹豫着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支新削的,小心搭话:“我这里有多余的,要不你先用我的。”

  季丹青撇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惜字如金地说了句:“谢谢。”

  季丹青动作时,宁尽不经意间从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看见了他脖颈上带着的那个一指宽的铂金项圈。

  感受到宁尽的视线,季丹青快速地皱眉将领口的扣子扣好,布料盖住了项圈。

  季丹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

  宁尽被季丹青瞪了一眼,吓得赶紧移开了视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丹青没理宁尽,回过头专注地用最快的速度画完了速写,把笔扔给宁尽合上本子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宁尽望着季丹青离开的方向,才发现原来严方觉一直都在凉亭那里坐着,看着他们。

  宁尽看着季丹青轻车熟路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严方觉手里,还拿起严方觉喝过的水来喝。

  远远看着,宁尽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收回视线,后知后觉地心里发酸。

  他们的关系真好啊。

  宁尽低下头,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在与严方觉渐行渐远。

  阳光晒在身上,有些灼热,身边的草坪传来走动的声响。宁尽感受到他身边又坐了一个人。

  他看去。

  “你画完没呢,磨磨蹭蹭的,赶紧收拾东西去画室。”郁名川穿了一件灰黑色的冲锋衣,居高临下看人时,周身那股子随性狂妄的劲儿一般人学不来。

  “没呢。”宁尽恹恹的,心情不是很好。

  郁名川皱眉看着宁尽刚刚望过去的凉亭,严方觉正帮季丹青拿画具。

  他对上郁名川的视线,与季丹青并肩离开。郁名川眉心一蹙,伸手从宁尽手里夺过本子,拿起笔“唰唰”两下帮他画完了。

  “行了,跟我走。”郁名川拉着宁尽的胳膊,把人拔萝卜似的拉起来,不由分说一路拎到车上。

  “这么羡慕看你怎么不站他们中间,自己没什么事没办完不知道?”郁名川插上车钥匙。宁尽依旧心不在焉,像是心里想着事情,郁名川:“安全带扣上,罚款算你的。”

  “哦。”

  画室离学校不远,但是路上堵车。

  宁尽看着窗外,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没羡慕他们。”

  郁名川带着墨镜,分给他一抹目光,冷嗤:“一个假掰掰的中央空调,至于你这样。”

  谁知郁名川话音一落,宁尽立刻就不乐意了。

  “郁名川,你跟方觉关系不好,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你别当我面说方觉的坏话。”宁尽皱眉。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刚才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提到了严方觉宁尽就来劲。

  “我爱说谁说谁,”郁名川带着些愠气,拉下墨镜,“他要是真喜欢你,早就跟你在一起了,钓鱼似的钓你三年了还没看明白,到大学了还屁颠颠的给他当跟班,什么智商。不知道你高考怎么考这么多分的。”

  到严方觉那里就是一口一个方觉,轮到他,全他妈是大名。

  宁尽别回头不说话。

  “你画完他怎么不来帮你拿东西?”郁名川只觉得好笑,画风一转,语气里还带了些骄傲:“你画都是我给你画的。”

  “你有完没完!”宁尽快要被郁名川这个专门挑拨离间的刺头气死了,“我自己也可以画完,是你着急去画室,我才放手让你画的!”

  郁名川的话宁尽实在是不爱听,他直接解了安全带,“郁名川,高中的事情到大学也该结束了,我要赚钱、要上学、要照顾妹妹,没精力天天陪你做游戏。我不知道高中时怎么惹到的你,但是我很诚挚地跟你说声对不起。”

  宁尽话一出,郁名川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

  “宁尽你是不是疯了,我就他妈说严方觉几句,你反应这么大?”

  “郁名川,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刚刚的那些话。”宁尽继续说,“我答应你给你当模特,所以这期间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但在作业交上去之后我希望咱们的关系回归到陌生人,我受够被你欺负的日子,所以完事之后,咱们永远都不要再讲话了!!”

  “砰!”地一声,宁尽终于在郁名川的淫威下勇敢了一次,摔了车门离去。

  郁名川直到宁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整个人都是愣在原地的。

  直到后面有车子按喇叭催促,郁名川才晃过神。

  郁名川到底还是去了画室,但是宁尽没来。下午郁名川也没去上课。他的心情不好,坐在昏暗的画室里,情绪有种说不出来的低落感。

  连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

  换做以往的他,被人这么吼过后,肯定不会像现在沉得住气。但郁名川现在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喝酒发呆,活像被欺负的人是他。

  不就是个宁尽吗,没有他有不是不能继续画画。

  郁名川烦躁不已,想通过画画排解情绪。他拿出手机找到之前拍过的图片。

  可当拿起笔时,他才后知后觉,他不需要宁尽亲自来当模特,甚至不需要看手机的图片。

  也能凭借脑海里的印象将这幅画补全。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宁尽躺在沙发上时,领口的褶皱是什么样的,膝盖粉白,弯曲时若隐若现骨骼的轮廓。

  他还记得宁尽望向他时的眼神......

  因为看得多了,看得太仔细,以至于这些画面就像在脑海里定格,他根本忘不掉。

  更烦了。

  他看着面前的画,久久没有动作。

  这幅画其实早该画完了,郁名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每次都只舍得画上那么一点。

  郁名川的右手隐隐发疼,画笔应声落地。或许他早该想到,在自己把宁尽那双勾人的眼睛遮上,依旧觉得他很漂亮的时候开始,自己对宁尽的态度,就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转变。

  他起身,踢开脚边的酒瓶,躺在宁尽趟过 的沙发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白天。

  直到他醒来,打电话叫人把画室里的东西整个搬到了家里,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