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檬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以前被那些人霸凌他不是没有哭过，但那时候都是委屈伤心和恐惧，而现在他的眼泪里饱含的更多是生气。
他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过，因为太过自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跟谁生气。
但这次不一样，刚才方成磊的话让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方成磊也是从来没看过阮檬这个样子，也不再说话。
虽然办了两天的住院手续，但是阮檬在第二天早上就收拾好出院了。
身上虽然有伤，但其实没必要待在医院。
而且，他真的都已经习惯了。
走到医院大门口时，方成磊大跨一步拦在面前，“小檬，你要不要回家先换件衣服，下午我就陪你去学校办转学。”
阮檬绕过方成磊，朝台阶下面走。
方成磊也跟着追上来，“你现在怎么这样了，还要我怎么劝你啊，那个厉泽就是故意做这种事打算一步步把你骗走的，先雇人打你，后面还会继续做更过分的事情，你是被他喂什么药了吗还这么执迷不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像他那种人……”
“我哪种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阮檬和方成磊都愣在了原地。
阮檬转过头，看到台阶最上方的厉泽站在那里，正双手插兜，迈着步子缓慢地走下来。
同样没想到厉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方成磊也呆住了，似乎是有些害怕，竟然朝后面退了两下。
“我就说昨天怎么一直莫名其妙打喷嚏，看来还真是有人在造我的谣。”
厉泽已经站在阮檬身边了，阮檬却并没有躲。
方成磊清楚，阮檬向来都是对除了奶奶和他之外的其他人很抗拒的，可现在看到这一幕，方成磊虽然火大，却完全不敢发泄出来。
“是谁吃了熊心豹胆了——”厉泽转头盯着方成磊，“你吗？”
这个眼神让方成磊忍不住一阵战栗，强忍着惧怕说道：“不是我，是打阮檬的人说的。”
“那就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会会。”
“联系方式我已经删了……”
“删了？”厉泽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态逼近，“把你朋友打到进医院，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你这算得上是什么朋友。”
方成磊眼神始终飘着，根本不敢跟厉泽对上眼，不停搓着手心的汗。
像是要隐瞒什么，方成磊故意把焦点转向阮檬，“小檬，你先跟我回家，有事我们回去再商量。”
看着方成磊放在面前的那只手，阮檬却并没有伸手过去。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想跟你走。”厉泽轻蔑一笑，说着也朝阮檬伸出手。
阮檬看了看厉泽，又看了看厉泽的手，十分坚定地——
朝台阶下面走去。
医院的路边停着好几辆出租车，阮檬随便找了一辆，刚把后座的门拉开，就被一只大双抓着手腕强行拽走。
被拉上另一辆车的时候阮檬没有反抗，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力气和机会，就已经被按在副驾驶上，还被结结实实地系上了安全带。
接着，厉泽就坐进了驾驶座，还重重地摔上了车门。
“本来我该对你温柔一点，但是刚才你让我有点没面子，”厉泽声音都变得沉闷，黑着一张脸略带命令的口吻，“所以现在开始给我乖乖坐着，一句话都别说，直到我消气为止。”
让阮檬别说话，这根本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本来阮檬就很少跟人说话，更何况，面对的还是厉泽。
在厉泽面前，阮檬更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车在一个巷口停下，再往里走就是阮檬的家。
阮檬下了车朝家的方向走，厉泽紧跟着他，很显然是要跟着他一起上楼。
阮檬紧紧抓着衣角，酝酿了很久该怎么拒绝厉泽不要跟着他回家，但始终没办法开口。
上楼后，阮檬用钥匙转动门锁，看到门板上映射着厉泽高大的人影，完完全全将他笼罩。
虽然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是很意外的，阮檬并没有恐惧。
进门后厉泽就径直坐到了沙发上，因为沙发很小，让高大的厉泽显得像是大人坐在儿童沙发上。
“过来。”
阮檬正背过身关门，这沉闷的一声让他握紧了一下门把手。
厉泽命令般的口吻不容抗拒，他现在也逃不到哪去，只能乖乖走过去。
阮檬走得太小步了，还没走到茶几的位置，就被厉泽伸长了手一把拽进怀里。
突然被按着坐在大腿上，阮檬还是本能地稍微抗拒了一下。
“别动。”
阮檬不敢看厉泽的眼睛，始终把头侧到一边。
厉泽的双手突然卡住阮檬的胳肢窝，用虎口架着将阮檬整个人都抱起来转了个方向，变成阮檬双腿分开坐在厉泽的大腿上，两个人还面对着面。
厉泽抓着阮檬的衣服掀开到胸口，把衣角凑到阮檬嘴边说：
“咬着。”
这下阮檬开始害怕了，他不知道厉泽要对他做什么。
“快点。”
厉泽接连四句话都只两个字两个字都往外蹦，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阮檬双眼泛红，还是张开嘴自己叼住了衣角。
看眼前红眼的小兔子这么听话，又这么害怕，厉泽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阮檬紧紧闭着眼，正当他以为厉泽要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的时候，身上突然传来凉飕飕的感觉。
阮檬慢慢睁开眼，看到厉泽居然拿着棉签涂上药膏，一点点抹在他的伤口上。
那些伤口明明应该很疼的，但是现在阮檬却感觉并不疼。
“是不是之前那些人？”
厉泽突然说话，阮檬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摇摇头含含糊糊地回答：“不知道，当时被罩住头了。”
“什么时间？在哪里？”
“昨天下午，在学校东门的废工厂里面。”
涂完了药膏，厉泽又架着胳肢窝把阮檬抱起来放到旁边。
“等我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再来谈你把我拉黑的问题。”
嘭地一声，门关上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阮檬抖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厉泽什么时候走的，面前就只剩下茶几上放着的棉签和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