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愣了几秒，不明白是什么让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认为自己是个累赘吗？自己生活在上海滩都会让他不安，所以想把自己送走吗？
他没有做出反抗，真正不舍的是文静和李姐姐，离开相处的许久的人，离开故乡，来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但他还是做出了妥协，默不作声点点头，没再说一句话。
之后他等着溥先生继续说，可溥先生也没有出声，耳边也没有再传来钢笔尖在纸上刷刷声响，他不敢抬头去看，紧紧盯着自己的深蓝色长裙，还有黑色的布鞋脚尖。
不知过了许久，外面传来指节轻扣门板的敲击声，房间较小，溥先生沉稳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请进。”
门被推开，之前那位年轻的军官手里拿着一叠纸走了进来，他站得挺直，向溥先生行了军礼，之后动作恭敬将手中的纸递到了溥先生桌上。
溥先生桌上的文件又多了许多。
年轻军官放完后就站在原地，明轩看向他，他也看向明轩，这才明白过来许是他有话与溥先生报告，是他不能听得内容。他手紧紧攥着裙边，咬了咬嘴唇：“没其他事了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看其他两人脸色，径直走了出去，临前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走到牢门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牢房内关押着的人都不见了，他连忙问看守的人：“跟我一起来的人都去哪儿了？”
“汉奸已经认罪，其他人核实过身份就走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走了。”溥长官特别交代过，但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
明轩无处可去，他出来时天刚刚亮，只能回了歌舞厅收拾行李。
大厅内那一地的玻璃碎片，桌椅都被摆放整齐了，像是那时的混乱一直都只是幻想。
他来到后台化妆室，里面没有一个人。
里边的东西，礼服也都被搬空了，他离开化妆室四处寻找人影，终于在后院看见了几个人。
他们都在忙碌，忙着搬东西，整理行李。
他拦住一位平时相谈甚欢的姐姐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何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那姐姐见是这小孩，忙劝阻道：“明轩啊，你也快去收拾东西吧，老板都被抓进去了，歌舞厅要倒闭了。”
“老板被抓了？”明轩不可思议问道，老板并非本地人，不知他从何来，只知他普通话不太标准，说话的语调也有些奇怪。
“对啊，就连李小姐也被抓了，有人说是汉奸罪名。”
“李姐姐怎么可能是汉奸？”明轩觉得他们一定是抓错了，李姐姐人这么好，虽平时话少，但也干不出汉奸干的事情。
“我们也不晓得呀，但李小姐就是被抓进去了，哝，不信你问问文静。”她手中攥着绢帕，指向不远处。
明轩转过头去，看见不停擦眼泪的小姑娘。
文静眼睛都哭红了，周围一圈高高肿起，嘴巴塌拉着：“明轩，怎么办啊，李姐姐被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