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枫说要揍他老爹,显然不是一句虚话。

  在确定宋延年不会多加阻拦后,陈荣枫两步上前,捏紧拳头就奋力的朝李老爹头上砸去。

  “砰!”神魂激荡。

  陈荣枫诧异了,这,还真的能打得到啊!

  他收回目光,当下又抓紧时间多打了两下。

  ……

  随着他一下下的用力,李振福陡然抱住头蹲下,一脸痛苦的哀嚎。

  “痛痛痛!”

  陈荣枫:痛?打的就是你这没良心没心肝的!痛死你!

  ……

  周氏又慌又急:“老爷?”

  “老爷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她手脚无措,都不敢乱碰李振福了。

  半晌后,陈荣枫出了心头的闷气,这才停下动作。

  随着他停下动作,李振福好多了,他勉强站起来,安抚涕泪四流的周氏,轻声道。

  “不要急不要急,我大概就是抻到了,现在就没事了……好了好了,娇娇不要哭,老爷看了心疼。”

  周氏破涕为笑,嗔道:“老爷!”

  陈荣枫打了个寒颤。

  嗤,他被恶心到了,该打该打!

  陈荣枫猛地又挥了个拳头过去,这次却打空了。

  他诧异不已:“怎么回事?”

  宋延年将松开的手诀又重新掐上,他看向惊疑不定的陈荣枫,笑道。

  “再试一次。”

  陈荣枫又打了一下,果然,这次又像之前几次一样打到了,李振福当场就嚎叫了出来。

  陈荣枫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延年,感激不已。

  “延年兄!”

  宋延年拢了拢袖袍,松了手中的手诀,笑道。

  “好了,正事要紧。”

  “是!”陈荣枫正容,两人朝李振福看去。

  李振福在周氏的搀扶下,另一只手扶着发疼的脑袋,慢慢的挪到床榻边,小心的坐下。

  周氏侧身拍拍枕头,又替李振福脱下鞋袜,体贴道。

  “老爷,你先在这里躺着,我找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别说不要,这小病也不能拖,拖久了就成大病了。”

  “我和林儿还要依靠老爷呢。”

  李振福看着周氏满是依恋的神情,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摸了摸周氏风韵犹存的面庞,喟叹一声。

  “还是娇娇你贴心我。”以前的陈氏,哪里有这样温柔小意的时候。

  他抓过周氏的手,入手滑腻白皙柔软,安抚道。

  “去吧,我这下感觉好多了,你这一路慢些,唉,你老说你和孩子少不了我,我这心里也一样的,你啊,最该保重自己。”

  “老爷!”周氏感动。

  她替李振福掖了掖被子,眉目微拧,里头满满的担忧和关怀。

  “老爷稍等,我去去就来。”

  她出门的时候,贴心的将木门掩上。

  李振福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双手枕着脑袋,目光落在拔步床的翠纱幛幔上,幽幽叹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倏忽的,李振福觉得屋里多了什么,他猛地坐了起来,惊怒不已。

  “谁!是谁?”

  “谁在鬼鬼祟祟!出来!”

  陈荣枫一点点的显形。

  李振福失声惊叫:“枫儿?”

  “这这?”

  回过神来后,他急急的穿上鞋子,几步就扑过去抓陈荣枫。

  自然而然的抓了个空。

  李振福焦急:“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天呐!”

  陈荣枫看着李振福焦急的面容,心中一顿,原先的愤懑倒是去了两分,他别扭的轻声道。

  “我没事。”

  李振福不信,他皱眉上下打量着:“怎么就没事了?你,你……你这是死了吗?”

  一时间,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奇特,说是悲伤又谈不上,震惊和难以置信更多一些,混杂着一两分钟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和心痛。

  宋延年多看了两眼,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和他家三伯丢鸡蚀米时,痛惜钱财的表情又那么几分相似。

  他心中一顿,便停住了显形的动作。

  ……

  陈荣枫回头看宋延年,有些无措。

  这这,这接下来要如何问啊,他不懂啊!

  ……

  宋延年盯着李振福的面容看了片刻,随即,一道白光闪过,再出现时便是王将军的模样。

  宋延年在心中告罪:事急从权,借将军名头一用,请勿见怪!

  远远的似有所感,应许的声音如洪钟瓮瓮漾来。

  可!宋道友自便,哈哈!

  ……

  宋延年面朝东北,对着如意堂的方向拱了拱手,片刻后,王将军的身形一点点的显形。

  ……

  李振福瞪眼:“王将军!”

  常年供奉香火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老家庙里的神灵。

  “李振福,你可知罪!”

  宋延年用上真言符,随着真言符的符力,这句话犹如晨钟暮鼓,钟鼓声厚重又余音不绝,荡得李振福的脑海一片激荡。

  他想要撒谎,那声音却如山间回响,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刮过。

  “小人有罪!”

  李振福气血翻滚,当场就跪了下来。

  ……

  陈荣枫:“这这?”

  他惊疑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又看看宋延年,一时也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真君降临,还是延年兄使的障眼法。

  宋延年没有理睬他,他的目光看向李振福,里头带上了迫人的威压。

  “所犯何罪,速速招来!”

  这一声如惊雷,吓得人心中猛的一跳,李振福也不例外,只见他的身子猛地一抖,随即朝前跪拜叩头,身子簌簌发抖,接着便不受控制的开口。

  他越讲越多,发黑的面容有着惊惧,眼睛艰难的左右看,显然十分的抗拒。

  嘴里却啪啦啪啦,如倒豆一般的将曾经做过的坏事交代了个清楚。

  ……

  陈荣枫听着他爹交代罪行。

  有小时候怎么使坏陷害兄弟,夺争父母宠爱,从而多吃那么一口饭……再到进城找活干,为了挤掉别人,偷偷的在那人的菜里放泻药。

  再然后,听闻陈家酒坊的陈老爷有意招女婿,他便刻意在陈老爷面前表现自己忠厚老实的一面,另一边在背后散布谣言,怂恿其他人闹事,最后自己再来个忠勇救人……

  宋延年:……

  丑人就是戏多!

  他的视线落在李振福保持不错的身形上,轻啧,果然人不可貌相,这满肚子的坏汁倒是挺能藏的。

  ……

  陈荣枫越听,手中捏着的拳头越紧。

  终于,李老爷说到了成亲的事。

  陈老爷子没有儿子,他又考察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招了李振福做女婿,他常年在外头做酒坊生意,三教九流认识的人也多,人灵活也有手段。

  这不,一旦他下定决心要招女婿,村子里的族老都拦不住。

  再加上陈老爷会做人,酒庄一直设在村子里,收的稻谷也是第一时间考虑自己村的村民,是以,他在村子里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在陈老爷送了一波礼物给族老后,陈家顺顺利利的替闺女娶进了女婿李振福。

  陈氏身子不是很康健,脾气却很和顺,陈老爷当家人做久了,大事小事都爱捏在手心里,说一不二,但是对于这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婿却也客气。

  李振福一开始是真的觉得满意了。

  只是乡下地头嚼舌根的人就是多,大家伙儿没有谈资,茶余饭后就爱说一说陈家那倒插门的女婿。

  李振福本就不是心善能忍之人,很快,心里便起了疙瘩,村民的那些闲话就像是沙砾,风吹来包裹住疙瘩,疙瘩越磨越厚,越来越大个。

  终于,在陈荣枫诞生的这一日,他心里的恶念如猛兽般出笼了。

  李振福伏地,身子抖得不行,“爹抱着枫儿笑得很是畅快,那日枫儿满月酒散席,族老们拎着酒瓶子来找爹……爹一边喝,一边逗怀中的枫儿,他说,他说……”

  李振福不想说下去,但他的嘴不受控制,这一反抗,口中便有血丝涌出。

  宋延年轻啧,果然,这心狠之人对自己也狠。

  随着手起招落,灵韵包裹上真言符,真言符陡然幽光一闪,李振福面容一松,继续说着心里的话。

  “爹说,他们陈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他的面上闪过愤恨,“这才出月子的奶娃娃是陈家的继承人?笑话!那我是什么?敢情我就是他们陈家生孩子的种猪吗?”

  “我不服!”

  李振福咬牙切齿!

  “所以,我得趁着奶娃娃没长大,将陈家掌握在手中。”

  ……

  这话里的信息太大了,陈荣枫简直要疯。

  他一把拽起李振福的头发,将他的头猛地拉起,怒道。

  “就因为这?是你!是你害了我娘和姥爷,是不是?”

  “是不是你做的?他们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

  因为真言符,李老爷不会说谎也不会拐弯,听到陈荣枫的问话,他几乎是下一刻,毫无时间断隔的就给出了答案。

  “没错!”

  李振福的话铿锵有力的落地!

  “疯了!”陈荣枫有片刻的失神,手中的劲都松了,随即,他又用力的拽起,奋力的几下猛砸。

  “畜生畜生!”

  不不,说是畜生简直侮辱了畜生,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

  宋延年让心神激荡的陈荣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开口道。

  “别激动,先听他说完。”

  陈荣枫神情晦暗的盯着李振福。

  李振福跌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继续道。

  “我有了这心思,在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我经常故意板着脸对陈氏爱答不理……”

  他倒是不敢做得太明显,在他的冷暴力之下,陈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她真的不够好?

  后来,他在陈氏身子不够康健的时候,故意让她又怀了孩子,孩子没留住,陈氏的精神就更差了……

  陈老爷忙活酒庄和外孙的事,又对李振福很放心,难免的对陈氏疏忽了一些。

  终于,在陈荣枫四岁的时候,陈氏因为一场风寒人就没了。

  李振福:“……是她自个儿身子不中用!”

  陈荣枫捏拳,“我姥爷呢?作甚又害我姥爷!”

  李振福怪笑了一声。

  原来,他在陈氏缠绵病榻的那一年便认识了周氏,虽然没有僭越的肢体接触,但两人眉目传情,一个唤李大哥,一个唤周家妹子,情愫在暗暗的流淌。

  这事在陈氏死后,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

  李振福心中有鬼,再看陈老爷的时候就有些躲闪。

  李振福一脸不甘心:“你姥爷倒是打得好算盘,他有了你了,自然可以假惺惺的来问我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还说什么翁婿一场,他是将我当做自家儿子看待的,要是有中意的人,便放我回村子去娶媳妇……”

  李振福简直想笑,他是寡妇吗?

  本来,他没打算那么快动手的,毕竟,自己还没有学到陈老爷那一手酿酒的本领。

  但他后来发现了一个宝物,这才决定行动,这一次不比之前冷淡挖苦陈氏,他……决定亲自动手。

  宋延年叹息,目光看向陈荣枫。

  “今日酒庄和酒窖里的酒有黑气,应该就是你爹口中的宝物造成的。”

  陈荣枫愤怒:“他不是我爹,我姓陈,他姓李,我和他毫无关系!”

  宋延年点头,“是我失言。”

  李振福咬牙:“兔崽子,小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会这样!”

  宋延年宽袖拂过,清风化为大掌,啪啪的打在了李振福有些黝黑的脸上,不一会儿,他的面皮微微鼓起。

  宋延年:“聒噪!”

  李振福捂脸,看向前头的神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他真的完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

  泥塑的神灵坐高堂,于烟火缭绕处不言不语,然而,他做过的一切,都被神灵看在了眼里,只等着这清算的一日。

  ……

  那日,陈老爷想念陈氏,一个人在堂屋里喝酒,他喝得有点多,人就有点醉了。

  李振福:“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你姥爷之所以酒庄生意做得那么好,是因为你们家有宝贝。”

  陈荣枫:“……宝贝?”

  李振福:“对,你们家有异宝,哈哈,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手和嘴巴不受控制,李振福从脖子上解下项链,那是红绳穿着弯月状的黑玉。

  他对陈荣枫说道。

  “你觉得这是玉吗?不,它不是玉!它是无数的好酒滋养出来的酒神!”

  那日,他看到陈老爷吃酒,张大嘴的时候,喉间俨然是有另一张嘴,他吓的魂飞魄散,陈老爷哈哈大笑,告诉他莫怕,这是他陈家的宝贝。

  那日陈老爷真的是醉了,这才拉着他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

  陈老爷说了,他之所以能酿出好酒,那是因为喉间那酒神能够帮他,酒神嗜酒且又好好酒,每次好酒成时,它便痒痒难耐。

  陈老爷年轻时借由这酒神,博得一个远近闻名能喝酒的名头,后来更是另辟蹊径,借由酒神的反应习得一手酿酒的好术!

  李振福目露疯狂的看向陈荣枫:“你知道吗?你姥爷还是傻的!学什么酿酒术!这酒神就是最好的酿酒术了。”

  ……

  宋延年和陈荣枫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紧拽的黑玉上。

  宋延年凝神,这是?

  一阵风卷着李振福,他紧拽的手不自觉的一松,“我的……”

  不过须臾的时间,那块黑玉状的东西便出现在宋延年的掌心。

  宋延年拎在手中看了看,随即目光在屋内搜寻,最后在角落里拿了一小坛酒,往桌上的瓷碗中倒了小半碗。

  接着,他将手中的黑玉往瓷碗中一放。

  遇到酒水,那黑玉突然间活了起来。

  陈荣枫指着瓷碗,惊讶不已:“这,这是虫吗?”

  宋延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不过是片刻时间,那黑玉舒张着身子,杯盏中的酒一点点的减少,黑玉越来越活,细看前头还有嘴。

  宋延年沉吟:“这不是什么酒神,坊间志怪里也有传过它的故事,它是酒虫。”

  酒虫嗜酒,寄生在人身,人也变得嗜酒且轻易不醉。

  陈荣枫:“酒虫?”

  宋延年点头,“如果你不知道酒虫,那应该听说过馋虫,有时咱们形容憨吃,便打趣说这是馋虫犯了。”

  “酒虫和馋虫是一样的存在,只是一个嗜酒,一个嗜吃。”

  陈荣枫难以置信:“真有这种东西?”

  宋延年点头。

  酒虫可以用酒引诱出来,同样,馋虫便是美味的食物引出,要想对付它们,可以在旁边放一只神勇的大公鸡,在虫出体时,公鸡啄住,便不能再跑回体内了。

  陈荣枫喃喃:“我姥爷哪里来的这东西啊。”

  宋延年:“不管你姥爷哪里来的,他既然将酒虫养在自己身体里,那便万事和他人无关。”

  他的目光看向李振福,沉声道。

  “像你爹这样,以酒虫泡劣酒,再将酒虫精华养出的一瓮瓮好酒卖给不知情的人,这便是罪过。”

  陈荣枫连忙低头,果然,这酒虫吃饱后,身上发着黑亮的光,宋延年再往杯盏中倒酒,原先只是普通的酒水,瞬间香气扑鼻,酒香浓郁醉人。

  陈荣枫上去闻了闻,抬头急切道:“这是我们酒坊的好酒。”

  一坛能卖好多两银子!

  他侧头看向李振福,眼里有着怒气。

  “这样的酒怎么能卖给大家?这不是欺骗吗?”

  难怪他爹的酿酒术这般好,敢情都是假的啊!

  李振福嗤笑:“不愧是陈家的种,你和你姥爷一个嘴脸!”

  接着,他便将当初的事情继续说了出来。

  他知道这酒虫一事后,便想让陈老爷拿酒虫泡酒,陈老爷当场怒骂。

  “你姥爷迂腐,说什么做生意要诚心,嗤!傻瓜,天泼下来的富贵都不知道去捡,活该酒坊就那么丁点儿大!”

  ……

  李振福和周氏越来越亲密,陈老爷听后叹息了两晚,便牵着年幼的陈荣枫出门做事,后来更是主动和李振福谈话,说是给他一笔钱财,让他回老家续娶媳妇。

  “我越想越是气愤,这边假意推辞了,另一边,我买了安神散掺在饭菜里让他吃了,再将他丢到大酒坛里溺死。”

  李振福:“哈哈,得亏你姥爷那段时间因为你娘的事经常喝大酒,村子里的人都没怀疑呢。”

  大家伙儿只叹一声,常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些鞋的?陈老爷这是伤心过头了,再能喝酒也有出事的一日啊。

  ……

  宋延年将酒虫拎出杯盏,过了片刻,它又慢慢的僵直发硬,不一会儿便又似一块玉玦。

  他的目光直刺李振福,沉声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酒虫是不是不好使了,和陈老爷蕴养的时候相比,它都瘦小了吧。”

  李振福一脸惊惧的看了过来,那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延年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李振福,他盯着李振福的眼睛,试探却肯定道。

  “再过一段时间,要是酒虫泡不出酒,你打算让将酒虫养在荣枫身子里吧,这样,你的林儿以后,便也有衣钵继承了。”

  陈荣枫急急的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看到了李振福震惊的表情,显然,延年兄的猜测都是对的。

  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这真的是他爹吗?

  宋延年:果然够心狠,难怪能成事!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便将手中的酒虫收了起来,侧头看向陈荣枫,开口道。

  “陈兄,这小东西虽然无碍,但贪婪能生祸端……”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荣枫打断了。

  “我知道,宋兄你看着处理吧,我没有意见。”

  他这会儿心里又乱又麻,心痛的同时又有一股愤怒在激荡。

  虽然娘亲和姥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但他还记得他们,尤其是姥爷。

  陈荣枫眼里难以控制的有泪水积蓄。

  他真傻!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明明那时姥爷已经开始振作了。

  ……是姥爷抱他在膝盖头,拿筷子沾酒教他品尝好酒,带着他在酒庄里看酒曲,带着他看粮食,告诉他酒要怎么酿……

  他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

  ……

  这时,外头有动静声传来,是周氏带着大夫回来了。

  宋延年问陈荣枫,“陈兄待如何?”

  李振福对宋延年很忌惮,在他眼里这是王将军的真身。

  真没想到,他放弃的大儿子居然值得王将军这位神君称一声陈兄。

  李振福膝行几步,想要扑过去抓陈荣枫的大腿,不想却扑了一个空。

  陈荣枫往后退了退,嫌恶道,“走开,我这神魂可碰不得脏东西!”

  李振福捶地,倒竖眉眼:“我是你爹!”

  陈荣枫抱肘,连应都懒得应了。

  宋延年:……

  好吧,他大概知道这陈兄会如何做了。

  陈荣枫看向宋延年,肃容道。

  “他虽然是我爹,但我还是要说一句错了就是错了,他该给我娘还有姥爷好好的道歉。”

  他看向李振福,眼里有着愤怒也有着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爹是这样的一个人。

  宋延年跟着叹了口气。

  “既然当初身无分文的来陈家,那便身无分文的走吧。”

  随着话落,灵韵化作一张巨网朝李振福覆盖而去。

  李振福不断的挥舞手脚抗拒,“不要,这是什么,拿开,拿开!”

  ……

  周氏带着大夫进来,看到地上狼狈的李振福吓了一大跳,她提起裙摆,三两步的跑了过去。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她急切的回头,“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随行的大夫带着药箱几步上前,抓起李振福的手把了把脉,半晌后疑惑的放下。

  “老爷这没事啊。”

  周氏不信,“怎么会没事,老爷都昏着呢。”

  大夫也不解,这脉搏确实强劲有利啊,他低头。

  “……夫人,老爷没有昏了,他醒了。”

  最后,在周氏强烈的要求下,大夫还是开了安神药,他想了想,又在药方里加了大剂量的黄连。

  唔,既然没病,那便去去火气吧。

  药苦一点,也显得他这方子高明一些。

  大夫看着药方,觉得自己还是很机灵的。

  ……

  宋延年笑着多看了这位大夫两眼,这才招呼陈荣枫道。

  “走吧,你该回去了。”

  陈荣枫被宋延年牵着手,周围的景物急退,无数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再一睁眼,陈荣枫猛地坐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屋里的小床上。

  “怎么回事,难道是做梦了?”

  ……

  不过,到了晌午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了,家里的老仆陈伯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

  他的老脸上有慌乱也有惊喜。

  “少爷,太好了,不不,少爷,不好了,咱们老爷发大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