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娃娃神不知道老爹神的惆怅,一个两个亲昵的拿脸贴贴宋延年。

  抱月胆子更大,它拽住长发也不安分,脚踢了下宋延年的肩膀,一个借力,小小的一只便攀着乌发高高的荡起。

  “好玩好玩,真好玩,嘻嘻~”

  它小小的身子发出细细又欢快的笑声,声音有些尖利,宋延年不以为意。

  ……

  方才和宋延年搭话的大婶惊讶了。

  她旁边这位公子没有去上香,但他手中的那把香突然燃得极快,就连香脚都没有剩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宋延年脸上,那儿一两缕黑发无风飘动……

  “这这……”

  “天呐,是天尊显灵了。”

  因为她的惊呼,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随即,大家以更热忱的目光看向下一个香火炉。

  真神一定在这!

  他们也要上香!

  ……

  冥清真君:……

  什么天尊显灵,明明是祂的娃娃神显灵了。

  这时,前头平地落下一声巨响的惊雷,宋延年和冥清真君都听到了。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神灵巡境的队伍热热闹闹的,身系红绸的村民肩扛一面大锣,木槌时不时的朝身前的大锣敲去。

  “哐~”铜锣声深沉而洪厚,余音又幽幽,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朝周围荡去。

  大神翁步子走得很稳很快,行进似有风。

  童仔神或黑面或白面,顶神的村民手里拿着木偶手,在紧锣响起时歪扭着步子,跳出一片热闹。

  显然,这雷声没有人听到。

  冥清真君无悲无喜的面容也朝雷声的方向看去,祂的身影离地,微微上浮,宽大的衣袍无风簌簌飘动。

  随着雷鸣声起,前头无数的黑气就像是墨团一样绽开,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尖利细碎的惨叫。

  宋延年凝神,面容严肃,“是祟和疫。”

  这和方才看到的晦气不一样。

  冥清真君衣袂股荡,平静的应道,“是。”

  祟鬼和疫鬼无形,多是污浊之气凝聚到一定程度形成的鬼物。

  这种鬼物没有多大的思想,往往蒙昧又爱破坏。

  两者相遇,破坏力更是惊人,疫鬼作祟,它们出没在灾年,随着鬼气肆掠过村庄,十室九空……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被雷霆击散,宋延年收回目光,这才放下心来。

  ……

  冥清真君看了眼天色,祂一个伸手,宋延年肩上的两只娃娃神顿时化为一道银光,再一显形,便是提溜在祂的手中。

  “该走喽!”

  冥清真君将娃娃神塞到袖袍中,祂手中的三叉鬼头刀碰过酒葫芦,发出刀戈金鸣般的声音。

  “好了,宋道友,我得去贺寿了,咱们后会有期。”

  宋延年拱手:“真君慢行。”

  娃娃神舍不得了,它们一个劲儿的闹冥清真君,直把祂的袖子搅得一团遭乱。

  “爹,和小宋大人再玩会儿嘛!”抱月撒娇。

  冥清真君低头看去,拒绝道。

  “不行,爹还有事。”

  奈何祂这会儿面上套的是白脸,娃娃神根本不怕祂,抱月哼了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出袖口。

  只见它一个憋气,陡然化作一道银光,不过是眨眼时间就又跳到了冥清真君的肩头。

  抱月用力的揪了揪祂的耳朵,拉扯着大喊。

  “就要就要,就要玩!”

  抱阳细细声的帮腔。

  “就是!我们都好久没有玩了,天天去山里挖酒,真讨厌……”

  冥清真君看了过去:恩?

  “……好累哦!”抱阳吞了吞口水,艰难又倔强的将话说完。

  “哼!”冥清真君声音瓮瓮:“小子,是谁说过那猴儿酒真香的?”

  抱阳:……

  爹就算是白脸,这样的声音也还是很可怕的。

  它一个松手,咕噜噜的滑到袖子深处。

  抱月:“……怂!真怂!”

  它转头继续闹冥清真君。

  冥清真君被闹得受不了了,投降道。

  “好啦好啦,等爹拜访完好友就带你们去找他。”

  冥清真君将目光看向宋延年,沉声道。

  “宋道友,夜里有空吧。”

  宋延年:……

  他能说没空吗?

  他怕自己说没空,真君会立马将脸掀了,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大变活脸的绝技。

  “……有空。”

  冥清真君满意。

  “早点家去,今儿夜里还有一场雷雨。”

  说完,祂将耳朵上的抱月扯了下来,动作快快的塞到袖口中藏好。

  宋延年失笑。

  抱月挥手,张大嘴巴说话却没有声音,显然真君怕它再闹,将它的嘴巴封住了。

  抱阳偷偷翻滚出来,此时攀着抱月往外探看。

  宋延年挥手,笑眯眯道。

  “去吧,咱们晚点再一起玩,去别人家做客要乖乖的哦,放心,我会在客栈等你们的,唔,小蓝也来了。”

  听到小蓝,两小只更兴奋了。

  冥清真君拢了拢袖子:“宋道友,告辞!”

  宋延年:“告辞。”

  ……

  晚风徐徐的吹来,空气里满是硫磺的烟气,那是爆竹燃烧后的味道。

  宋延年踩着清风回到客栈。

  “爹,在等我吗?”

  看到客栈红灯笼下的人影,宋延年快步的走了过去。

  ……

  见到宋延年,宋四丰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连忙摆手,乐呵的笑道。

  “也没有特意等你啦,方才这里有游神的队伍经过,神像还在客栈前面的空地上歇了歇脚……”

  “掌柜那儿有香条,我和昌平还有大牛他们都凑了个热闹,去接香了呢。”

  宋延年:“拜拜也好,可以除祟。”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客栈里头走去。

  宋四丰:“好啦,快回屋吧,早点歇息,爹也去睡了,都这么迟了。”

  “哎!”

  ……

  宋延年推开门,视线扫过,一眼就看到屋子中央的方桌上搁着的小青瓜。

  青瓜洗得十分干净,鲜绿鲜绿的,还带几分清凌凌的水汽。

  宋延年走了过去,在青瓜条的小碟子旁,还晾着一茶盅的凉白开。

  他心中一暖,几步走到门口,扒着门框探头朝宋四丰喊道。

  “谢谢老爹,老爹最好了。”

  宋四丰正要进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快吃快吃,吃完了早点休息。”

  进屋后,宋四丰一边褪去外衫,一边摇头。

  真是傻孩子,一碗水一个青瓜,也要和自家老爹道谢?

  差点没给他整愣住喽!

  ……

  屋内。

  宋延年美滋滋的啃了啃青瓜条。

  这个时节的青瓜最是好吃,鲜嫩又多汁,咬上一口还嘎嘣脆的。

  消暑又解渴。

  ……

  小蓝这会儿不在屋子里,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临睡前,宋延年打开窗户,给小蓝留了个小门。

  热热闹闹的游神结束,回程的队伍脚程加快。

  很快,原先似一条火龙般蜿蜒的队伍分化成数只小队伍,疾速的朝各自的村庄走去。

  ……

  子时初刻,果然如冥清真君说的那般下起了雷雨。

  雷光闪闪,撕破夜的黑暗,接着便是闷雷阵阵,片刻后便有滂沱的大雨落下。

  雨下得又凶又急,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便止住了。

  雨水冲刷着大地,无数残留的晦便被这雨水冲进湖泊,大江大河很快就将它们稀释。

  东湖郡城的百姓被这雷雨声惊醒,各个面上带上喜色。

  “太好了,太好了,这雷雨来得好啊……”

  “肯定是咱们雷神降真身了,雷雨是神明在清洗凡间晦气……儿啊,咱们一会儿就去庙里,一定要抢烧那头柱清香,特别灵!”

  类似的对话在多个地方响起。

  宋延年被惊雷吵醒,他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雷雨过后的空气好闻又清新,还带着一股冰凉凉的水汽。

  ……

  “扑棱扑棱。”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清冷的月夜下,小蓝尖爪抓着窗沿,此时正可怜兮兮的拍了拍翅膀。

  “啾?”

  “哈~啾!”

  一声响亮的喷嚏后,一人一鸟对视,小蓝羞愧的拿湿漉漉的翅膀盖住小眼睛。

  宋延年好笑:“你这是去哪里玩啦?怎么成这样子了?”

  他转身走到床头,从行囊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布巾,回身招呼道。

  “进来呀,我替你擦擦。”

  小蓝鸟连扑棱翅膀的劲儿都没了,小眼睛祈求的看了宋延年一眼,无力的啾了一声。

  抱!

  宋延年无奈,只得过去将它捧了过来放在桌上,这才拿白帕子擦拭。

  他的手干净又温暖,动作不轻不重,小蓝鸟撒娇似的啾啾叫唤。

  末了还拿脑袋顶了顶宋延年的手心。

  宋延年轻笑。

  待擦得差不多干了,他的手心一翻,一捧泛着幽蓝光亮的火团出现在他手心。

  “来,我给你烤烤火。”

  小蓝鸟眼睛瞥过,瞬间炸毛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啾!”

  不要不要,它不要被烤火!

  “别怕,怕啥?又不痛!”宋延年揪住它的羽翅,轻轻松松的将它扯了回来,继续哄道,“乖,你都打哈气了,再不烘烘火会生病的。”

  小蓝鸟扑棱翅膀:“啾啾啾!”

  不要不要,我不冷!

  宋延年冷哼了一声。

  这冷不冷,可不是小小的一只鸟儿说了算的。

  接着,他不顾小蓝鸟的反抗,控制着火团将它身上的羽毛烘了个干。

  片刻后,小蓝鸟便又是一只鸟羽蓬松,尾羽细长艳丽的小鸟儿了。

  ……

  宋延年招来一团的清水净手,一边洗一边问。

  “你今晚跑到哪儿去玩了,下雨了也不懂得找个地方躲躲,真是越来越笨了!”

  小蓝鸟扑了下翅膀,虽然依然漂亮却没有精神。

  宋延年点了下它的脑袋瓜,心疼道。

  “你啊,这么小小只的,要是病了都没地方找大夫给你看,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数落完小蓝鸟,宋延年替它斟了一小瓷盏的凉白开推过去,也给自己斟了一碗,一边喝一边问。

  “怎么啦,你今晚好像不开心。”

  小蓝鸟别过头,“啾!”

  片刻后,它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期期艾艾的又将头转回来,小眼睛悄咪咪的打量宋延年。

  “我没有生气。”

  宋延年好笑,他又翻出一些草籽洒在桌上。

  小蓝鸟这才低头吃草籽。

  宋延年扶头轻啧。

  还真是在外头不开心了啊,瞧这吃草籽的动作,一下下的啄得可真用力!

  小蓝鸟吃完草籽,将尖嘴伸到茶盏中,片刻后,它抬头甩了甩水渍。

  “啾啾!”舒坦!

  宋延年将小布巾盖到它的尖嘴上,笑道。

  “你到底是喝水还是洗脸?花猫样儿!”

  ……

  小蓝鸟吃饱喝足,待恢复了一些精神后,对着宋延年又是啾啾啾的一阵乱叫。

  说到激动处,它扑棱起翅膀,绕着宋延年的头飞了好几圈。

  宋延年:“……下来下来,你转得我头晕脑胀了。”

  ……

  片刻后,宋延年将小蓝鸟托举到面前,盯着它的眼睛,有些迷糊了。

  “你在说什么?她不是你娘吗?”

  小蓝鸟歪头,眼里也有着困惑。

  “啾啾?”

  没有娘……是姐姐啊!

  宋延年默默的将小蓝鸟放回桌上。

  今儿他可算是听懂了,他一直认为的鸟妖妈妈原来不是鸟妖……

  孵蛋蛋也不是孵小鸟儿,是孵虫子……

  宋延年拎起小蓝鸟掂了掂,若有所思的开口。

  “难怪你才回去那么几天,就胖了这么多。”

  虫子多肥鸟啊。

  敢情这孵的不是兄弟,是伙食!

  啧啧,这宠物当得可真幸福!

  小蓝愤怒的乱啾。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宋延年揉了揉炸毛的小蓝鸟,敷衍道。

  “是是是,你不胖,我最胖。”

  片刻后,宋延年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三洋村大肚子的苗凡大爷就是碰到了蛊女……他面容有些古怪的看向小蓝鸟。

  难道,当初说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养家的蛊女,就是小蓝的姐姐?

  小蓝理所当然的一通啾。

  是姐姐,就是姐姐!

  好汉哪里有靠妇人养家的道理。

  靠妇人养家,那是懒汉!

  ……

  小蓝鸟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它从小姐姐就教它了,以后要当个会养家的鸟,不可以偷懒。

  宋延年哈哈大笑:“我还不知道呢,原来小蓝是个公崽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小蓝警惕的飞高。

  宋延年:……

  他没动歪心思,真的!

  他都改了!

  ……

  “唔……”宋延年沉吟片刻,组织着小蓝鸟七零八落的语言。

  “你是说,你家姐姐用虫子替一个大婶家的公子将腿治好了,然后,他们反而不爱搭理你姐姐,各个躲着她?”

  “你姐姐不开心了,所以你也不开心了?”

  小蓝鸟啾啾:没错没错。

  没良心!呸!

  宋延年这下是惊讶了。

  多年的断腿都能够重新站起来?

  这蛊当真是神奇。

  ……

  他正要说话时,窗棂处又传来了几声敲击的声音。

  “应该是娃娃神来了。”

  宋延年走了过去,他推开窗棂,两道银光倏忽的跳了进来。

  银光落地,两只娃娃神站在桌面上,笑嘻嘻的冲人笑。

  “小宋大人好。”

  它们齐刷刷的转头,眼睛陡然一亮,欢呼不已,“小蓝小蓝!”

  小蓝原先不痛快的心情一下就好了。

  它猛地一个俯冲,羽翅一扫,两只娃娃神便被它扫到了鸟背上。

  两小只和蓝鸟绕着这小小的房间飞了一圈又一圈,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宋延年无奈的揉了揉耳朵,劝道。

  “好啦好啦,夜深了,不能闹腾,小点声啊。”

  ……

  “宋道友,走吧!”

  落后的冥清真君终于赶来,他开口唤众人,声音瓮瓮如洪钟,还带着几分的缥缈。

  宋延年重新上床躺好,他盖好被子,摆好手脚,身外身脱离躯壳跟上冥清真君。

  小蓝早已经在娃娃神的掌舵下,倏忽的飞出了窗棂,几个振翅之下就不见了踪迹。

  “真君,咱们去哪里?”

  冥清真君:“唔,随我一道去喝酒。”

  ……

  宋延年闻了闻,这冥清真君的神魂上是有一股酒香。

  两人的身形飘忽,宽袍微微股荡,在又踩过一片林子后,冥清真君的脚步慢了下来。

  “好了,就在前方了。”

  宋延年顺着祂手指的方向朝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百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小庙,小庙旁边是竹林,清风吹来,竹叶沙沙沙的作响。

  宋延年走近细看。

  这是木砖混制的瓦片房,四面的墙体用红漆刷过,门口挂一个匾额,上头黑底金漆的写着如意堂三个大字。

  庙宇门前还挂着两盏防风的红灯笼。

  ……

  宋延年跟着冥清真君踏进了庙宇。

  “真君来了?这便是娃娃念叨的小宋大人吧,幸会幸会!”

  才一踏入,原先只是普通的庙宇一下就变了场景。

  宋延年视线扫过四周,目光落在开口说话的神明身上,微微颔首。

  “神君。”

  冥清真君介绍道:“这是今日过生辰的雷部神尊,真武箓中官将甲子王将军……王将军,这位是小友,宋氏延年。”

  宋延年拱手,换了称谓:“将军。”

  王将军:“哈哈,客气客气。”

  雷部有三十六位天将,王将军是其中的一位。

  只见祂周身漾着一层香火信仰的金光,络腮胡子,头戴一顶紫金冠,冠圈旁接有两檐,檐边缀着莹光灿灿的大东珠。

  祂身穿粉色纱衣,一身翠绿色的袍子绣满了华丽的祥云纹路。

  在祂的手边,一柄金竿大斧上有细细密布的雷光闪耀。

  “滋啦~滋啦~”

  冥清真君拍了拍宋延年的肩膀,笑道。

  “看呆了吧,我这同僚可不比我,祂啊,气派!嗐,我是混得不行,庙都破了……差远喽差远喽!”

  “羡慕不得啊!”

  宋延年:是格外的金光闪耀!

  “……将军威猛,华美不凡!”

  王将军听罢,哈哈哈的又笑了起来,热情的招呼道。

  “来来,到了我这里就都是客,快快上座,咱们喝酒喝酒!”

  宋延年在冥清真君旁边落座。

  对比王将军,真君那一身的衣袍是有些素净了。

  听到几人的谈话,还在大殿里乱飞的娃娃神瞬间化为两缕银光,它们落地变大只,一股脑的撞进冥清真君的怀中,七嘴八舌又笨拙的安慰道。

  “爹,不急不急,你还有我和抱阳呢。”

  “恩,爹,等我们长大后就去搂多多的香火回来!一定让你吃饱饱的。”

  冥清真君哭笑不得:“是是是。”

  祂那只是逗宋道友的话,没想到两只娃娃神倒是放在心里了。

  冥清真君一只手揉一个,笑道。

  “没事,爹还是能够养大你们两只的。”

  宋延年看到这和乐融融的一幕,忍不住笑了下。

  冥清真君的修行方式和王将军是不同的。

  一个是自我法力的修行,一个是人间信仰念力的修行,前者对香火不执著,所以,这冥清真君的老宅荒了都不急。

  虽然庙荒,但冥清真君那身法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

  小蓝是刚开智的小妖,它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神庙里,它有些畏惧的停了下来,小心的缩在宋延年的肩头,不敢再乱飞了。

  宋延年摸了摸它,温温热热的,还有一点抖。

  “别怕呀。”

  小蓝摇头,只敢小小声的啾一下。

  陆陆续续的又有神灵或拎着小酒,或拎着小食迈进这如意堂。

  “恭喜恭喜啊……”

  小蓝这下是连啾都不敢啾了。

  宋延年见它可怜,想了想便将它揣到袖子里。

  刚进袖里乾坤时,小蓝还被这黑暗下了一跳,宋延年打了个手诀,随着灵韵的涌入,袖里乾坤有了光,接着清风徐来,大地回春。

  小蓝好奇的看了看,不一会儿便在里头胡乱的飞。

  ……

  王将军看了一眼,对冥清真君叹道。

  “当真是后生可畏。”

  冥清真君捻了捻胡子,呃,祂这张白脸没有胡子。

  祂不尴不尬的放下手,“自然。”

  不然祂家那两个娃娃崽怎么就被人拐跑了。

  ……

  宋延年托腮,目光停留在两个神灵杯觥交错的画面。

  这神灵的宴席和人类的宴席,也差不了多少嘛!

  吃到酣处,冥清真君豪迈的推开面前的碗碟,宽袍一拂,醉醉熏熏的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陆陆续续的有神灵告别,宋延年也跟着拱手,客气的约下一次相聚。

  最后,殿里的神灵不多了,除了王将军和冥清真君,还有一位穿着黑衣服的海爷。

  海爷就像祂的神像一般,扎着两个辫子,不管是怒是喜,脸上都挂着一抹笑。

  “将军,近来我那庙里有人藏了一副白玉的麻雀,玩法甚是有趣,我将它带来了,正好咱们还有四人,一起来玩吧。”

  祂说这话的时候,笑脸朝向宋延年。

  宋延年:……

  “我是没问题,但冥清真君估计是不行了。”

  他的手指了指趴在桌上的冥清真君。

  只见祂醉醉熏熏的,那白脸的面具都挂不牢了,边缘处露出小指粗的缝隙,下头是黑得发光的面皮。

  王将军、海爷:……

  王将军:“无妨,待我替祂醒醒酒。”

  话才刚说完,旁边的抱阳和抱月便不依了。

  两个娃娃神一人抱住王将军的腿,一人跳起来去扯祂将要施法的手。

  “不可以不可以……”

  宋延年在旁边看着,脸上挂着微笑。

  冥清真君还说什么娃娃神被他拐走了!哪里有呢!

  这不是还护着老爹神嘛!

  真该叫祂看看这一幕。

  宋延年才刚刚想罢,就听抱阳抱月压低了声音,咕噜噜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是严肃。

  “爹这时候醒了,脸就老黑老可怕了……不要祂醒!”

  “就是就是!声音就像打雷一样,老大声了……会揍人的哟!”

  宋延年:……

  海爷哈哈笑了起来,豪气道。

  “好好好,不能让真君吓到娃娃,我这就去村子里带一个人过来,让他给咱们凑一个角!”

  就见海爷黑袍一挥,身子瞬间出现在大门口,接着,浓郁的夜色吞没了祂的身影。

  ……

  祂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个青年。

  脚迈进小庙后,原先的神翕供桌景物如水墨一般的淡去,再一睁眼便是华丽的宫殿。

  陈荣枫抖得不行。

  他这是死了吗?

  他不甘心,他还什么都没有拿回来,怎么就死了呢。

  难道,这是阴曹地府?

  还,怪,怪漂亮的。

  泪眼簌簌中,陈荣枫侧头,视线撞上了好奇看来的宋延年。

  宋延年一愣:这是……

  陈荣枫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只见他呼吸一窒,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宋兄,原来你也死了吗?”

  “嗝~难怪我今日看你这般的合眼缘……敢情,咱们这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缘分啊……”

  “呜呜……”

  宋延年:……

  不,我不是……我还没有死,你别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