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个利索人,很快,她便到了家中的药房里,翻出了两瓶甘露醇,并且将它们放到王阿大手中,殷殷交代。

  “去吧,将这两瓶的药丸子送到秋白道长府上。”

  王阿大看了看手中的甘露醇。

  只见这瓷瓶脖颈细长,瓶肚大大,瓷身发白细腻,瓶口用一块红布塞得紧紧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但再不是便宜货,白瓷瓶上龙飞凤舞的也写着甘露醇三个大字。

  它它它,它就是通便用的啊!

  王阿大扯了扯嘴角,犹豫的问道。

  “这……奶奶,真要送啊?”

  王氏嗔了一个白眼。

  “送啊,怎么不送,公爹难得吩咐我做一件事,我得替他办的漂漂亮亮的。”

  “快去吧,早去早回来,这次岚珍的事你可是立了个大功,回来后我替你讨个大红封。”

  王阿大艰难的再看了一眼瓷瓶。

  “那就谢谢奶奶了。”

  送这个东西,真的不会人打出来嘛!

  ……

  出了太师府,王阿大思前想后,他看了看甘露醇这三个大字,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在路过一间货栈时,他特意进去买了个木匣,又买了一段的红锦。

  捣鼓了一通后,这白瓷瓶终于能见人了。

  王阿大吁了口气,摸摸自己扁扁的荷包,一脸肉痛的去了秋白道长的府邸。

  ……

  魏岚珍被人丢出了太师府,她狼狈的趴在了太师府前的朱雀路上,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喘着气。

  丢她的小厮暗暗的搓了搓手,生怕有晦气黏上。

  他看了看这往日的魏府小姐。

  啧啧,真是蛇蝎心肠啊,方才那秋白道长可是说了,天地睁眼,水鬼现身,岚珍小姐腹中的胎儿也已投往他处。

  现在待在她肚子里的只是一团阴气。

  阴气入腹,犹如一个胎儿一般在她腹中生长,待十月后才能分娩出来。

  这是魏岚珍的孽,只有她诚心悔过的那一日,那鬼婴才会散去,不然,这鬼婴将会跟随她,如影随形。

  ……

  魏府众人站在牌匾的台阶上,由上往下看。

  魏太师:“你们瞧,心怀鬼胎的人最后腹中长鬼胎,可见,这世间真有报应一说。”

  “你们作为我魏凡海的家人,应当时刻警醒,知道了没?”

  大家看着魏岚珍的肚子,各个心怀敬畏,听到魏太师这话,连忙齐声应道。

  “知道了,老爷/爹。”

  ……

  魏岚珍拼命的拍打自己的肚子,她哭嚎着,眼泪和鼻涕都糊得满脸都是。

  “不不不,好可怕,我不要生这个孩子。”

  不一会儿,她就乱糟糟的好似疯婆子了。

  她抬头看魏太师,膝行几步爬了过来,不住的磕头。

  “爹,求你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狼心狗肺,是我忘恩负义,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啊,居然做出卖妹妹的事……”

  她以额触地,长久不起,喃喃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求您和秋白道长说说情,让他帮我收了这鬼胎吧,我知道他可以的。”

  那秋白道人连那么恐怖的林子文都能收,又怎么不能收这小小的鬼胎了?

  她好恨啊,林子文原来不是林子文,他是林立祥,是翁氏的相公。

  想到这,魏岚珍又是恨又是恶心。

  ……

  魏岚珍毕竟是魏府老太君带回来的,并且还看着她长大出嫁。

  看见她哭得这么凄惨,老太君的心有些软。

  “阿海啊,你看这……”她瞥了瞥牵着琼娘手的小稗,言虽未尽,意思却明了。

  “琳琳都找回来了,要不就算了,她也遭受报应了。”

  太师夫人牙都咬碎了,她眉眼一瞪,眼看着就要开口呛人,魏太师按住了她的手。

  “来人,扶老太君进去休息吧,今日劳老太君牵挂了。”

  “娘,你也别说了,要是谁帮这魏岚珍求到了秋白道长面前,我还要拼命拦着道长做法。”

  琳琳是找回来了,但这并不代表着琳琳这几年遭受的罪就可以一抹而尽。

  还有他,还有夫人,他们这几年的煎熬谁来补偿?

  魏老太君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叹了口气就让人搀扶着进府了。

  罢罢罢,岚儿这丫头立身不正,她说了这么一句求情的话,都觉得没脸了。

  魏府女眷陆陆续续的进了府门。

  魏太师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魏岚珍。

  “到底悔没悔过,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魏岚珍:“不!”

  ……

  魏府大门在她捶地的哀嚎中缓缓关上。

  “小姐,咱们回去吧。”

  绿蕊眼睛里有着泪水,她搀扶着有些浑浑噩噩的魏岚珍往长乐坊的林宅走去。

  宅院大门敞开得大大的,里头一片混乱,就像是遭了贼似的。

  绿蕊一惊,怎么了这是?

  她松开魏岚珍,上上下下的奔走了一番,最后泪珠簌簌的往下落。

  “小姐,太师府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就连梳妆台等大物也抬走了,她方才看了,连自己私藏在角落里的那些首饰也一并没有了。

  魏岚珍失落:“没了就没了吧。”

  她跌跌撞撞的往屋内走去,在屋内的床榻上,有一个老旧的行囊在那里放着。

  绿蕊打开来一看,是几身洗得发白有些破旧的女童小裳。

  绿蕊:“……小姐。”

  魏岚珍捂着脸吃吃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有眼泪从她的手指缝里留下。

  ……

  虽然时间久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刚进魏府时带的衣裳啊。

  腹部又痛又痒,却抵不上她心中的痛。

  时隔十二年,她从魏府千金魏岚珍,又做回了村里丧父丧母的土妞了。

  ……

  乐亭县,小源村。

  宋延年掌风一拂,原先涓涓流着烛泪的红烛便熄了火光。

  他看了他爹一眼,笑道。

  “爹你别怕,这恶鬼有时还没有人可怕呢。”

  宋四丰:“瞎说。”

  宋延年:“真的。”

  “你瞧我给你讲过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这样?”

  “这恶鬼虽然可怕,但它是明晃晃的吓你,看多了其实也就那样,不可怕的。”

  “可恶人就不一样了,他还懂得披一层好看的人皮,外头花团锦簇,内里腐烂恶臭,冷不丁还拖人一起陷入这恶臭的泥塘。”

  “多吓人啊!”

  宋四丰:……

  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道理。

  他见宋延年正在摆弄桌上的一个卷轴,不禁有些生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磨叽?”

  宋延年莫名:他怎么了?

  “我啥都没干啊!”

  宋四丰痛心疾首,就是啥都没干,他才说他磨叽啊。

  “你看看你,咱们都回来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还不处理你手上的这本邪书?”

  “爹和你说啊,这事就不能过夜,过夜它就有事端发生,戏文里都唱了。”

  宋延年:“……爹,这叫夜长梦多。”

  宋四丰:“是是,它就是这样唱的。”

  “你瞧你,又开始磨叽了不是,快将这本书烧了。”

  宋延年:“在弄了,爹你别急。”

  土泄火且克木,这卷轴上有一圈的黄泥线,是他当初加在毕方身上最后的一道封印。

  宋延年用符力将卷轴上的黄泥线震断。

  卷轴铺开,毕方振翅图出现在宋四丰面前。

  “延年,这是你画的吗?”

  宋四丰惊叹了。

  他伸手摸了摸毕方鸟轮廓,这羽毛,这色泽,当真是好看,就好像下一秒,这画中的鸟好像就要拍拍翅膀从画中飞出来了。

  宋四丰不错眼的又看了几眼毕方振翅图。

  须臾,图中毕方鸟那轻薄如蝉翼的羽尾轻轻震动,蓝光似水一般的晕开。

  “毕方~”

  宋四丰侧头看宋延年。

  “延年,爹是不是真的上年纪了?我好像看到这鸟动翅膀了,它还啼叫了一声。”

  宋延年:“爹,你没有听错。”

  “这不是我画的,这是前些年封印的毕方,我给你说过这事,你还记得吗?”

  宋四丰有了印象,“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就是前几年你来信说的,为了自己的情鸟,怒发冲冠,用火烧了琼宁州城洒金街的那只鸟?”

  宋延年点头,“是它。”

  宋四丰又看了一眼这蓝羽白喙的大鸟。

  真可怜,天生没了条腿不说,后来连媳妇也没了。

  “毕方,毕方~”

  宋延年伸手,由上而下的拂过这卷轴,随着他的动作,毕方鸟的叫声愈发的响亮。

  白光大盛,宋四丰再一睁眼,卷轴的上空已经悬浮着一只蓝羽艳丽缥缈的大鸟。

  蓝羽下,点点艳红的斑点闪着危险的光。

  “毕方~”

  宋延年一把捏住毕方鸟的白喙,警告道。

  “我和你说啊,你这才出监狱放放风,要懂得惜福,要是表现得不够好,我就又把你关进去了。”

  “下次你想在出来,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自己想清楚了。”

  说完,他就放开了毕方鸟的白喙。

  毕方鸟瞬间就耷拉下了尾羽,无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

  “毕方~”知道啦。

  接着,它身上的红斑便由原先鲜艳欲滴似的艳红,转化成了普通的红色。

  宋延年这才满意的点头。

  很好,他喜欢识时务的鸟。

  ……

  在毕方出现的那一刻,原先安静的书灵便开始簌簌的发抖着。

  幽幽黄光不断的撞击灵韵屏障,想要逃窜而去。

  宋延年招呼毕方鸟看那团黄光。

  “借我一团火。”

  他看了一眼毕方身上的红斑,继续道,“不是你之前烧洒金街的凡火,要你丹田中的赤炙。”

  毕方鸟有些肉痛,它修行多年,丹田中的赤炙火也才那么一小簇呢。

  到底是谁排面这么大,居然要劳动它的这簇赤炙火?

  毕方鸟饱含怨怼的瞥了一眼黄光,随即愣住了。

  宋延年见到这一幕,了然了。

  “你们认识啊!”

  毕方鸟猛摇头。

  “毕方毕方~”不认识不认识。

  虽然说着不认识,但它显然是不愿意拿出自己的赤炙火了,鸟儿小而机灵的眼睛在宋延年和黄光之间看来看去。

  宋延年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探向毕方鸟的丹田处,灵韵如潮水似的包裹住妖丹中的那丝炙热的红光。

  白光柔和却又不容拒绝的将赤炙火包裹而出……

  一团明亮好似能焚尽万物的火龙出现在他的掌心。

  毕方鸟看着自己妖丹中的火苗,原先一团拳头大的火光,现在只剩下一根头发丝粗细,明明灭灭,脆弱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熄灭过去。

  毕方鸟:……

  它的眼泪唰的掉了下来。

  早知道就自己来了。

  它真傻,又不是头一次知道,这人类娃娃手黑着呢。

  ……

  毕方鸟矮下唯一的一条腿,它卧在白布似的卷轴上方,脖颈缠绕进自己的翅膀窝窝,紧紧地抱着自己,汲取着那少得可怜的温暖。

  宋四丰:……

  虽然有些可怜,但他就是想笑,这是怎么回事?

  宋延年转头,他的目光落在逃窜的黄光身上,开口道。

  “别跑啦,多累啊。”

  不想听到这话,黄光逃窜的更厉害了,黄色的光影在白色的屏障中,硬是跑出了残影。

  宋延年嘟囔:“你跑得不累,我眼睛都看累了。”

  他将手中的火团一扔,炙热的红光瞬间化为一条游头摆尾的火龙。

  火龙张嘴似有咆哮声,倏忽的一下就飞扑向黄光……

  白色的屏障就像是点点星光在半空中炸开,自由的黄光还不待逃窜,就被那火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缠绕上了。

  “啊啊~”

  书灵发出痛苦的哀嚎。

  “叛徒叛徒!”

  毕方鸟将自己蜷得更紧了,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它才不是叛徒呢,它就是一个阶下囚。

  ……

  宋延年将他爹往后拉扯了一下,让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爹,这书还要烧一会儿的,没这么快,你有别的事要忙吗?”

  宋四丰:“啊?没有。”

  难得延年回家,他当然是万事都丢开手,陪儿子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忙。

  宋延年:“那你坐在这里看吧,坐着腿不累。”

  说完,他还贴心的替他爹倒了一碗的凉茶,又将他娘买的一些糕点瓜子放在盘子里,搁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宋四丰:……

  看这个阵仗,应该是要烧挺久的。

  随着赤炙火苗的燃烧,黄光越来越弱,越来越多似字似图案的黑丝从黄光里腾空升起。

  宋延年五爪微敛,他将这些黑丝抓来,快速的看完里头的符文符箓,另一只手不忘将它净化。

  宋四丰惊奇的看着那黑雾似的东西经过延年的手,便成了丝丝白光散到空中。

  黄光还在不停的哀嚎,声音时男时女,时老时幼,声声真切,句句动情。

  “哥哥,呜呜,放了我吧,你弄疼人家了,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小子,你这时候停手,我家主上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你难道不想高官厚禄,位极人臣吗?放了我,这些我都能给你……这片大好河山你就不心动吗?”

  “痛痛痛,我好痛,我要娘~哇哇,坏人,你是坏人~”

  ……

  宋延年将他爹按住了,“没事没事,这都是假的,没有小孩呢。”

  这鬼书惑人确实有一套,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不行,就利用人们的恻隐之心。

  在不甘愤懑中,黄光在火龙的吞噬下,变成一张薄如蝉翼透明的轻纱纸。

  宋延年收回赤炙,接住了这张轻纱纸。

  纸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毕方鸟将脑袋从翅羽下探出。

  “毕方~”火团可以还我了吧。

  宋延年瞥了它一眼,不再理它。

  灵光一闪而过,悬浮在半空中的毕方鸟又被封进了卷轴中。

  卷轴中,毕方鸟不断的振着翅膀,蓝羽薄如蝉翼,就是暴怒跳脚之时都是美丽的。

  “毕方毕方~”

  说话不算数!说了要给它减刑的。

  宋延年将画卷重新卷上,他化了两条黄泥线,将这画卷捆得紧紧的,末了,他将这插进了宽口大瓶白瓷肚中。

  “我自己动手取的火,和你有什么关系。”

  被封在画卷中的毕方鸟听到这话,它看看自己丹田中的那丝火苗,悲从中来。

  毕方~

  它好悔啊!

  ……

  云京,皇宫。

  老皇帝已经换上了明黄的龙袍,五爪的金龙盘旋在胸口,龙目鼓鼓圆瞪,气势不凡。

  听完林立祥的话,他若有所思。

  秋白道人见状,拂尘一扬,他踏出一步,指着林立祥道。

  “陛下,这魂替一符实属邪道,偷来的寿数毕竟是偷来的,这魂替符箓一破,上天睁眼,你瞧林翰林此时的模样,人神共弃。”

  是的,林立祥此时已是完完全全的一坨人形的烂肉,他的意识还很清晰,然而,腐败的身子却不大听从使唤了。

  他看了一眼金銮座上的老皇帝,痛苦的摆动着脑袋,动作却十分缓慢的将手捂上了眼睛。

  因为动作有些大,他身上的血肉又化开了,掉下了大大的一团。

  “吧唧~”

  老皇帝嫌弃的撇开眼。

  片刻后,他探究的问了秋白道人一句。

  “道长,先前你也见过林翰林好几次了,你真的没有发现他不妥吗?”

  秋白道长一窒。

  “陛下!”

  老皇帝摆了摆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他又盯着林立祥看了好几眼。

  林立祥开口,声音瓮瓮含糊不清,早已不负青年的清越爽朗。

  “陛下,只要找到翁氏,让她交出那本万事如意的道书,您请秋白道长再替我画一道魂替符箓,到时,您就能看出效果如何了。”

  “我儿早已替了我,何不让我林家父子为陛下贡献最后一丝的绵薄之力?”

  “您就试试吧,左右不会有什么损失,要是真的可以……”他顿了顿,匍匐的跪了下来。

  “陛下,皇族千秋万代,指日可待~”

  老皇帝哈哈笑了起来。

  秋白道人皱着眉不说话。

  他看了一眼上座的陛下,发现听到这话,他是真的身心愉悦。

  秋白道人心下一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只见他拂尘一甩,一小粒的火种掉入林立祥那股烂肉之中。

  火种入肉,好似瞬间掉进了一团油脂中,原先指甲大的火粒腾的冒出了大火。

  “啊~”

  林立祥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痛痛,好痛啊!!”

  他不懂,明明皇帝都心动了,秋白道人怎么还敢这样!

  “陛下,陛下……陛下救我~”

  老皇帝猛的站了起来,他拿手指着秋白道人,怒道!

  “道长这是何意!”

  火势迅猛,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这火人一般的烂肉,就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堆灰烬了。

  秋白道人扬了扬拂尘,一阵风席卷而来。

  风来势迅猛,以秋风扫落叶的姿势,卷起地上的黑灰,又冲金銮殿外卷去。

  因为这股风,秋白道人的道袍都被吹鼓了起来。

  佛头青的道袍扬起好看的弧度,衣袂肃肃,秋白道长低垂眉眼,鹤发童颜,没有了笑意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老皇帝讪讪的收回了手。

  秋白道人:“方才来时陛下曾说过,要是这林翰林说的方法,真的是有伤天和,还有贫道拦着看着。”

  “现在,贫道不过依言而行罢了。”

  老皇帝有些没脸。

  “知道了知道了,朕又没说什么,也什么都没做,你啊,也将这林立祥烧得太快了一些。”

  “我原先还想让你帮忙看看,这林立祥夺了自己亲儿的身体,能不能让他将这身体还给儿子。”

  秋白道人:“已是烂肉,如何能还。”

  老皇帝讪笑,“是哦,朕以为道长无所不能。”

  秋白道人念了一句道号:“无上天尊。”

  “贫道也只是修行之人,较之常人多了几分道家手段罢了。”

  老皇帝看了秋白道人还白皙光滑的脸庞,笑道。

  “道长过谦了。”

  秋白不再多言,他郑重的对老皇帝行了个大礼。

  “望陛下三思而后行,您和这小小翰林不同,陛下您富有四海,身居高位,天下苍生在您的一念左右下,可有万般不同,望你以苍生为重。”

  老皇帝挥手,“行啦行啦,朕都知道。”

  “今日事多,朕有些疲了。”

  随即,他面有疲色,撑着龙椅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秋白道长收了拂尘,他对老皇帝行了个道礼。

  “那贫道先退下了,陛下养身的药丸,贫道等过几天出丹了再送来。”

  老皇帝挥了挥手,“行,道长自便。”

  带秋白道长走出许久后,一位太监来报。

  “陛下,道长已经出宫了。”

  老皇帝做了个手势,一个暗卫出现在下首。

  “陛下!”

  老皇帝:“行了,不必多礼。”

  “方才的事你也看到了,朕交代你一件事,你去府衙牢里细细的盘问那马氏,让她好生回忆回忆,这翁氏到底是在哪里逃脱的,你多分派些人寻找。”

  “就是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得将她找出带来见我。”

  暗卫:“是!”

  老皇帝:“另外,派人走一趟这小源村,好好搜搜这林宅老宅……村子里头也多问问,记住,不要让人看出你们是官家人。”

  暗卫:“是,请陛下放心,臣等做事,定然小心谨慎,不出一丝纰漏。”

  老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你们做事,我一贯放心。”

  ……

  另一边,秋白道人皱着眉头往府中走去。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守门的是玉阳小道童,他见到秋白道人,一下就跳了过来。

  “师父!”

  秋白道人:“是玉阳啊。”

  他摸了摸他柔软的脑袋,“去吧,自己玩去,今儿师父忘记给你买糖糕了,明儿再带回来好不好?”

  玉阳摇了摇头,“我不吃糖了,胖婶说我的牙都吃坏了,不能再吃了。”

  秋白道人牵着他的手朝府门走去。

  “没事没事,玉阳还没有换牙呢,还可以吃的,等以后换牙了少吃就好。”

  听到这话,玉阳欢喜的大声应下了。

  “哎!”

  “对了师傅,今天也有一个人给你送礼了。”

  秋白来了兴致。

  “哦?我也有礼物啊。”

  玉阳跑到门房角落里,将那木匣子捧来。

  秋白道长:“这么大的木匣子啊。”

  玉阳兴奋的点头,“是啊是啊!肯定是好东西,师傅你高兴了没有!”

  秋白道长愣了一下,随即笑眯眯的摸了摸玉阳的脑袋,“高兴高兴,师傅心情好多了。”

  他搓了搓手,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将木匣子接过。

  “来来来,让为师看看,这都是什么礼物啊。”

  玉阳:“嗯嗯。”

  他爬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面,一颗小小的脑袋凑近。

  秋白道长打开,里头还有一块红绸包裹。

  玉阳兴奋:“这一瞧就是值钱的东西!”

  拨开红布,露出两个大瓶肚的白瓷瓶。

  秋白道长拿起瓷瓶,翻了过来,甘露醇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字瞬间跃入眼睛。

  秋白道长明显愣住了。

  玉阳:“师傅,这是什么啊!”

  秋白道长:“玉阳呀,这是谁送来的?”

  玉阳:“唔,一个伯伯,哦,他说他是太师府的人。”

  秋白道人哈哈哈的畅笑了起来。

  玉阳见师傅笑得这般开怀,也跟着笑眯了两只眼睛,这一定是个好东西。

  他爱惜的摸了摸另一个白瓷瓶。

  太师府的人真是个大好人。

  秋白道长:“好一个魏太师!哈哈哈!”

  “是了是了,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太师真知灼见。”

  他知道该怎么对待老皇帝了。

  秋白道长一手夹着木匣子,另一手牵起玉阳的手,“走走,师傅带你买糖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