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 周一叶兰舟休息时，顾西楼还带他去了一次射击馆，体验真枪射击。事实证明, 真枪的使用体验和游戏中的截然不同：枪械的沉重, 后坐力, 瞄准和射击等等。
叶兰舟先试了最轻的小□□，射击三十米远的靶子。明明每枪他都认真瞄准了, 但子弹出膛的那一瞬间，叶兰舟能明显察觉到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下，就这一下，子弹不知飞到哪去了。
最后的成绩, 十枪里八枪脱靶，没有脱靶的两枪也在靶子最外围。
难怪电影里面□□枪战，经常两拨人互相射击半天, 没有一人中弹呢。叶兰舟曾经以为单纯是剧情需要，或者是那些人射击太差, 现在想想，这部分竟然还挺写实。
有瞄准镜的枪要好得多, 叶兰舟第一次用，依靠着四倍镜都能打到靶心，而且因为枪轻后坐力也小。要不是先试过不带瞄准辅助的□□, 单看这次的成绩，叶兰舟都要以为自己有做狙击手的天分了。
而且和游戏中咔咔咔痛快打空一梭子子弹不同，叶兰舟只试了两把枪, 已经觉得手臂酸痛，不能再玩了。
和他的狼狈不同，顾西楼射击时, 叶兰舟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大概是类似气场的东西。无论是赏心悦目的外形，还是沉稳犀利的射击动作，精准无比的优秀成绩，顾西楼摘下护目镜时，叶兰舟第二次被他的帅气惊艳到——上一次还是顾西楼突然一身正装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时。
叶兰舟：“你打得真好。以前常来吗？”
先回复他的是射击馆俱乐部的老板，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壮汉，露出的粗壮脖颈上还可见鲜艳的纹身。
老板笑得咧出一口晃眼白牙，对叶兰舟介绍：“顾先生可是我们俱乐部的NO.1，那边电子屏幕上不是显示有成绩列表么？从顾先生第一次来开始，他的名次就没变过，一直在第一位。就是好久都不来了，我和其他成员都很想顾先生……”
为什么不来了？这一点叶兰舟不问也知道。许多人倾尽一生努力才能达到的领域，顾西楼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拔尖。因为只要他愿意做就能做得很好，大概出成果太容易，所以丧失兴趣也很容易吧。
看着神色平淡，眼神中不见一丝兴奋，正慢条斯理褪下黑色手套的顾西楼，叶兰舟第一次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孤独感。
像是田径场上，枪声响起，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的第一人，等他冲过终点，停下脚步，其他人都被甩在了身后遥远的地方。除了手中的胜利，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自己觉得孤独是因为从小缺少家人朋友的陪伴，因为即使是至亲好友，也不可能常在一起，更不可能什么都和他们说。但现代社会网络发达，叶兰舟并不特殊，如他这般中庸的人如过江之鲫，随处一抓都有一大把，他能从同类中人身上找到认同感。
而且叶兰舟还有可以互相倾诉、聊共同话题的网友，还有家人和亲情的陪伴，还计划养一条狗做宠物。他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对未来有期盼。
但顾西楼呢？他好像什么都有了，又什么都没有。因为他拥有的那些，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否则无法解释他心中的空洞从何而来。
据说在兽群之中生活，对动物来说最重要的是明确自己的位置。比如马戏团中，驯兽师要成为兽王，才能让老虎狮子都乖乖听话。驯兽师用皮鞭和奖赏，让猛兽认清自己的位置，这样猛兽就会服从于驯兽师的领导。
但猛兽毕竟是猛兽，永远不会如家畜一样温驯。一旦驯兽师变得软弱，不能树立自己的权威，猛兽对自己的位置产生疑惑，就会因不安而试探攻击驯兽师。
人和野兽最大的不同在于，人从出生开始，最早在家庭中就开始接受社会化教育。如果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顾西楼的父母无疑是不合格的。
叶兰舟在好奇顾西楼过往时，曾按图索骥查探过他的过往资料。因为一切都有迹可循，顾西楼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叶兰舟没费多大功夫就查到了顾西楼的家庭和成长经历。
结合原书中提及的信息，叶兰舟得知：顾西楼是单亲家庭长大。他的演员母亲在他幼年时出轨，顾西楼亲眼目睹过那副画面，因此对性相关的一切都产生反感，进而发展出重度洁癖。
父母离婚后，顾西楼被判给无过错方的父亲。离婚之前，演员母亲因忙于事业，很少顾家，离婚之后，更是很快再婚，不再关注前夫和与前夫的孩子。顾西楼的童年中，母亲这一位置是常年缺席的。
而独自拉扯他长大的父亲，因一直对妻子的出轨耿耿于怀，连带着埋怨爆出母亲出轨的儿子，仿佛将一切怪罪给顾西楼他就能得到解脱似的。每日酗酒，后来投资失败破产的父亲，将还未成年的儿子独自留下，自己选择了跳楼自杀。
在那时，顾西楼的母亲已经有了新的孩子，在新家庭中幸福生活着。她愿意付出给顾西楼的，只有能支撑他到成年的有限金钱。除此之外，她对前段失败婚姻留下的顾西楼这一儿子没有丝毫留恋。
叶兰舟看到过顾西楼母亲唐熙柔的照片，因为曾经是大红过的演员，又嫁给了富豪，网上不时还能看到她的消息。岁月似乎格外宽待那张与顾西楼相似的脸，五十岁的女人照片中看起来还仿佛三十出头一样，说是顾西楼的姐姐叶兰舟都会信。
叶兰舟的童年一样缺少父母的陪伴，作为内敛的华国人，他和父母从未互相说过“爱”的字眼，但他从不质疑父母对自己的爱护和看重。那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自信，而给他这份自信的，正是一直默默付出、守护他长大的父母。
但顾西楼没有叶兰舟的幸运，父母都缺席的童年，对他造成的影响是巨大且深远的。
如果人生是一块拼图，和一般人相比，顾西楼就是缺失了最初的两块碎片。而且这两块碎片没有替代品，他人生的拼图上，将永远有两处空缺，像穿透心脏的空洞一样。
顾西楼将职业也是演员的原主留在身边五年，是不是曾想从原主身上寻找母亲的影子呢？否则他对原主毫无感情，没道理接受原主的示爱，甚至主动提出同居要求。
这一点，可能顾西楼自己都未察觉。但毕竟他的母亲和原主是两个不同的人，他没有从原主身上得到想要的，所以才在抛弃原主时毫不犹豫……
回程的路上，叶兰舟开车。在借警卫的大众平价车熟悉驾驶几次后，他现在也能开车上路了。当然，要是高难度路段还有些困难，但回J村的公路上车辆很少，正适合他练手。
等红绿灯时，副驾驶席上的顾西楼忽然开口：“……你怎么这样看我？”
偷看被抓个正着的叶兰舟有些心虚：“不是看你，是看后视镜。你明知道我开车还不太熟。”
顾西楼闻言勾起唇角露出惑人的笑：“我看你的眼神都快把我扒光了。”
叶兰舟：“……”他才没有往那方面想好嘛！“就天天嘴上开车……”
顾西楼挑眉：“你在嘀咕什么？”
“啊，绿灯了。”叶兰舟无视顾西楼的问题，踩下油门，好在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J村，温暖的大棚内，无数绿芽陆续从黑褐色的土壤中钻出头。叶兰舟观察不同类型蔬菜的成长程度，发现长得最快的当属小青菜，有的已经长出两三片叶子，可以进行第一次疏苗了。
小青菜的种植过程中需要进行两次疏苗，第二次是等它们长出四片叶子时。要长到超过五片叶子后，才可以按一定间距定苗。
当然，疏苗的过程必须有顾西楼一同参与。在开始的抱怨过去后，顾西楼经叶兰舟的教导，对浇水、松土和疏苗等农活很快就上手了。在学校里时，他一定是老师们心中最喜爱的优秀学生，学什么都能一学就会，还做得又快又好。
十几天持续下来，顾西楼每天一到时间就要去温室里侍弄菜地。也不知道是他已经习惯在工作之余，借田间忙碌放松身心，还是被叶兰舟的空口许诺吸引着。现在不用叶兰舟拉着，他都会主动去了。
那一块种植小青菜的田地，在顾西楼的照料下，每一颗菜苗看起来都生机勃勃，嫩得能掐出水来。
“但要求为什么不提呢？都十几天了……”叶兰舟托着下巴，对电脑屏幕喃喃自语，“虽然他的确什么都不缺，嗯……”
“兰舟？”耳机中传来裴宇宙的声音，他那边刚刚上线，没听清叶兰舟的自言自语。
叶兰舟将顾西楼的事暂且搁置，检查直播的各项准备确认无误后，回复道：“没事，我这边可以了，你那里呢？”
今晚七点到十点，是ASDF游戏直播活动的第一天。这项活动会持续五天，在这五天里，叶兰舟和裴宇宙每天同一时间都要联合进行持续三小时的直播。
因为是桔子直播平台重力推广和宣传的活动，直播一开始，涌入的大量观众令直播间都卡顿了几秒。等直播恢复正常，完全将屏幕盖住的弹幕还持续了好几分钟。
叶兰舟和裴宇宙一前一后说完开场词的介绍后，由裴宇宙主导建队，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直接开始游戏。
ASDF游戏的团队模式，默认是四人一队，一场比赛的人数上限是一百人。也就是说叶兰舟和裴宇宙的两人队要么接受系统分配，与另外两名陌生玩家组成四人小队，要么就靠着他们两人与其他四人小队对抗。
回想起独自练习时组野队遇到的众多奇葩，靠谱的野队队友少之又少，在裴宇宙问叶兰舟意见时，叶兰舟毫不犹豫选择了两人队。他宁愿一个人对抗几十个四人队，也不愿意碰到坑货队友。
裴宇宙语气倒是很高兴：“那就我们两个人组队吧！”
主播的头像在直播窗口上以小窗口形态显示，所以观众都能看到主播的脸。叶兰舟将游戏的画面显示在台式机屏幕上，直播的画面用笔记本观看，以免被直播窗口和弹幕影响到游戏。他这边笔记本上只能看到自己的游戏界面和自己的脸，裴宇宙那边屏幕也是一样。
第一局游戏开始，裴宇宙选择了一览无余的沙漠地图。
沙漠中遮挡物少，玩家更容易碰面发生对抗，对酷爱刚枪的玩家来说，别有一番酣畅淋漓。
两人一落地就迅速搜罗物资，叶兰舟还好运气地捡到了六倍镜。考虑到两人实力差别，六倍镜在自己手上发挥的作用有限，叶兰舟将它让给了裴宇宙。此时两人都还没捡到狙击枪。
随着一个玩家有勇无谋地突然闯入两人所在的建筑，被裴宇宙迅速射杀，枪声打响，激烈的对抗赛拉开了帷幕。
每次杀敌后，裴宇宙先摸了盒子，又让叶兰舟摸。因为是他拿到的人头，他先拿物资，叶兰舟毫无意见。反正只要不是顾西楼那种运气，到游戏后期，玩家身上是不缺物资的。
没想到被裴宇宙摸过的盒子，物资依旧很丰富。叶兰舟看不到裴宇宙那边的游戏界面，不清楚每次先摸的他拿了什么物资，裴宇宙直播间的观众却看得清楚。
【我靠宇宙什么时候这么绅士大方了！每次物资自己要么拿一点要么不拿，全让给别人了！】
【宇宙你是不是被穿了？陪老板玩时都没这么尽心尽力！】
老板是对打赏最多、主播有时会组队陪玩粉丝的戏称。
【我靠都打趴下了还让队友补枪？送人头不是这样送的！】
【一眼看透真相的我——主播是在带妹子吗？】
【报告指挥官，对面性别为男！经鉴别也不是伪娘】
【前面的一看就是新粉，咱们宇宙是兰舟的死忠狂热粉不是一天两天了】
【兰舟不是那个出柜的死基佬么？裴宇宙喜欢他也是基佬？】
【房管请把前面那个踢出去！】
【宇宙才不是GAY！他在兰舟出柜前就粉上了好伐？】
【居然能和自己的偶像一起直播，宇宙要开心死了！】
屏幕前，叶兰舟在射杀敌人后才反应过来，他无意中抢了裴宇宙的人头。裴宇宙将敌人打趴下后就收枪不再射击，叶兰舟却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停手。
叶兰舟有些尴尬：“我是不是抢你人头了？”
直播中，小窗口内的裴宇宙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毫无芥蒂的样子，“没有。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钓他队友出来，不过这种局他队友不可能明知危险还跳出来，所以杀了也没事。”
【哇哦~宇宙都会安慰人了，可见母猪还是会上树的】
【把对队友见死不救的那个冷酷宇宙还回来23333】
随着毒圈不断缩小，提供给玩家的跑毒时间也越来越短，叶兰舟两人迅速地朝下一个安全区飞奔而去。
此起彼伏的交战声中，两人最先赶到安全区，分开隐蔽起来，叶兰舟选择躲在一个集装箱后。
忽听得一声枪响，叶兰舟被远处射来的子弹击中，三级头盔的损伤度一下子过半。他迅速控制屏幕中的游戏角色移动身体，避开了后续的射击。
游戏左上角跳出提示，击中他的玩家昵称是“骑王子的白马”。
叶兰舟惊讶出声：“啊，是以前组野队时碰到过的奇葩，这人杀队友的。”
裴宇宙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杀过你？”
叶兰舟有些不好意思：“嗯，但被杀还是怪我太菜了……”
游戏中同队的玩家相互射击无效，但手榴弹是可以炸伤自己和队友的。叶兰舟刚玩这款游戏没经验，不知道这个，遇到“骑王子的白马”被他用手榴弹坑过一次，才知道。
而叶兰舟之所以对这个昵称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名字太污了，明显是在欺负游戏智能AI检测不出问题。
裴宇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叶兰舟只听到他说了句“交给我”。
短暂的静寂过后，游戏中传来有节奏的两声枪响，远处的草丛中冒出一阵青烟。游戏左上角提示裴宇宙的角色已击杀玩家“骑王子的白马”。
枪击声在击杀这一玩家后没有结束，叶兰舟都不知道裴宇宙是怎么发现其他玩家的，他也有六倍镜，但开倍镜后也没发现匍匐隐蔽的敌人。
只听得又几声枪响，游戏突然结束，画面跳转，显示叶兰舟和裴宇宙的两人队伍已经夺冠。战绩列表里，裴宇宙一人狙杀了二十多人，叶兰舟就杀了两个。
这一局花了两人约半小时的时间，一局结束，队长的裴宇宙直接点开始下一局，叶兰舟点接受。
有裴宇宙这个技术过硬的队友，只要他拿到倍镜和狙击枪，看到敌人几乎是一枪一个爆头击杀。叶兰舟完全是跟在后面捡漏，只能打打好对付的小鱼小虾。
有时裴宇宙运气不好，死在叶兰舟前面，就语音指导叶兰舟继续玩那局。但叶兰舟的操作和反应速度一般，很难跟上裴宇宙的意识，一个人撑到最后。
临近直播结束的最后一局，裴宇宙中了四人队的埋伏，在干掉对方三人后自己的角色也挂了，游戏中只剩下叶兰舟和敌队的最后一人。
此时毒圈已经缩到最小，叶兰舟的角色趴在一个陡坡下，为了避免被对方发现，他一动不动。叶兰舟控制角色视野四处查看，始终没发现敌人的踪迹。
几分钟过去，就在叶兰舟没有耐心，想站起身寻找时，裴宇宙突然叫住他：“先别动。”
叶兰舟依言停止动作。
裴宇宙继续道：“敌人肯定在陡坡上，再坚持一会儿，一直找不到你，他会先跳出来的。”
果然，在叶兰舟一直没有动静的情况下，对方先按捺不住，从陡坡上跳下来了。
叶兰舟抓住对方跳跃的这一空隙，控制角色蹲坐，以最稳的控枪姿势将子弹尽情倾泻到敌人身上。一梭子子弹还未打完，胜利界面已经跳出，显示两人的队伍再次夺冠。
结束直播后，最后一局的打击感和获胜感还在叶兰舟心头欢呼跳跃。可见ASDF这款游戏能吸引那么多玩家着迷，不是没有原因的。
还未观看直播录像的回放，叶兰舟的手机收到谭文发来的消息，说他和裴宇宙联合直播的热度很高，流量已经是平台第一，让叶兰舟记住现在的感觉，继续保持住。
客套话说完，谭文才说正事：五天的直播活动结束后，公司将举办一场颁奖晚会。晚会内容除了给最顶流的前三位直播间的主播们颁发奖杯奖金，还有公司赠送的两天一夜C市温泉旅行。
旅行这个是所有B级以上签约主播都有的福利，不管有没有获奖都可以参加。所以谭文才要提前通知叶兰舟，提醒他晚会之后想参加旅行的话早做安排。
入秋以后，高纬度的C市已经有了多次降雪。主播们在C市不仅可以泡天然温泉，还可以到滑雪场滑雪。C市的滑雪场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每年都有很多外国友人不远万里到C市赏雪景、泡温泉。若是在冬季去，还能赏冰雕。
看完谭文发来的链接，叶兰舟与他确认：说明里写，可以带一位家属或朋友？
谭文：对。两人的旅行食宿公司全包。
叶兰舟：好，谢谢。
于是这天晚上，叶兰舟对顾西楼提出邀请：“四天后，公司有一场集体温泉旅行，在C市，职员可以带一名家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发这章的时候才发现昨天的章节号数字标错了orz
为何我总是干这种蠢事QAQ
明天加班可能会晚更哦
感谢在2021-12-29 20:26:06~2021-12-30 20:2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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